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老厝若是年久失修,总会窜风漏雨地。尤其是穷人家,连屋瓦也没铺,只钉上木板条铺一层油毛毡了事,挨了几年狂风野雨、晒够几岁毒辣太阳后,再经顽皮小孩爬上屋顶捡球、打麻雀,踏得油毛毡都皲裂、翘皮了。每逢下雨,屋内就大珠小珠落玉盘(喂鸡鸭的破铝盘,用来接水的)。
我家就是如此。
所以,每年夏天,农忙之后,父亲总会从建材行买大匹的油毛毡回来,自己剪自己铺。父亲过世后,家里又开始漏雨了。有一暝半夜,用阿嬷的形容词是:“雨落得打死人大!”阿嬷叫醒我,原来是屋顶漏雨,把棉被打湿了。我知道又是排水沟被竹叶塞住引起的,戴上斗笠便出门,爬上鸡寮,踏着窗格,用力一撑,攀上屋顶去清理沟槽,竹叶一抱一抱地往下扔,积水才“哗”地流畅起来。
三更半夜,我觉得自己像男人一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