牛希济(生卒年不详),五代词人,词人牛峤之侄。今存其词十四首,收于《花间集》及《唐五代词》。他和牛峤虽是侄叔,词的内容也多写相思离别,但风格却不相同。牛峤词艳丽,牛希济则尚自然,近于韦庄。
临江仙
其一
峭壁参差十二峰,冷烟寒树重重。瑶姬(1)宫殿是仙踪。金炉珠帐,香霭昼偏浓。
一自楚王惊梦(2)断,人间无路相逢。至今云雨带愁容。月斜江上,征棹(3)动晨钟。
其二
谢家仙观寄云岑(4),岩萝拂地成阴。洞房不闭白云深。当时丹灶,一粒化黄金。
石壁霞衣犹半挂,松风长似鸣琴。时闻唳鹤起前林。十洲高会,何处许相寻。
其三
渭阙宫城秦树凋,玉楼独上无聊。含情不语自吹箫。调清和(5)恨,天路逐风飘。
何事乘龙人忽降?似知深意相招。三清(6)携手路非遥。世间屏障,彩笔画娇娆。
其四
江绕黄陵春庙闲,娇莺独语关关(7)。满庭重叠绿苔斑。阴云无事,四散自归山。
箫鼓声稀香烬冷,月娥(8)敛尽弯环。风流皆道胜人间。须知狂客,拼死为红颜。
其五
素(9)洛春光潋滟平,千重媚脸初生。凌波(10)罗袜势轻轻。烟笼日照,珠翠半分明。
风引宝衣疑欲舞,鸾回凤翥(11)堪惊。也知心许恐无成。陈王辞赋(12),千载有声名。
其六
柳带摇风汉水滨,平芜两岸争匀。鸳鸯对浴浪痕新。弄珠游女(13),微笑自含春。
轻步暗移蝉鬓动,罗裙风惹轻尘。水晶宫殿岂无因。空劳纤手(14),解珮赠情人。
其七
洞庭波浪飐晴天,君山一点凝烟。此中真境(15)属神仙。玉楼珠殿(16),相映月轮边。
万里平湖秋色冷,星辰垂影参然(17)。橘林霜重更红鲜。罗浮山下,有路暗相连。
酒泉子
枕转簟凉,清晓远钟残梦。月光斜,帘影动,旧炉香(18)。
梦中说尽相思事,纤手匀(19)双泪。去年书,今日意,断离肠。
生查子
春山烟欲收,天淡稀星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20)清晓。
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21):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中兴乐
池塘暖碧浸晴晖,蒙蒙柳絮轻飞。红蕊凋来(22),醉梦还稀。
春云空有雁归,珠帘垂。东风寂寞,恨郎抛掷,泪湿罗衣。
谒金门
秋已暮,重叠关山(23)歧路(24)。嘶马摇鞭何处去?晓禽霜满树。
梦断禁城(25)钟鼓,泪滴枕檀无数。一点凝红(26)和薄雾,翠娥愁不语。
(1) 瑶姬:神女。
(2) 楚王惊梦:即楚王与巫山神女相遇之事。
(3) 征棹:即征帆,谓远行之舟。
(4) 云岑:山的高峰。
(5) 和:含着。
(6) 三清:道家所谓玉清、上清、太清。仙家之境。
(7) 关关:莺啼声,象声词。
(8) 月娥:月亮,以月拟人,故称“月娥”。
(9) 素:素净,形容水清澈。
(10) 凌波:径行于水波之上。
(11) 翥(zhù):向上飞。
(12) 陈王辞赋:陈王,指陈思王,即曹植。辞赋,指《洛神赋》。
(13) 弄珠游女:指佩珠的女子。
(14) 空劳纤手:徒劳纤柔之手。因人与神道不可通,故曰“空劳”。
(15) 真境:神仙境界。
(16) 玉楼珠殿:指君山上的湘妃祠。
(17) 参(cēn)然:星光闪烁,时隐时现的样子。
(18) 旧炉香:香炉尚存宿香。
(19) 匀:抹擦。
(20) 临:接近。
(21) 重道:再次说。
(22) 红蕊凋来:红花谢了。
(23) 关山:泛指关塞和山岳。
(24) 歧路:岔道。
(25) 禁城:宫城。
(26) 凝红:指融有脂粉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