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心里猛然一惊,以为蒋汇东将她认了出来,决定以死抵赖,但细细品味,又觉得这个声音与刚才蒋汇东的声音不太一样,于是慢慢地转身,一张消瘦的面孔呈现在她的面前,她更加吃惊。
荣小白!她快步走上前去,望着病**的小白,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果真是冤家路窄。
小白吃力地坐了起来,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却不小心扯到手腕上的输液管,疼得呲牙咧嘴。
北北赶紧让他躺下,整理好他的被子,在床边坐了下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小白无奈地笑了笑,说,纯属意外,在雨里洗了一个澡,就进来了。
什么时候?昨天就来了,花了不少冤枉钱。
昨天佳佳不是收到你的短信,说你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吗?怎么却是这个德性了?你早点说一声,我还能顺路带她来看看你。
小白愣了一下,说,生病有什么好看的,又不帅,看一眼就晦气半年,你别告诉她这件事情,无非是感冒发烧,焐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北北不说话了,心里暗暗地响,看一眼就要晦气半年,看来她以后得晦气好一阵子了。
不过她还是不太明白,荣小白与戴佳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两个人都像躲猫猫似的。
躲猫猫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两个人都在扮演躲起来的角色,这种僵持场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一个结尾。
而荣小白更让她讨厌,原因之一是她觉得小白根本没有资格让戴佳为之付出那么长久的感情,原因之二是小白的后知后觉,甚至无知无觉实在让她替戴佳感觉不值,木头在城墙上尚且能说话,他一个活生生的老爷们儿居然坦然地独占一个女孩那么多感情而不予感知和消化。
她犹豫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要替戴佳捅破这层窗户纸,荣小白如果良心未泯,自当负荆请罪,戴佳也好从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中解脱。
如果他仍然装聋作哑,那么她一定要劝戴佳回头是岸,重新找一棵树吊着。
她站起身,正准备严肃地宣读白皮书,忽然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小白扭头看着他,说,哥。
北北也望着这个被荣小白称为哥哥的年轻男人,有些疑惑,她从来没有听说荣小白还有一个哥哥,难道是荣大白?或者荣小黑?或者荣大黑?真是一个有趣的兄弟组合。
荣大白倒是很有兄长的风范,手里拎了一袋熟食,说,今天的晚饭,有肉,爽不爽?他抬头看见北北,尴尬地笑,问道,这是哪位,你女朋友么?小白抬脚踢了他一下,说,不是,这是我朋友,高中同学,不过你们不是一个班的,而且不在同一栋教学楼,所以可能不认识。
荣大白噢了一声,他高中的时候只顾跟一群小爷们儿疯玩,很少关注女生,这是他人生一大遗憾,太遗憾了。
他对北北点了一下头,礼貌地地笑,说,我早该知道不会,小白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北北最吃不消的就是别人的夸奖,她觉得荣大白真是一个诚实的人,而且笑容也是干干净净的,她回头望了一眼躺在**打呼的蒋汇东,不由有些沮丧。
荣大白没有再搭理她,托着小白的背部,将他扶坐起来,又打开装熟食的袋子,说,你知道这烤鸡多少钱么?小白摇头,说,不知道。
你猜猜嘛,怎么这么没有情趣呢!小白望了望那只烤鸡,它没有翅膀,但仍然算得上是一只硕大的烤鸡,于是想了一下,试探地说,二十块钱?荣大白摊开两只手,说,十块!怎么可能?嘿嘿,熟食店的招牌上说,全鸡二十二块钱,一只鸡翅六块钱,我买了一只全鸡,然后说吃不了会浪费,叫小店员把鸡翅剁了,小店员觉得有道理,所以把两只鸡翅膀剁掉,把剩下的这些卖给我十块钱。
荣小白发烧烧得有些迷糊,而且在算术上天生残疾,掰着手指算了半天,被绕了进去。
旁边的北北却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她没有想到小白居然有这样一个搞怪的哥哥,精打细算却一点都不显得抠门。
哥本来想给你买点营养品,但附近没有取款机,所以先买了这个,等你出院了,哥请你下馆子喝酒。
荣大白乐呵呵地说着,掏出一把小刀割下一只鸡腿,用餐巾纸包着递给小白,而自己坐在旁边玩那只破烂不堪的破手机。
你怎么不吃?我在旁边的饭店下了一碗面。
荣小白噢了一声,准备地啃他的鸡腿,他回头看见北北,有些不好意思,想邀请她一起啃鸡腿,更加不好意思,尴尬地愣在那里。
北北微微地笑,摆手对他说,你快吃吧,我刚才也在医院旁边的饭店吃过饭了。
荣小白又噢了一声,这才放心地啃起来。
北北扭头看着像孩子一样玩弄着破手机的男人,心里暗暗嘲笑道,荣小白呀荣小白,说你后知后觉,你果然如此,难道你不知道,这家医院附近是没有饭店的么?此时她觉得荣大白犹为可爱,可惜不是事业有成,否则的确是受女人追捧的角色。
荣大白站起身,冲了一杯板蓝根,站到窗口,像喝茶似的灌了进去,然后等高远望,一副指点医院的姿态。
北北觉得这个荣大白真是有意思,居然喝药玩。
天色已晚,她得连夜赶回南通,否则只得在南京过夜了。
她拎起包,说,小白,我得回去了。
小白点了点头,但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你今天来南京干嘛的?没什么,本来是要找一个人的,但是没有找到,不过也挺好,起码遇到你了,也不算白跑一趟。
哦,另外,拜托你千万不要跟佳说起我的事情,好么?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将房门带上的时候她望了望在病**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蒋汇东,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做了一个浮云之上的美梦,以为这个美梦是她最后的归宿,却没有想到,这只不过是南柯一梦,和以前经历过的那些梦一样,她信以为真,最后在失落中惊醒。
然而与戴佳的梦相比,她又是幸运的,起码她没有将自己大把大把华丽的青春耗费进去,只当这些是消遣用的搞笑剧,稍稍投入,而后散场。
她想到这里,心情又愉悦了起来,她不必再好奇,也不必再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