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茱蒂:

昨天,我又和罗宾·麦克雷医生争吵了。只是因为一件小事,但有错的是他。于是,我以一个很特别的名号来称呼他。我今天是这样跟他打招呼的:“早安,敌人先生!”他听了并不高兴,表情更加严肃。他说不想当敌人。他不会和我对抗,只希望我照着他的意思做。

这里新来了两位小孩,麦舍特和艾色特·盖律克,他们是从“浸信会女子救助协会”转来的。你想想,这些孩子怎么会有这些信仰的?我不想收他们,但是,这些可怜的女士真是善于说服人,她们还表示愿意每星期补贴每个小孩4元5角。这样一来,孤儿院就有了113个小孩,更加拥挤不堪了。帮我找些想收养孩子的好心人家吧。我有6个小孩等着有人来收养。

你知道吗,如果有人问你家里有什么人,而你却答不上来的话,一定会觉得很难堪。不过我的家庭成员每天都有变化,就好像股票市场一样。我希望保持稳定的数量。要是一个女人有100多个小孩,她根本无法给他们每个人应有的关怀。

星期一

这封信已经在桌上放了两天,我一直没时间贴上邮票。不过,看来我将有一个下午的空闲,所以,在把信寄往佛罗里达之前,我还要多写个一二页。

我开始能辨认出孩子的脸了。刚开始,我怎么也记不住,他们都穿着无法形容的丑陋制服,好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不过,你不必要我现在就给孩子们换新衣服。我清楚你心里会这么想,你已经说过5次了。这个问题我要再过一个月才会考虑,现在,他们的内心远比外表重要得多。

毫无疑问,这一大群孤儿无法吸引我的注意力。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母爱”。小孩子的身上老是脏兮兮的,他们需要有人帮着擦鼻涕。虽然我有时也会对一两个淘气的小孩稍感兴趣,不过大部分的时候,我只看到一团肮污的苍白脸盘和蓝色制服。

不过,也有一个例外。莎莉·凯特·克欧琳,我第一天就在人群中发现了她。如今她是我的小通讯员,一整天里,她都带给我欢笑。孤儿院过去8年发生的种种恶作剧,个个都是她那小脑袋瓜想出来的。这个小女生的身世,在我看来真不寻常,不过在那些被抛弃的孩子中间,算是很平常的了。11年前有人发现她睡在一个写着“奥伦公司”的纸箱中,地点是在39街的一间房屋前面的阶梯底层。

当时,那箱子上写着这几个字:“莎莉·凯特·克欧琳,5周大。请善意地对待她。”发现她的警察将她送到贝勒维,在那里申报。他们以弃婴到达的次序,按照“天主教、基督教、天主教、基督教……”的顺序,公平地将弃婴分配出去。结果,这个小莎莉·凯特,虽然她的名字和圆滚滚的蓝眼睛,明显表示出她是爱尔兰后裔,可还是硬让她变成了一个基督徒。她在这儿长得越来越像个爱尔兰人,但是她忠于信仰,每天“对生活中的一些小事情抗议”个没完。(译注:基督教【PROTESTANT】中的PROTEST,有“抗议”的意味。)

她那猴儿似的小脸,淘气地挤成一团;两条黑色的发辫,分别左右分开,指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她像条猎狗一样地灵活,你得让她随时有事可做。孤儿院的记录本上有好几页写着她的恶作剧。最近一件恶作剧是:“教唆玛姬·佳格用嘴巴含住门把。”我处罚她整个下午不准下床,晚餐只吃饼干。

看起来是玛姬的嘴巴可以张得很大,门把塞进她的嘴里,却无法拿出来。结果叫来医生用一个涂满奶油的鞋拔,才解决了问题。从此之后,她给这个小倒霉取了个绰号——“大嘴玛姬”。现在,你可以了解我的心思都花在哪些方面了吧。就是如何才能使莎莉·凯特忙得没有时间搞恶作剧。

我每天有一大堆事情要和理事长商量。可是你们两个却把我丢在孤儿院,自己跑到南部去玩,实在太过分了吧。万一我出了什么错误,那可是你们的报应。想想吧,当你们俩到处开车兜风,或者漫步在月光下的棕榈沙滩之时,我却在纽约三月的绵绵细雨之中,为照顾113个小孩而忙碌,可这本来是你们的责任。你们真该好好感激我。

继续留任(只是暂时的)莎莉·麦克白

星期六

于约翰·格利尔孤儿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