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活不久了。”(1 / 1)

动了。

那口固若金汤、严丝合缝的悬棺,动了!夏一跳一个摇晃,连忙站稳,随即发现他不该站稳。

他该快逃!

夏一跳踏棺飞起,但就在同一时间,一只利爪崩穿棺盖,准确抓住了夏一跳的右小腿,那只手皮包骨头,爬满青筋,夏一跳感觉腿要断了!他发力踢蹬,手的主人顺势掀翻了棺盖,现身出来了!

暴露在夏一跳与众血卫眼前的,是一个**的吸血鬼,他的肉体盖满了丑陋的淤紫,浮凸着血管与伤疤,他没有头发,耳朵尖起,背上的蝠翼大得仿佛能遮天蔽日。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陛下!”“陛下!”“陛下!”“陛下提前复活了!”“陛下!”……血卫集体陷入狂热与惶恐并重的状态,怪叫激**不绝。

夏一跳退到棺材一角,右脚尚在疼痛,却被近距离接触血王的恐怖完全盖过。这就是血王……这就是所有吸血鬼的头头……

“……吵死了……”血王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山呼万岁的血卫们,忽然挥出一爪,一道血线破空扫出,直接劈开了三名血卫。

“你们这帮废物,竟让区区祭品打扰本王安眠,现在还有脸叫。”血王的声音犹如浑浊的泥浆,所有血卫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血王又看夏一跳,蠕虫般怪异的舌头慢慢舔着嘴唇,“不错的气味……你的血与众不同……”

夏一跳的眼睛无法从血王身上移开,他的伤果然还没好,用半身不遂来形容也不为过,但细看又会发现,那一身血肉正缓缓蠕动,仿佛与伤痛竞速,棺材里残余的红雾仍不断被他的毛孔吸收。

夏一跳控制不住全身发毛,这样的感受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其他血卫已纷纷收拢蝠翼,在洞壁各处停歇,部分甚至采取倒挂姿态,十足酷似蝙蝠。他们都清楚,血王要亲自动手了。

更清楚,那小子死定了。

夏一跳勉强摆出防御的架势。血王用没有眉毛的眼睛凝视他,两颗粘连着血丝的眼珠在惨白眉骨下发出幽光。

静默。几秒钟被拉得如此漫长。

然后,夏一跳的双脚一下悬空了,血王电光石火地到了他的面前,轻描淡写地掐着他的咽喉将他提起,“……”夏一跳试图掰开血王的手,然而那指甲猩红的魔爪坚如铁箍,他明白无误地感受到自己的喉骨正被捏碎……刚才还穿梭敌阵、险中求胜的夏一跳,现在竟然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感到压倒性的绝望,他要死了!

原来真正的“差距”,不是指力量的悬殊,而是这种天壤之别般的气场之差吗……

血王阴恻一笑,忽然将夏一跳拉近自己,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夏一跳的血汩汩而出,他浑身开始哆嗦,甚至伴随一阵失禁的冲动,死亡的阴影汹涌地覆盖了他的每一个细胞!

“呃……”

血王的胳膊忽然一软,无力地将夏一跳从口边拿开,眼珠充血鼓起,极度难以置信!

他的额头银光一闪。

那是一枚被雕磨得异常尖锐的银刺,牙齿大小,却纯度极高!正是烧疤男在临终前掷给夏一跳的、用层层砂纸包裹的遗物!垂危关头,夏一跳近乎本能地掏出它,向血王头上一按。

“咚!”夏一跳被摔进棺材里,头靠歪斜的棺盖,恍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血王,成功了吗?他看到他在颤抖。

“啊啊啊啊啊啊——”

血王惊天动地地咆哮了起来!银刺并未如想象般秒杀了他,而是被一点一点消化成了银尘!血王的力量,竟强到足以反噬银子?!但他已经被彻底激怒了!他的厉吼摇撼着整个山洞!

夏一跳耳膜生痛,整个脑子像被冰水猛泼,他清醒了,但大量失血令他难以保持平衡,他想逃,却接连滑倒在棺材里。

盛怒的血王再次向夏一跳伸出魔爪,再被抓住,必死无疑!夏一跳条件反射地抓住棺盖,猛然一举,“咔!”他竟以棺盖为盾硬抗了血王这一爪,如果之前的血王还只是想要他的血,那现在就只是单纯想要他的命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催动着夏一跳的求生意志,重逾千斤的棺盖也轻如泡沫板!

“别过来!”夏一跳挥起棺盖斩向血王,后者振臂硬挡,夏一跳左劈右砍,毫无章法,“啊啊啊——”他甚至握住棺盖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身,却因为头脑昏沉而无法精确把控,锵的一声钝响,拉住悬棺一角的石链被斩断了,整副棺材向着那一角一沉,血王的翅膀本能地张开、飞离棺材。夏一跳同时松开棺盖,让它如铁饼般在洞内盘旋,那些作壁上观的血卫惨遭波及,粗钝的棺盖划得他们折翼断牙、皮开肉绽!“咔!”最后棺盖刺进了一处石壁。

“……好小子。”血王也不得不发出钦叹,“待本王赐你一个相衬的死法!”言罢,他抓起断垂在山壁上的那截石链,发力一挣,将它完全扯了下来,而后血王舞起石链,抽向夏一跳!

“轰!”这威力绝伦的一击生生砍裂了悬棺,逼得夏一跳不得不再次腾空,血王的胳臂膨起肌肉,向上再挥,石链如一条贪婪的巨蛇般不依不饶地游向夏一跳,要将他拦腰击碎!

——“哐!!!”

那本是避无可避的一击,可是当夏一跳回过神来,他与石链之间,多了一堵墙。不,不是墙,是刚才插到石壁上的、厚重的棺材盖!就在石链即将击中夏一跳的刹那,棺盖奇异地弹出洞壁,以高速飞旋之夏一跳身前,堪堪挡下血王雷霆万钧的一击!

棺盖溃碎,石链崩断!

夏一跳茫然地看着石屑纷飞,几乎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而他的力量也在这时耗到了极限,甚至无法保持滞空,他像一片落叶那样砸下。

悬棺已经裂剩一半,身上的石链仅剩对角的两条,那令它变得侧面朝上。摇摇欲坠,夏一跳仰面摔在上面,头与脚耷拉在两边,仅靠身体中间的一段让自己挂住,五脏六腑似乎都错位了。

血王飘落在一段石链上,像是走吊桥一样慢慢走近夏一跳。胜负已分,他是毋庸置疑的赢家,但是这一仗并不轻松。此刻战火稍偃,他那尚未痊愈的身体便开始流露出疲态,丑陋的体肤泛起了褶皱,像是缺氧的人渴求着呼吸。

夏一跳连睁眼的气力都要流失殆尽了,他目光涣散地看着血王步入视野,攻击、抵抗、逃跑……或是再使出那总在危急关头扭转乾坤的力量?不,他什么都做不到了,完蛋了,完蛋了……

“……诶?”

血王低头,看到心口伸出一截银刃,银刃迅速搅拌着他的身体,所过之处,灰飞烟灭。

血王张大了嘴巴,饶是君临所有吸血鬼的帝王,这时也只有疑惑和震撼!怎么会这样?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发生逆转?谁?是谁?!

洞穴内残余的血卫想来护驾,随即惨叫连连。一名同样作血卫打扮的人正如风刮过,他枯瘦的双手分持一把银剑,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呜……”血王的嘴角淌下盛怒的鲜血,竟一爪握住银刃,将它折断了从胸口抽出,回身抓住刺客,“你究竟是……”

正屠戮着其他血卫的另一刺客见状,忙将一把剑远远掷来,一号刺客接过,再次贯穿了血王!这一剑更快更凶,破胸之际,甚至溅起一片被银烧热的血泼。

而更多属于厄夜君王的骨血,回天乏术地碎朽、湮灭。

二号刺客拍打着蝠翼落下,他已扫尽了所有血卫,偌大的“圣茧”之中,再也没有其他吸血鬼——除了他们。

对夏一跳而言,这突变似乎只发生在眨眼之间。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似乎有断骨扎进了内脏,令他动一动也痛不欲生。

谁都好,救救我,救救我……

模糊的意识,有一瞬间变得清晰,让他看清了两名刺客。

长着蝠翼的老人,以及……牺牲的猎人?他的脸上不再有骇人的烧疤,萦绕眉眼的是阴森的杀气,他有点像谁……像谁?不知道了……

“真顽强,还活着。”那吸血鬼俯瞰着夏一跳,不带感情地说。

“力量透支,又伤重至此,活不久了。是否要将他……”

“走吧。留他一个全尸,就当是为我们做事的报酬。”

“遵命,少主……”

夏一跳一动也动不了,无法愤怒,无法悲伤,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