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的武英殿里有个叫浴德堂的地方,过去总有人将它说成是香妃的专用浴室,还说香妃是异族女子,乾隆为了讨好她,专门为她建了个颇具“异域风情”的浴室。
浴德堂在武英殿西,很多人初见它时都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要建一个有点像阿拉伯风格的圆形屋顶呢?
其实这个白色圆顶叫“瓮顶”(也称作“穹顶”),它的内部“贴满”了白釉琉璃瓷砖,简直就是一个公共澡堂,只不过少了淋浴的喷头。
仔细看,室外还设有井亭,井亭周围安着长长的石槽,它们的作用就是将水引进锅炉然后烧开,让蒸汽充满浴室。
由此看出,这个“浴德堂”应该不是洗淋浴,可能是用盆接水擦洗身子,它的前殿类似于更衣室,穹顶瓷砖屋是洗浴间,后面的井亭和锅炉是供水烧水间,配置相当齐全。
那么,谁会在这里洗澡呢?据说乾隆的香妃就把这里当成了私人浴室。
关于“香妃沐浴”的说法,主要是因为1915年故宫曾在武英殿成立古物陈列所,当时把一幅戎装女人像挂在了浴室的门楣上。这幅画像被附会为乾隆的回族妃子香妃,但实际上,原画的黄签上写的是《美人画像》,并无确凿证据说是香妃。
其实就算是香妃,她也不可能来这里洗澡,因为武英殿区域属于故宫的外朝,后宫妃嫔严禁来此,即使当年的慈禧太后出入西华门时也不能穿行外朝中路,同时在途经武英殿石桥时,她乘坐的轿子还得放下帘子,所以香妃完全不可能在这里洗澡。
既然这里不是香妃澡堂,那么它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呢?专家们的说法很多,至今也没有定论。
据故宫专家单士元先生考证,浴德堂所在地原是元大内宫城西南角楼外地带,它的的确确就是个浴室,因为它的造型和元皇宫里的延华阁浴室基本一致。
据《辍耕录》记载:“西南角楼南红门外,留守司在焉。”当时的留守司是个较大的行政机构,它有很多“办公室”,同时还为其配了浴室。
同时,从整个浴德堂的建造特点来说,它也很符合元代浴室的建筑标准,尤其是它使用的白色琉璃瓷瓦,这是元宫殿最常用到的。
据史料记载,当年永乐皇帝创建武英殿,主要是将其作为帝王斋戒之所。别小看“斋戒”,这可是皇帝向上天表忠心的大事,斋戒期间,得过苦日子,不能举办宴会,不能近女色,吃得也要艰苦,同时,身心还得洁净,每天必须沐浴更衣。
因此,有专家认为,这座元代的浴德堂之所以能留下,可能就是因为朱棣为了斋戒时沐浴方便。
关于浴德堂,有专家还给出了出人意料的解释:给死去皇帝沐浴的地方。
这种说法主要是基于浴德堂、武英殿和其北的仁智殿院来综合考量。在明人的记载中,仁智殿院是停放死去帝王梓宫和神位的地方,当年永乐帝死后就在此停过梓宫。
从古至今,给死者沐浴一直是丧葬的传统,在《礼记》中就记载,给死者沐浴得有一间专门的浴室,像曾子当年就把亲人抬到厨房去沐浴,将厨房当作“浴室”。
而浴德堂距离明皇帝停梓宫的仁智殿院仅一墙之隔,按照常理,也会就近将其当作沐浴之所,况且我们古人讲究“事死如事生”,生前做了什么,死后也得做什么,身为帝王,生前在浴德堂沐浴过,死了也在这沐浴,好像也挺顺理成章。
另有一种说法:给纸张洗个“热水澡”。
武英殿在清朝曾是“皇家出版集团”的“总部”,康熙时,这里设立了“修书处”,负责刊印装潢书籍。武英殿刊印的书籍印刷质量高,刊印精美,所以又被称为“殿本”,它们代表了当时国家最高印刷水准的图书。
刊印图书的必需品是纸张,据故宫专家傅连仲先生所说:“古人用纸有生熟之分,熟纸妍妙辉光,生纸非有丧不用。”要做“熟纸”就得涂蜡或煮蒸,而染纸则是用水和色浸染。所以推断,浴德堂可能是修书处在装潢过程中为熟纸、染纸等工序而建的积水池。
古礼有“左庖右湢”(湢,浴室义)的说法,即宫城建造时左边为庖厨,右边为浴室。
武英殿这里建了浴室,而和它相对的文华殿里刚好有一口井,名“大庖井”,符合“左庖右湢”的礼制,象征着皇帝建立宫城是受上天的指示。
讲了这么多,浴德堂的作用仍然是个谜,不过我建议大家抛开这些,单单来看“浴德”二字,它出自《礼记·儒行》里的“澡身而浴德”,表面上看是希望我们把身体洗干净,不为污物所染,但更深层的意思,是让我们洗净思想上的污浊,用美和善来“沐浴”自己,提高个人修养。
所以,你可以扪心自问一句:“今天我‘浴德’(洗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