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毗昙毗婆沙论》八十二卷(第一译,不全)
北凉浮陀跋摩、道泰同译
《阿毗达磨大毗婆沙论》二百卷(第二译)
唐玄奘译
一、《大毗婆沙》之结集
《毗婆沙》,译言广说,或言广释。藏中以《毗婆沙》名书者五种,除上列二种外,尚有尸陀槃尼之《鞞婆论》、法救之《五事毗婆沙论》、龙树之《十住毗婆沙论》。而此《阿毗昙毗婆沙》,则同本异译,凡佛学家泛言《婆沙》者,皆指此也。
《大毗婆沙》所广释者何?即释迦旃延之《发智论》也(今本每卷末皆有“说一切有部发智”七字)。然此非私家著述,乃当时佛教正统派(说一切有部),以团体之公意,受时主之保护,经正式的公开研究,用极郑重之形式,泐为大典,史家名之曰“第四结集”,与迦叶、阿难之结集三藏,视为同等之大事业,故研究斯论之成立渊源,实佛教史上一重要关目也。《婆沙》结集之史料,详见于玄奘《大唐西域记》(卷三)迦湿弥罗国之条,其文曰:
犍驮罗国迦腻色迦王,以如来涅槃后第四百年,应期抚运(案:此年代有误说,详下)。机务余暇,每习佛经,日请一僧入宫说法,而诸异议部执不同,王用深疑。时胁尊者曰:“如来去世,岁月逾邈,弟子部执,师资异论,各据闻见,共为矛盾。”时王闻已,悲叹良久,谓尊者曰:“敢忘庸鄙,绍隆法教,随其部执,具释三藏。”胁尊者曰:“大王留情佛法,是所愿也。”王乃宣令远近,召集圣哲。于是四方辐辏,得四百九十九人。王欲于本国(案:指犍陀罗),苦其暑湿。又欲就王舍城大迦叶波结集石室,胁尊者等议曰:“不可,彼多外道,异论纠纷,酬对不暇,何功作论?众会之心,属意此国。”(案:指迦湿弥罗)令曰:“允谐。”其王是时,与诸罗汉,自彼而至(案:自犍陀罗至迦湿弥罗),建立伽蓝,结集三藏,欲作《毗婆沙论》。是时尊者世友,户外衲衣,诸阿罗汉谓世友曰:“结使未除,勿居此也。”于是世友掷缕丸空中,诸天接缕丸而请,诸罗汉见是事已,谢咎推德,请为上座,凡有疑义,咸取决焉(案:世友事不可信,说详下)。是五百贤圣,先造十万颂《邬波第铄论》,释素缆(经)藏。次造十万颂《毗奈耶毗婆沙论》,释毗奈耶(律)藏。后造十万颂《阿毗达磨毗婆沙论》,释阿毗达磨(论)藏。凡三十万颂,六百六十万言,备释三藏。悬诸千古,莫不穷其枝叶,究其浅深。迦腻色迦王遂以赤铜为鍱,镂写论文,不函缄封,建窣堵波,藏于其中,不令异学,持此论出,欲求习学,就中受业。
其后,多罗那达之《印度佛教史》,叙述此事亦甚详,略同奘公所说。唯言五百罗汉外,更有五百菩萨、五百班弥达(居士)云。今案迦湿弥罗即罽宾,迦腻色迦王为月氏种,《后汉书·西域传》有月氏王阎膏珍者,则其父也。此王以西历第二世纪初,统一北、西、中三部印度,大弘佛法,媲美阿育。其雕刻遗物,今尚多存,欧洲考古者宝焉。迦湿弥罗佛教,当佛灭五六十年后,阿难弟子末田底迦始往传布,其后寝盛。初,世尊说法,多在摩竭陀国之王舍城。佛灭后,即以此地为教会中心,迦叶于此结集三藏焉。然其国本耆那教之根据地,佛在世时,外道已充斥。及阿育王殁后,异教渐倡,佛教徒动见迫害(观前文所记胁尊者之言谓“王舍城多外道”可窥见此中消息),诸大德多避地西北,于是佛教中心,渐移于迦湿弥罗,而主持之者则“说一切有部”也。迦腻色迦在位,当佛灭后第六百年之末,其时不唯“大众部”早已独立,即“有部”中亦异议蜂起,裂为十余派。一面大乘运动,亦渐已开始。于是正统派诸长老,不得不谋所以“别黑白而定一尊”,此编纂《婆沙》之动机所由起也。此举虽含有教权自尊的意味,然不能遽谓之专制。盖当时实合各地著名学者,公开讨论,其间有部以外之人,当亦不少。据多罗那达《佛教史》,则当时十八部之异议,悉分别采择,认为正说,是纯取“择善而从”的态度矣!观于《婆沙》内容之丰富,条贯之详明,可知此次结集,其成绩实极优越。“有部”所以历数百年,至唐代义净游印时而犹极盛者,盖有由矣!以我国之儒学史相比附,则后汉建初四年,集诸儒于白虎观,讨论五经同异,事正相类。然以《白虎通义》比《毗婆沙》,则相去不可以道里计矣!盖儒教内容,本不逮佛典。而《婆沙》诸师之学,又与汉代章句之儒殊致也。据玄奘所记,则《毗婆沙论》不过此次结集出品三分之一,尚有释经藏之《邬波第铄》,释律藏之《毗奈耶毗婆沙》,为吾辈所未及见,其事业之伟大更可想。玄奘携归之书,有“说一切有部”经律论六十七部(见《三藏法师传》卷六),不审彼两巨制亦曾预此中焉否也?
附:结集《婆沙》异说订讹四则
一、《西域记》称世友为此会首座事,殆不可信。《婆沙》中征引《品类》、《界身》二足,及“尊者世友说”云云之文,不下百数十处,其为先辈甚明。且婆须蜜(即世友)事迹,见于他书者甚多,错综参证,殆必为佛灭后第四百年之人,无缘与迦腻色迦相及。今《西域记》所传,与第一结集时阿难先被摈而后加入,情节正同,殆“有部”后辈,以阿难旧事附会世友耳!
二、《婆薮槃豆传》(真谛译)云:“佛灭后五百年中,有阿罗汉名迦旃延子,后往罽宾国,与五百罗汉及五百菩萨共撰集萨婆多部(即说一切有部)阿毗达磨,制为八伽兰他(犍度),亦称此文为《发慧论》。造竟,复欲造《毗婆沙》释之。”据此文则似迦旃延亦加入此会。然迦旃延为“有部”开宗之人(说见前篇),其出世上距《婆沙》结集时当二百余年,《槃豆传》所以有此失者,盖因《婆沙》所释为《发智论》,误会二书之述作为一事耳。《发智论》之著作,在至那仆底国,不在罽宾,此明见于《西域记》卷四也。
三、《婆薮槃豆传》又云:“迦旃延子遣人请马鸣至罽宾,解释八结(犍度)。语意若定,马鸣随即著文,经十二年,造《毗婆沙》方竟。”是又谓马鸣为《婆沙》属草之人,亦不可尽信。据多罗那达《佛教史》,则马鸣始终未尝至北印度,该传言迦旃延事,既绝对讹谬,则恐并此亦附会耳。要之,编纂《婆沙》,是历史上一大事业,故后世传说,凡有名之人皆引入以为重,印度人历史观念最薄,此不足为异也。
四、《西域记》称此事在佛灭第四百年,此亦大误。迦腻色迦为西历纪元后百十余年之人,近欧人掘出其所铸货币及其他彩刻物,考证甚博,信而有征,其时佛灭六百余年矣。《西域记》述佛灭年代,本广存异说,此所记者或当时一说,否则或传写之讹也。
二、《大毗婆沙》内容略说
《大毗婆沙》者,质言之,则《发智论》之注疏而已。其篇帙既极浩瀚,读者罕能卒业。且因其为小乘之书,或轻蔑不屑流览,原书既无目录,千年来复无人为之科判,故其内容如何,几无人能道。夫吾固亦未毕业之一人也,安敢妄有所论列?但与《发智》互勘,先编一目录,备检阅云尔。
以上不过列举总目,至其详细内容,若欲具察之,恐虽作十卷之科判,犹不能尽,今试举一节为例。
本书所释之《发智论》二十卷,凡分八蕴、四十四纳息,具如前述。内杂蕴中之智纳息,在译本中不过占一卷四分之一,其文仅八叶,其内容略如下:
内论六因之一条,所论者为万有之因果律,在《发智》原文仅占一叶半,凡五百七十一字,而《大毗婆沙》释之得六卷(自卷十六至卷二十一),约费四万字以外。试为极简略之科判如下:
读者试略一浏览此目录。当可略知此二百卷大著述中所言何事,及其内容之若何丰实,条理之若何详尽。窃尝论之,欧洲所谓心理学者,近数十年来始渐成独立之一科学,其在印度,则千五百年以前殆已大成。印度学者之论物的现象,因为试验工具所限,诚不免幼稚的臆断。至其论心的现象,则因彼族本以禅悦为公共之嗜好,加以释尊立教,专以认识为解脱之入门,故其后学对于心理之观察分析,渊渊入微,以较今欧美人所论述,彼盖仅涉其樊而未窥其奥也。然论兹学第一大师,必推迦旃延。而《大毗婆沙》,则迦旃延学统之大成也。吾此论若不谬,则《婆沙》在世界学术上之位置,从可见矣。
《婆沙》第一要点,在说“法性恒有”(即所谓“法有我无”说)。盖当时龙树之“性空”说已盛行。婆沙诸师乃昌明“有部”所持旧说与之对抗。其实“有部”井非不说空。本论云:“萨迦那见是十种空近所对治。……十种空者,谓内空、外空、内外空、有为空、无为空、散坏空、本性空、无际空、胜义空、空空。”(卷八)然则《婆沙》不反对空义甚明。其所以不专提空义者,论又云:“空的行相不能决定,因约他性言则一切法得云空,约自性言则得云不空,非我的行性则无不决定,因约自他言皆无我也。故世友常言:我不定说一切法皆空,定说一切法皆无我。”(卷九意译)此与《起信论》之“如实空,如实不空”两义,正若合符。然彼为施设范畴,令人得循途趋悟,则多从不空方面立论,故曰:“一切法已有自性,本来各住自体相。”(卷七六)彼不唯认现在法为有自性,即过去、未来法亦皆有自性,力辟当时“经量部”所主张之“过未无体”说,谓其破坏因果律。曰:“彼拨无过去、未来体者,彼应无因,若无因者,果亦应无。”又云:“若过去、未来非实有者,彼现在世亦应是无,观过去、未来施设现在故。若无三世,便无‘有为’,若无‘有为’亦无‘无为’,观有为法立无为故。若无‘有为、无为’,应无一切法,若无一切法,应无解脱出离涅槃。”(俱卷七八)其意谓倘不承认吾人心理之活动及其对境为实有体性,则认识之可能性先自不成立,吾人复何所凭借以言觉悟言解脱者?就此点论,则龙树一派,实含消极的意义,而婆沙诸师,乃始终认积极的意义,后此唯识宗之言“三自性”,华严宗之言“事理无碍”,虽谓皆汲婆沙之流可也。
论云:“一切法中,慧为最上,能顺趣决择,能正知诸法。”又云:“慧能安立诸法自相、共相,能分别诸法自相、共相,破自体愚及所缘愚。”(卷一四二)又言:“有五识相应之慧,有意识相应之慧,有闻所成慧,思所成慧,修所成慧。”(卷九五撮意)所谓慧者,对于宇宙万有之自相、共相,能安立之(规定)、能分别之(分析),然后能涤邪见而契真理焉。此即认识论之作用也。慧不唯与意识相应,且与前五识相应,此经验论之所以可废也。质言之,则《婆沙论》盖绝对的主知主义、自发主义,而与大众部诸派主情意的、重信仰的,其立脚点确然不同也。
三、《大毗婆沙》之传译
《婆沙》译本前后凡三:
(一)苻秦译十四卷本
我国当苻姚二秦时,佛教输入,盖分两支。其一,由西域输入者,属大乘空宗一派,鸠摩罗什其代表也。其二,由罽宾输入者,属小乘之“说一切有部”派,僧伽跋澄、僧伽提婆、昙摩耶合等其代表也。《阿含》及诸《阿毗昙》译本,多由跋澄等会译,而《婆沙》亦居一焉。梁《僧传》(梁代慧皎撰的《高僧传》)僧伽跋澄传云:
苻坚秘书郎赵正,崇仰大法,尝闻外国宗习《阿毗昙毗婆沙》,而跋澄讽诵,乃四事礼供,请释梵文,遂共名德法师释道安等,集众宣译。跋澄口诵经本,外国沙门昙摩难提笔受为梵文,佛图罗刹宣译,秦沙门敏智笔受为晋本,以伪秦建元十九年译出。
此为《婆沙》最初译本,盖并无原本。纯凭跋澄暗诵,先写为梵文,再从梵文译汉,两次口授,两次笔受,可谓劳矣。又僧伽提婆传云:
跋澄所出《毗昙广说》(案:即《婆沙》),属慕容之难,戎敌纷扰,兼译人造次,未善详悉,义旨句味,往往不尽。俄而安公弃世,未及改正。
读此,知所译为未定稿,道安所不满意也。此本现存藏中,名《鞞婆沙论》,题曰迦旃延子造,以校唐译,发端一段全同,以下则多异,是否原本错置,抑节本,或别本,非全文详细对勘后,尚难断定。惟其书有道安序(藏本失载,此见《出三藏记集》卷十),内述本书撰人云:
有三罗汉,一名尸陀槃尼,二名达悉,三名鞞罗尼,撰《鞞婆沙》,达悉迷而近烦,辑罗要而近略,尸陀最折中焉。跋澄讽诵此经四十二处,是尸陀槃尼所撰。
然则此非原本矣。尸陀等三人,不见他书,想非别撰,乃节钞耳。安序又云:
经本甚多,其人忘失。唯四十事是释阿毗昙十门之本,而分十五事为小品回向前,以二十五事为大品而著后。
是所诵者既不全,又次第错乱,重以辗转重译,义句多失,故此本只能作为历史上一装饰品而已,其原书结集渊源,安公辈似亦未悉。
(二)北凉译百卷本(今存八十二卷)
卷首有释道埏一序,颇能道本书历史,述传译因缘亦详尽。其文曰:
自释迦迁晖,六百余载(案:此述年代最确,足正《西域记》之误),时北天竺有五百应真(案:此足正滥引编纂人之失),以为灵烛久潜,神炬落耀,虽前胜迦旃延(案:此足正《婆薮槃豆传》及秦译本题迦旃埏造之失)撰《阿毗昙》以拯颓运,而后进之贤,寻其宗致,儒墨竞构,是非纷然,乃澄神玄观,搜简法相(案:八字批评确当),造《毗婆沙》,抑正众说,胜达之士,莫不资之。有沙门道泰,杖策冒险,爰至葱西,综览梵文,义承高旨,并获其梵本十万余偈。时有天竺沙门浮陀跋摩,会至凉境,遂以乙丑之岁(案:宋文帝元嘉二年也。《高僧传》作丁丑,误也。丁丑距北凉之亡仅二年,不应能更有此盛业)四月中旬,于凉城闲豫宫内,请令传译理味。沙门智嵩、道朗等三百余人,考文详义,至丁卯岁七月上旬都讫,通一百卷。会凉城覆没,所出经卷,零落殆尽。今凉王更写已出本六十卷,令送至宋台。
此本盖道泰亲游印度携归,躬与译事,聚三百余人历三寒暑而成。其事业之艰辛、伟大若此,道泰可谓一小玄奘矣,而其誉望之传于后者相去若霄壤,则时与地为之也。据道埏序,本有百卷,乱后佚去四十,仅存六十。然今在藏中者实八十二卷,埏序无年月,不知所谓“更写六十卷”者在何时,岂此后续有写出耶?抑将六十析为八十二也。然此八十二卷实仅有三犍度,当全书八分之三耳。计所谓百卷足本者,亦当不过四犍度而止,是亦仅得半也。此本译笔甚鬯达,有时比唐译更易了解,他日有治《婆沙》者,殆不失为一种良参考品。至其术语或不确当,文义或有小舛,则固意中事。例如唐本《杂蕴》中之补特伽罗纳息,《结蕴》中之有情纳息,凉本皆译为《人品》,补特伽罗与有情,梵文本为二字,皆含有生命的意味,而性质不同。译为“人”殆两失之,即此可知译事之不易,亦足证后此译学之进步也。
(三)唐译二百卷本
奘公以显庆元年七月二十七日于慈恩寺译此,至四年七月三日成。沙门嘉尚、大乘光等笔受(见《开元释教录》卷八上)。奘公译业最伟大者,为六百卷之《般若》,次即此书。不独在奘公著述中,此为巨擘,殆可谓中国往古来今翻译界中之第一流事业也(此外巨帙推罗什之《大智度论》、奘公之《瑜伽师地论》及此书之凉译本,皆百卷。再次则实叉难陀之《华严》、奘公之《顺正理论》皆八十卷)。若语于文章,则奘公价值俱在,吾何庸赞一辞。
四、《毗婆沙》研究复活之希望
《婆沙》虽有两译本,然在我国学术史中,研究之业,殆未尽量。盖东晋及南北朝初期,治毗昙者虽不乏,然凉译《婆沙》,出自西鄙,中原江左,睹者盖希。观梁、唐两僧传中述毗昙诸师所讲授,罕有道及此书者,其湮而不彰可推也。自兹以往,高唱大乘,并毗昙宗且绝迹矣。奘师盛弘法相,为导河积石之计,故《六足》、《发智》、《婆沙》俱译焉。然即唯识一宗,再传以后(玄奘、窥基、慧沼),已就衰落,况此学之在当时,不过唯识之附属品,其不为世所重,有固然也。然则此前后两译二百八十二卷之文,千余年来,尘封蠹饱,其曾经卒读之人,盖屈指可数,遑论以此名其家者哉。夫空谈则尽人可托,实学则贤者犹难。以《婆沙》之委曲繁重,虽当时印度笃学之士,犹且累年不能殚其业,况在我国,其于此种哲理之素养,本自缺乏,又经重译之后,术语迷离,文辞诘屈,开卷数行,则已恐卧,加以黜在小乘,动遭轻蔑,彼号称佛弟子者,一声弥陀,几条公案,便以大乘慧业自命,并世友、旃延之名且不屑道(抑且不知),遑问其学。顾吾以为今后若真有忠于佛教,欲持以自利利他者,则对于此大慧古德之著述,绝不可付诸等闲,请言其故:
第一,吾辈确信佛教能使全世界人类得大饶益,然欲使佛教普及于今代,非将其科学的精神力图发展不可。质言之,则当从认识论及心理学上发挥而已,而《毗婆沙》则其渊薮且其关键也。
第二,佛教之根本义,本以智慧为解脱之法门。《婆沙》所教,有途辙可循,最中正无弊,吾辈若欲得确实之基础,宜守此渐法。
第三,若治大乘法相宗者,则必须取途于《婆沙》,否则对于《唯识》、《显扬》、《摄论》诸书,不能得其渊源,往往无从索解。
第四,即治他宗者,若对于法数名句,无相当之智识,则所谓“杜撰般若,笼统真如”之弊,必不能免,或因此而益增邪见,此唯治《婆沙》最足以药之。
第五,治泰西哲学及心理学者,必须兼治《婆沙》,以其所发明者多为欧美人所未逮也。吾辈若能联合两者为比较的研究,必可以新有创获以贡献于人类。
第六,治宗教史或哲学史者,尤当以《婆沙》为鸿宝,盖此书不唯将当时佛教各派之学说广为征引而已,即诸外道之教义,亦多所网罗。吾辈苟能分类爬剔,则印度思想之全部,皆于此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