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快递VS不规则(1 / 1)

1、“如果那是唯一的出路。”

红叶医院现在的气氛,完全就是刚遭到恐怖袭击。大批警力已进驻,在“不规则”的授意下,目前放出的消息是“使用化学武器搞破坏的犯罪分子已落网”,听着多少令人安心了些。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紧急出院,另一些人则被吓得病情加重,总之是乱成了一锅粥。

一间手术室外,辛烈、南波万、黛娜、夏一跳和夏萝可都在。金三角被五花大绑地丢在角落。不久电梯门开,老范、蔡姐和夏天匆匆走出。

“二小姐怎么样了!!!”蔡姐的叫声震得天花板掉灰。

“为了二小姐好,你闭嘴吧。”老范捂住蔡姐的嘴,但神色同样焦急。

“在做检查,快出来了。”南波万说。

“你们抓犯人,为什么会把娃娃卷进去!”夏天骂道。

“唉,我们也不想的。”辛烈抓头,“都是那家伙害的!”

全体人看向金三角,夏萝可尖叫:“本公主要宰了他!”

南波万阻止道:“抱歉,虽然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我还要带这家伙回去复命的。不过,我们已经痛扁过他了。”

金三角的确是鼻青脸肿,却仍挂着阴险的笑,他说:“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赶快启程去送快递吧。她最多只能活三天,这还是在她安分的前提下,嘻嘻嘻。”

夏家人全体气炸。这时手术室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

“怎么样?”异口同声。医生身后,是由护士推着轮椅的夏娃。

“骆泽怎么样了?”夏娃问。

“死了啦!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他!”夏萝可简直想哭。

“他跟其他‘怪力犯’一起在接受治疗。别担心了。”夏一跳实在不想这么安慰夏娃,但没办法。

夏娃点点头。

“那么……我直接说结论。我们给夏小姐做了精密的检查,很惭愧,我们对这种毒一无所知。”医生语气沉重,“这简直太不科学了。毒性非常剧烈,足以令最强壮的人当场死亡,但它现在却蛰伏在夏小姐体内,不对她造成即时伤害,却又一点一滴向全身扩散……”

大家听得不寒而栗。医生擦着汗,补充道:“这简直不像是毒,而像是一种……生物。也不知道怎么开要。”

“既然它还不活跃,难道不能抽出来?”夏天问。

“我们不敢尝试,那也许会加速毒发,让夏娃小姐和每个沾染到的人当场暴毙……”

医生垂头丧气地走了。金三角冷笑:“那伟大的毒,当然不是庸医能理解的。”

夏娃望向他:“你确实救不了我?”

“我说过,只有早稻市的魔女有办法。”

“你似乎早有蓄谋,但我们的相遇又分明是偶然的。”夏娃说,“你在隐瞒什么?”

金三角别过头,不与夏娃对视。

“有了,让娜娜看看他的脑子不就完了?”辛烈灵机一动。

黛娜立刻上前,将手覆在金三角头上。

片刻,她感到一阵仿佛烈火焚身的痛楚,眼前灰褐色的浊雾弥漫,一声低吟,黛娜猛然撤手。

“嘻嘻嘻哈哈哈哈……”金三角怪笑,“我以前听说过,调查科有人能靠接触获取情报,就是你吧。但小姐,人脑可不比死物,除了那些头脑简单的之外,记忆这东西可不是你说看就能看的啊。”

“刚才那是什么……”黛娜有些后怕地抚摸脸颊,那里的烧灼感最严重,“你……究竟遇到过什么?!”

“那是我永远忘不掉的事,即使睡着了它也在梦里等着我。”金三角沉声,“你还想看更多吗?”

黛娜本能地流下冷汗,僵局卷土重来。

这时夏娃问:“完成任务,我一定能活下来么?”

“我发誓。”金三角说。

“我们走吧。”夏娃对家人说。

“丫头,你还真想去送快递啊?”辛烈吃惊。

“如果那是唯一的出路。”夏娃道。

所有人都被这冷静到可怕的气场震住了。

2、“就是要牺牲那丫头咯?”

辛烈三人押着金三角回到紫薯派出所,乌冬与杜渐已经等得坐立不安了。

“今天很难熬哦?”辛烈看到二人都是疲倦加邋遢,“明天估计还有得忙呢,敬请期待!”

“至少我们抓到大鱼了。”南波万一推金三角。

“阿渐,那个叫夏娃的女孩中毒了。”黛娜说。

杜渐大吃一惊:“怎么会?”

黛娜简单说明了一下,金三角在一旁抱怨:“还是这个话题啊……能不能给我弄些吃的?”

杜渐愤怒地质问:“你做这一切,难道都是针对夏家?”

“别自作聪明了。”金三角嘲笑。

“那个棒棒糖作为商品,应该不愁销路,你却免费将它流向社会,为什么?”杜渐继续问。

“我也很好奇,要说是为了宣传,没必要搞这么大。”南波万说,“还是,你就想让谁看到?你还故意把我们引去医院!”

金三角置若罔闻。

“我最后一次见你,是三年前。”南波万说,“直至接到这次任务,我才知道你完全变了。上头直接称你为毒贩。你为什么背叛‘不规则’?”

辛烈插嘴:“你们以前是好朋友?”

“技术局有一年去深山考察,我是随队保镖,认识了他,仅此而已。”南波万说。

金三角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手机响了。南波万看一眼号码,按下免提:“又到汇报的时候了。”

乌冬端来了简餐,是自制的三明治和咖啡,众人一边吃,一边听南波万讲电话。

“‘怪力犯’的事,我们也听说了。真头痛啊,要掩盖的东西又多了。”那头一个雄浑的男声说,“但金三角抓住了就好!都辛苦了!你们——辛烈,你在听吧?”

“呜唔。”辛烈正在大嚼三明治,南波万代答道:“辛烈长官出了很多力,迷宫市分部的成员非常优秀。”

“很好,辛烈,不愧是‘不规则’的最高战力之一。逃狱的事果然只是意外,何况还有麦蛇伦参与……这件事我们就不追究了,但你要尽快将他们缉拿归案。”

辛烈甩出一个对方看不见的大白眼。

“不过眼下还是有些麻烦。”南波万接着说夏娃的事。

“……怎么又跟‘灵犀特快’扯上了?”那边显得很头痛。

“事实上金三角能落网,多亏了那个女孩。”南波万说。

“南波万、辛烈以及其他探员。”那头忽然变了个音调,“现在交给你们一个新任务:阻止夏家执行任务。”

“为什么?!”全员错愕。

“金三角的犯罪动机尚不明朗,但显然,他那些禁药并不完美,这更像是一场实验。那么他托夏家送的毒药有什么用,就很值得玩味。魔女显然是他的同伙……况且我们都清楚,早稻是个什么地方。”

“不送这份快递,夏娃就会死!”杜渐插嘴。

“如果这快递会帮助金三角的同伙完成更可怕的药物,后果绝对比死一个人严重得多。”

“就是要牺牲那丫头咯?”辛烈舔着手上的面包屑。

那头的声音毫无起伏:“我们会设法救她,那之前先请夏家不要轻举妄动。”

“设法?”金三角怪腔怪调地开口了,“‘不规则’的医学力量的确领先市面许多,但要为她解毒还是痴人说梦!别的不说,光是召集那些专家就得好几天吧?”

“长官,夏娃等不起!”杜渐说。

“但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案,风险总不会比他们强行送快递更大。我承认这是一个赌博,但‘不规则’肩负着世界的秩序。有些决定虽然残酷,却是必须的。”

沉默。

“我最后说一遍:阻止夏家。如果他们怎样也不能理解,那就只能视为妨碍公务了!”

3、“我不这么做,就是对自己的背叛!”

回到家了。夏天把夏娃从轮椅上抱到沙发上,老范说:“二小姐休息一下,我去准备些点心。”

“我去炖参鸡汤!”蔡姐系上围裙。

夏萝可轻揉着夏娃白皙的脚踝,心疼地问:“二姐会痛吗?可可给你倒水吃药吧。”

“哪来的药?”夏娃摸摸妹妹的头,“你们不要担心。”

“怎么才能不担心?”夏天把白发挠成了鸡窝,“你现在有生命危险,稍微紧张一点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夏娃说。

夏萝可见夏一跳呆立一旁,骂道:“说点什么呀!一点也不关心二姐!”

夏娃对弟弟说:“不是你的错。”

“如果我能控制好力量!”夏一跳内疚,“如果我当时陪你一起送骆泽去医院,也许……”

“事情已经发生了。”夏娃仍是一样的话。

是啊,已经发生了,再怎样懊悔愤怒崩溃,也都于事无补。

“我不会等死,你们也不会让我死,这就够了。”夏娃说,“时间不多,越早出发越好。”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早稻是一个工业城市。一年前,恐怖分子‘沙棘’炸掉了那里的两座工厂,导致化学废料泄漏,混合产生不知名的毒气,笼罩全城,至今不散。科学家给不出解决方案。现在整座城市已被封锁,居民全数撤离,堪称死城。”

夏娃一秒切入任务模式,向大家科普收件地。夏天三人点头不已。“早稻毒气”曾是全国皆知的大事,但在一年后的今天,也的确没什么人关心了。

“那个城市满是毒,二姐也中了毒,难道那里就是金三角的老巢?”夏萝可说。

“可能性很大。”夏娃说。

“我们要怎么进入一个满是毒气的地方?”夏天说。

“包在我身上。”老范端着茶点过来了,“先垫垫肚子吧,我去给你们做出发的准备。”

紧绷的空气稍稍松弛,分明马上要迎接更严峻的冒险,夏家姐弟的神情竟都舒展了开来。也许是因为,有了拼搏的目标,总好过一筹莫展。

他们吃着茶点,窗外华灯已上。

门铃响。

蔡姐风风火火去开门,来的是南波万与辛烈,蔡姐说:“你们还真会挑时间来蹭饭!”

“我们吃过了。”辛烈没精打采,“不过这味道闻着真香啊。”

“没你们的份!连二小姐都保护不好!”蔡姐没好气。

“蔡姐。”夏娃略微提高声音。

蔡姐走到夏娃身边,夏娃轻声对她说了句什么,蔡姐不再为难客人,退下了。

“找我有什么事?”夏娃问。

“夏娃小姐实在敏锐,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南波万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就不兜圈子了……希望你们能放弃任务。”

夏娃表情不变,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夏天叫起来:“啥?放弃?那娃娃怎么办!”

“夏娃小姐未必会死,总部已派出最精锐的医疗团……”南波万重复上头说过的话。

“除非你们有百分百的把握,否则我不会放弃自救。”夏娃平静地说。

“总部认为,金三角要你送的毒很可能是……”

“哎呀,啰里八嗦烦死人了!”辛烈不耐烦,“还商量个屁,反正你们别走,要走我们就只能动手!”

“雷公大叔,你是这种人啊?”夏萝可生气。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辛烈扶额,“谁让我是……‘不规则’的人呢?”

“来踢馆的话,人可有点少啊。”夏天拿起弓箭。

“我让阿渐他们别来的。讨厌的事情我来做就好。”辛烈说,“别担心,这笔账我以后也会跟总部算的!”

双方对峙。

夏娃对夏天们耳语两句后,轮椅轻移,面朝大门。四姐弟摆出突围架势。

“拜托了,别逼我失礼。”南波万无奈地按住新的短棍。

“蔡姐,”夏娃说,“我们没法吃你的饭了。”

话音未落,屋内灯光全灭,而夏天在黑下来的前一瞬射出了两支箭,南波万与辛烈同时中箭!

“走。”轮椅像一辆给足了油的车,呼啸着冲出门去,夏一跳和夏萝可紧跟其后。

——之前夏娃吩咐蔡姐:一旦她说出“没法吃饭”,就请她把整个屋子的电闸给拉了。这个攻其不备的计划她也告诉了夏天们,实际执行时,一家人的默契比想象的还要好。

“哎哟,这些小鬼真狠。”辛烈看着腿上的箭,电光一闪,整支箭灰飞烟灭,但箭上的麻醉药已多少侵入了他的体内,“你死了没有?”

“比你好点。”南波万看着裂开的短棍说,箭来的刹那他紧急扭身,以腰间的短棍挡了一挡。

“抢劫啊——杀人啊——救命啊——”蔡姐在黑暗中大叫。

“……我先去追他们。”南波万一脸黑线地跑出门去,双脚一长,升到了五楼高度,望见夏娃的轮椅在数百米外飞驰,而夜空中盘旋着两只大雕——花生与茉莉——夏萝可和夏一跳各乘一只尾随其后,犹如护卫。

南波万伸长双手,一下抓住了轮椅,冲势一滞,夏娃险些没被甩出去。

“二姐!”夏一跳去摸锁灵石。

“你别动!本公主来对付这个怪物!”夏萝可说。

大群飞蛾即刻杀至,白色的身体聚成一团,如同大雾笼罩向南波万。

但一阵雷电劈过,飞蛾湮灭过半,是拖着伤腿的辛烈。

“太过分了!”夏萝可心痛地叫道。

“你大姐才比较过分咧。”辛烈一瘸一拐。

“雷公大叔大笨蛋!”

伴随夏萝可的尖叫,辛烈脚下的土壤震动,不知有多少虫子要钻出来了,他忙双脚贯电连跺,土地冒烟,虫子们老实了。

“别再派这些小东西来送死了。”辛烈说罢正要离去,夏天忽然抓着钢丝绳**来,一记飞脚蹬在他脸上,辛烈摔了个四仰八叉,夏天踩着他,迅速搭弓。

“哪有打脸的啊!”辛烈电指一戳,箭灭,但夏天随即拔出又一支箭,射在他的耳朵边。

“……这是射歪了还是……”辛烈话没说完,箭头里的催泪瓦斯爆开,现场辣烟滚滚,夏天猫身退出烟幕,留下辛烈在里面涕泪横飞。

少了辛烈配合,南波万开始吃力。夏萝可驱使着两只雕狠啄他的长臂,逼他撤开对夏娃的牵制,轮椅再次驶出老远。

“抱歉了!”南波万无法留手了,长腿如剑,凛厉地划过夜空,将两只雕踢得翎羽纷落,同时两条长臂分别抓住夏萝可和夏一跳,伸长伸长再伸长,直把他们分别送上百多米外的高楼顶端。

夏一跳在极短时间内远离了夏娃,他站在天台边缘干瞪眼,自从有了超能力,这个高度他就太熟悉了,没想到有一天会烦恼该怎么下去!

不能犹豫了,必须摘掉锁灵石!

这时,夏一跳头上出现了强风与引擎声,他仰起头,是一架小型通用飞机,老范从驾驶舱探出头来。

……这人说去做“出发的准备”就不见人了,居然是开飞机去了吗!老范喊着:“少爷!抓住!”将一道绳梯放了下来。夏一跳无暇多想,大步跃出天台,双手紧握绳梯。绳梯回缩,将他拉入飞机。老范一刻也没有耽误,操作飞机继续下降,接近夏娃。

夏娃在大街小巷里钻行,高如瞭望塔的南波万虽然始终能锁定她,却还是一次次被摆脱。而当南波万好容易又抓住了轮椅时,扑面的强风吹得他睁不开眼。

老范按下一个按钮,飞机射出两道钩索,不偏不倚地扣住了夏娃的轮椅后背,夏娃立刻稳住身型,飞机由急下变为急上,第一时间重回高空,而夏娃的轮椅悬吊在机腹之下,犹如在天上**秋千。

“我去!”南波万没想到有这样的援兵,气急败坏地将腿一再伸长,将一座座高楼当成台阶,同时双手狂长,与飞机的距离不断缩短,眼看夏娃还是不免要落在他手里!

忽然南波万僵住了,就在他的手快要够到夏娃的脚时,长势停了下来。

长手长脚的南波万被定在空中,眼睁睁地看着飞机远去。他的脖子上出现青筋,仿佛被胶水糊在夜幕上。

等恢复了自由,飞机早已没了影子。

南波万低头,果不其然,杜渐在他正下方。南波万缩短手足,恢复原状。

“你知不知道,刚才的行为是对‘不规则’的背叛?”南波万喘着气道。

“他们就像是我的弟弟妹妹。”杜渐同样精疲力尽,但目光坚定清晰,“我不这么做,就是对自己的背叛!”

南波万又看了看天,叹道:“很白痴的漂亮话,我个人并不讨厌就是了。”

辛烈和夏天也过来了,南波万问双眼通红的辛烈:“还是放水了?”

“哪有!是这丫头太狡猾,我只是大意了!”辛烈擦鼻子,“你也失败啦?那真是没办法了!”

南波万看着辛烈那与其说郁闷不如说轻松的表情,说:“有办法。去早稻市截住他们。”

“吃饱了撑着!”辛烈说,“要去你自己去。你才是东奔西跑的特工嘛,我们只负责镇守迷宫市而已,况且还有‘怪力犯’要应付呢。”

“我知道了,我自己去。”

“竹竿,你以前是这么热爱工作的吗?这么着急升职加薪买衣服?”

南波万没有理他,转身离去。

杜渐走到夏天面前,二人相视一笑,伸出拳头轻轻对撞。

打从知道杜渐不参与拦阻,夏天就没有怀疑,他必然会在某个时刻成为他们扭转局面的助力,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搁浅在另一座大厦顶端的夏萝可,则暂时被所有人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