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在京都。空气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春天快老了,樱花满树,就等一阵风。

一个人的旅行,我要去三十三间堂,不小心提早下车,干脆照着地图走路去。有雨,微如毫毛,“短暂雨”像负心汉的留言或一种品牌的眼药水,我一边走一边觉得天地固然辽阔,但孤独像扎入肉里的细针。那时,工作、情感与对自己的评定都到了谷底,觉得日子像绑了铅块,过得腰酸背痛。

就在离三十三间堂不远的小路上,遇见丧家。

隔着来往的车辆,我站在路边看对面马路一户人家正在移棺出殡。十来个亲友,人人着黑衣,凝肃、安静且迅速,像一群沉默的黑鸦向古树鞠躬告别。因为安静,更显出凝重,我旁观着,又因其凝重而忽然觉得死亡十分轻盈。心想,日子若愈过愈重,岂不是连死都不如!

三十三间堂庭院里,一只鸦嘎然飞过古松,我微笑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