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虎口拔牙取毒液免脊烧炼制疫苗——狂犬病的根治(1 / 1)

巴斯德回到家里,由于刚才的不快,两只手还在颤抖。玛丽知道最近他常在外面受委屈,就过来挽着他的手坐下。现在他们已是年过花甲的老夫妻了,但还是如在蜜月里一样的情深。巴斯德心里的怒气也立即烟消云散。

他所说的课题,就是寻找根治狂犬病的办法。我们都说狗是人类的朋友。无论是古代打猎,农村看家,还是城里人养宠物,狗算是与人接触最多的动物。但是世上有许多病是可以人畜共患的。许多细菌,可以感染动物也可以感染人。狗会得一种狂犬病,狗发疯而死,如果这种狗咬了人,人也必死无疑。只要被疯狗咬了的人和任何动物,伤口都会像火灼一样地疼痛,而且狂躁不安,直到被折磨而死。法国每年被狂犬病夺走几百人的生命。当时全世界都想不出好办法,这简直是一场摆脱不掉的恶梦。法国人只能用烧红的铁棍去烙伤口,因为那时的人相信火能杀灭病毒之气。但这只能增加病人的痛苦,伤口溃烂,人死得更快。巴斯德想,这与葡萄生病、酒变质、人间瘟疫流行等一样,一定又是一种微生物在作怪。但是在医学界保守势力占主导地位,他的话没有人听,更没有哪个医生、医院会务他配合开展这项实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制作出狂犬病的疫苗,以毒攻毒。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便想加快解决这个课题。

他向兽医请教,和助手设计了一个方案,就是从疯狗唾液里取来病菌,然后注射到好狗身上,或许可以获得免疫。但那是一条疯狗啊,取液谈何容易。巴斯德命令助手将一条壮实的疯狗绑在桌子上,再用撬棍将它的嘴撬开。那狗愤怒地哼着、呻吟着,嘴里渗出唾液。巴斯德取来一根玻璃吸管,含在嘴里就要向狗嘴里去吸。突然玛丽从房间里冲出来,一把搂住他的胳膊:“亲爱的,难道你真的疯了吗?你的命真的这么不值钱吗?”

“不怕,我轻轻吸一点儿,病菌不等到我嘴边,我就会把它吐到杯子里的。”

“不,如果这样还是让我来吸。你的生命怎么也比我有十倍百倍的价值。”

“亲爱的,反正都一样,你万一染病离开人世,我与其受悲痛的折磨还不如一死。况且论技术,当然我比你熟练一些。”

巴斯德说得轻松,但玛丽浑身都在发抖了。她瞪着一双吃惊的大眼看着巴斯德和疯狗嘴对嘴,将那根细管子伸到狗的舌根,巴斯德那撮小胡子仿佛已经触到了狗的嘴唇,她突然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先将狂犬病的唾液注射到健康狗身上,很快死亡。注射在其它的动物身上也很快死亡,可见这种毒素的厉害。他推测,毒素是集中在病犬各其它中毒动物的神经系统。既然直接用唾液毒性不好控制,能不能换一个动物,换一个部位,或许毒性轻一点。他找到一只狂犬病致死的免子,取出一段脊髓,研磨后和蒸馏水混合成**,注射到健康狗身上,立死。说明毒性还很大。经过多次试验,他将有病脊髓在烧瓶里加热干燥,然后研磨成粉,再加蒸馏水制成注射液,注射到健康狗身上。狗却神奇地活了下来。这是了不起的发现。巴斯德和助手们极其兴奋。他们推测,干燥处理过脊髓毒性已经很小,可以做疫苗了。他把这种疫苗注射到狗的不同部位,直到脑中。再给狗注射狂犬病毒,狗都不会死了。说明疫苗让健康狗产生了免疫力。

菌苗制好了,在动物身上试验完全成功。但总得过人身试验这一关,巴斯德决定给自己注射。这回玛丽和几个助手坚决不干了。他们将药品锁起来,玛丽更是整日不离开他一步。巴斯德像一个壮士被困在监牢里,他坐在实验室的长沙发上,捋着自己已花白的胡子自语道:“还有什么法子呢?上帝不会再给我多少时间,玛丽又不给我冒险的机会,还有什么法子呢?”

1885年的一天,他正这样愁眉不展地坐着,突然听到门口吵吵嚷嚷,还夹杂着哭声,一个助手推门进来,但还不等他开口,后面又跟进一个老妇人来。她一见巴斯德便一头跪在地上哭求道:“巴斯德先生,都说您是上帝派到人间的救星,快救救我的小儿子约瑟夫吧,他今天刚被疯狗咬伤,除了你谁也没办法啊,他不能死啊!”这妇人说着,早已泣不成声。

孩子被送来了,伤口已开始发红,可怜的孩子,无疑是得了这个可怕的病。他从现在开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病菌将从皮肤、血液里慢慢地向他的脊髓、脑液里进攻,到那时他将发狂、昏迷、死亡。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趁病菌还未进入脊髓、脑液之前,每天注射一点儿疫苗,以毒攻毒,培养起抵抗力来。但是人类有史以来还从未这样试过啊,到底有没有把握呢?巴斯德说,这第一针应该是打在我这个将不久于人世的老头子身上的啊,怎么能在这个孩子身上试呢?这时老妇人还在地上叩头如捣蒜。

助手说:“不打针,必死无疑,只有这样冒险一试,孩子也许有救,要不,试一试吧。”巴斯德还在犹豫,老妇人早已抱住助手的手臂不住地恳求了。

巴斯德站起来说:“就试一试吧。可是如果失败,那些人一定会说我是杀人犯的。”

第一针打下去了,孩子安然入睡。

第二针打下去了,没见什么别的反应。

以后每天一针。到第十四天头上,最后一针了,毒性也已积累到最多了。巴斯德觉得自己的心在抖,他不敢到临时病房去,只好吩咐助手去注射这最后一针,自己又坐在那个长沙发上,呆呆地捋着他的小胡子。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回是当牛顿呢还是当刽子手。他这样从早坐到晚,玛丽进来送了两回饭,助手进来报告了两回情况,倒没有异常。但是关键是今晚,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夜呢?这是阴间和阳间的界河啊!

当晚巴斯德没有回卧房,就躺在这个长沙发上。玛丽抱来了毯子轻轻给他盖好,虚掩着房门出去了。他在黑暗中看一会儿天花板,又透过窗户数一会儿天上的星星,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刚睡去。忽听见门外又是那个老妇人的声音:“巴斯德先生在哪里?快,我要见他!巴斯德先生,您还没起床啊,我非见您不可。啊!我的孩子……”

巴斯德听到声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地,摔落毯子,就向院里冲去。这时玛丽、助手也都早已跑出来,他们一起搀住老妇人,紧张得三颗心都已提到嗓子眼儿里。

到底这孩子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