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陈香梅大学毕业后去了昆明,成为中央通讯社一名战地记者。她精通外语,性格外向,在记者的岗位上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表现得非常出色。她经常被派去采访一些国内要员,甚至访华的外国人。
那一天,陈香梅被派去采访驻华空军特遣队司令陈纳德准将。在等待采访的过程中,陈香梅有些忐忑。她听说陈纳德是个出了名的凶悍角色,面对媒体时,他通常都不给好脸色,而且据说特别粗鲁,很多记者都对他感到头痛。
等待片刻之后,一个瘦削笔挺的美国军官走了进来。在场的记者很多,军官用浑厚的嗓音向大家打招呼:“早上好,先生们。”当他的目光落在陈香梅身上,便又补充了一句:“以及女士。”并且,他还对陈香梅展露一个温暖的微笑,陈香梅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下来。
这个军官就是陈纳德,他的谈吐充满智慧,陈香梅对他充满好感。采访结束后,陈纳德径直朝着陈香梅的方向走了过来,令陈香梅意外的是,他竟然邀请她喝茶。
聊天中,陈香梅才知道陈纳德和她的父亲是故交。喝茶的过程中,陈香梅觉得一颗心小鹿乱撞。回到家里,她迫不及待地向姐姐描述陈纳德的英俊伟岸,姐姐一眼便看出,妹妹恋爱了。
自从那次采访之后,陈香梅就成了航空队的“常客”。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关于陈纳德的故事。每一次见面,他们相谈甚欢,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渐渐地,他们之间的情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可惜,陈纳德是有妻子的。他们虽然感情不和,但还没有离婚。陈香梅强迫自己理智一些,可是见不到陈纳德,她还是有些怅然若失。陈纳德身边的士兵也发现,只有在见到陈香梅的时候,这位司令官的脸上才会挂着甜蜜的微笑。
第二年夏天,陈纳德决定返回美国。临别之前,他温柔而坚定地在陈香梅耳边低语:“我会回来的。”
可是,陈纳德离开不久,陈香梅被调往上海。一想到陈纳德,她便心神不定,时刻期待着他能从美国传来消息。直到有一天,陈香梅看到一条简短的美联社电讯:“克莱尔·李·陈纳德少将已于今日在旧金山搭机前往中国上海,他拒绝谈论此行的目的。”
无须谈论,他此行的目的只有她知道。那一刻,陈香梅的心狂跳不已。
三天之后,陈纳德的飞机抵达目的地。陈香梅早已在机场等候,他的目光,一眼便从记者群中将陈香梅锁定。那天晚上,他们共进晚餐,陈纳德拉着陈香梅的手告诉她:“安娜,我现在是自由人了!我终于可以告诉你,我爱你,我要你嫁给我。”
然而,他们的恋情,很快遭到了陈香梅家人的反对。他们之间相差三十二岁,陈纳德甚至比陈香梅的父亲还大三岁。曾有朋友劝陈香梅:“你要想清楚,如果你与一个年龄比你大这么多的人结婚,你将要失去许多年轻人的享乐。”
将陈香梅带大的外公也说:“我们家族中没有人和外国人结婚,跟他们结婚不一定是件好事。”陈香梅的父亲当时是驻旧金山的领事,甚至专门从美国赶回来反对女儿的婚事。
然而,陈香梅心意已决:“我宁愿和一个我爱的人,共度哪怕只有五年、十年的日子,也不愿跟一个我没有兴趣的人相处一生。”
1947年12月21日,五十四岁的陈纳德与二十二岁的陈香梅携手走上了红毯。婚礼在他们上海的寓所举行,整个房间都被布置得充满爱的气息。在客厅中央,摆放着陈纳德特意让人用一千朵玫瑰做的花钟,象征他们的挚爱永恒。
陈纳德说:“这么多年来,今天我才尝到了人生真正的快乐。”陈香梅说:“我们共同的生命即将开始。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便心满意足。”
婚后,她成了他的“小甜心”,他成了她的“老头子”。清晨,他们相伴到楼顶看日出;夜晚,他们携手在月下散步。两个女儿相继出生,为他们的日子增添了更多的欢乐。
陈纳德在中国开了一家民用航空公司,常常需要四处奔波。但无论身在何处,他总会及时向她报平安,不让她担心。
美好的光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在他们共度了十年的幸福生活之后,陈纳德的身体出了问题。他有多年的气管炎,越来越严重,到后来每天剧烈咳嗽不止。后来,他去美军医院接受一年一度的身体检查,陈香梅仿佛有某种不祥的预感,反复叮嘱丈夫检查一结束就给家里打电话。
她整整等了三天,电话铃终于响起。可是听筒里传来的并不是陈纳德的声音,而是院长的话:“我们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我们在检查后发现将军的肺上有一个黑点,需要立即手术,希望你能在场。”
陈香梅不敢相信她最爱的人竟然得了肺癌,当她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陈纳德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在他的床头,留着一封他写给她的信:“亲爱的小甜心,我并不怀疑明天手术后我仍会活着,与你以及我们挚爱的女儿们共同度过许多岁月。然而,你是明白的,一切事情都掌握在上帝手中,没有人知道他将于何时被召返他所来的地方。设若一旦我不能再见你或与你同在,在精神上我将永久伴着你以及孩子们。我以任何一个人所可能付出的爱,爱你和她们,我同时相信爱将永垂于死后……”
或许是上天眷顾,陈纳德活着出来了,可是病情并不乐观。在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日子里,他执意回家,想要陪伴在她的身边。
气管切除后的陈纳德无法吞咽,甚至说一个字都很艰难。可是他仍拼命用嘶哑的声音对陈香梅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想让你记住,我深深爱着你——远胜过我曾爱过的任何人。”
1958年,陈纳德病情加重,永远离开了陈香梅。十年相伴,过于短暂,但陈香梅并不后悔。她在他的墓前种下一株红豆,代表自己的相思。她说:“爱情不会因为死亡而中断的。如果上帝容我选择,我会在死后更加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