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市警察总部由三座大楼组成,分别是二十四层的东翼大楼、三十层的西翼大楼以及居中的四十三层主楼。在翡冷借助“君临百兽”与玉琥军正面冲突之际,夏一跳飞快地绕到东翼大楼的方位,他猜测玉琥必定是在主楼,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层。东翼离正门最远,防守相对薄弱,他计划先征服东翼楼顶,再向主楼冲刺!
“杀无赦!!!”一名傀儡发现了夏一跳,不顾一只乌鸦已将他的脑袋啄出了血,举起步枪就扣扳机,“砰砰砰砰砰!”枪响的同时,夏一跳已经只剩残影,高高飞掠过那名傀儡的头顶,更多的傀儡不顾一切地瞄准了他,显然他们都清楚,比起暴走的动物,超能力者才是首要排除的威胁!
激烈的枪声持续震撼耳膜,空气中充斥了强烈的硝烟,夏一跳全身盗汗,不断以刁钻的角度闪躲子弹,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轻盈。他连续踏上几名傀儡的头顶,向前弹射的同时将他们踢得如足球般飞出——“咚!”再如保龄球般带倒一票敌人,生死关头,夏一跳也没法顾虑他们只是被控制而手下留情了!
越过了狙击人潮,越过了电网高墙,接着就是登上东翼大楼了!夏一跳正要上蹿,一大片窗户忽然咔咔开启,数以百计的傀儡举枪瞄准夏一跳!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新的援军及时赶到,这一次是如云如雾的蜂群!它们像失控的冰雹般噼里啪啦撞进窗户,比起飞鸟,它们体积更小,数目更多,攻击力更凶残!凌乱的枪声转眼便被哀嚎取代。
“太厉害了,三姐!”本以为自己会死在枪林弹雨下的夏一跳整个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控制动物能做到这个地步。他趁机循着大楼外墙向上飞奔,傀儡没空阻止他,而群蜂对夏一跳十分友好,有一批甚至如影随形地保护着他。
夏一跳来到了东翼楼顶,令他喜出望外的是,他看到隔壁栋主楼第二十五层的一扇窗户开了,亮相的人赫然是——玉琥!尽管他分明是古拜的外形,但夏一跳却觉得映在眼中的是一位古国少年,他头发凌乱,脸上涂着野性的油彩,肌肉黝黑而结实,浑身散发着狂野不羁的气息。
保护夏一跳的蜂云第一时间向玉琥席卷而去,但两名身穿防护衣的傀儡立刻出现在玉琥左右,手中的武器喷出大团火焰,将进犯的群蜂焚烧殆尽。
“哈哈哈哈……”玉琥笑了,笑得那样快乐,好像赢了一场游戏的少年。他其实与自己差不多大吧?夏一跳几乎都要忘记了这一点。
“你,”隔着一段距离,玉琥命令夏一跳,“服从我!”
见到玉琥的那一刻,夏一跳就将耳内的棉花塞得更紧了些,他不受影响地回答:“住手吧玉琥,你一定会失败的!”
“你,”玉琥咬牙切齿、中气十足地吼道:“服从我!!!”
“翡冷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她在等你!!”夏一跳回吼。
听见翡冷的名字,玉琥脸上的狂傲瞬间凝固了:“你说什么……姐姐……你为什么知道姐姐的名字?!”
夏一跳听不见他的话,只是更大声地喊:“你现在立刻住手,我带你去找她!”
“骗子……姐姐已经死了……被这个她深信会变好的世界杀死了……”玉琥全身颤抖,“竟敢拿她来威胁我……竟敢!!!”他悲愤地嘶吼起来,“跳来跳去的家伙,我要你付出代价!”
眼见说服不了玉琥,夏一跳不再尝试,他径直起跑,从楼顶直接飞向玉琥的所在!
“烧死他!”玉琥下令,两名傀儡的火焰喷射器同时开枪,而夏一跳早有准备,身姿急旋,犹如一枚人形陀螺般急急穿过两蓬火焰的夹缝,卷起的气流如盔甲破开热浪,安然无恙落到他们身边的同时,夏一跳闪电两脚,隔着防护衣将他们击晕。
这是一间会议室,暂时只有夏一跳和玉琥,夏一跳喘着气说:“住手吧……”
“你这叫自投罗网。”玉琥歪嘴一笑,立刻有其他傀儡涌入房间,堵住了所有出口!
夏一跳被完全包围,不禁后悔自己的莽撞,那么多枪口从四面八方对准他,而室内空间有限,不够他尽情施展最拿手的纵跃,他逃不了了!而翡冷的蜂鸟空军正被换上新装备的傀儡牵制,一时无法突入“堡垒”接应!
夏一跳试图后退,背部很快抵到了墙壁,无路可逃的真实感越发清晰。
玉琥站在包围圈外,居高临下地说:“服从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夏一跳仍然听不到,但可以想象玉琥说了什么。他气急败坏,玉琥与他年龄相仿,更激起了他不服输的斗志。夏一跳暗暗将一只脚踩在墙上,只能孤注一掷了,他准备猝然一蹬墙壁,让自己如炮弹一样发射向玉琥!
可惜,不等行动,一名敏锐的傀儡察觉了夏一跳的企图,高喊一声:“妨碍者,杀无赦!!!”
犹如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傀儡同时扣下扳机!子弹,呼啸破膛!
“啊——!!!”死亡的预感汹涌而来,夏一跳无可抑制地发出恐惧的叫喊!
——整个房间,猛然一震。夏一跳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和在场的人一道半身悬空,然后又七荤八素摔倒一地。本已精确锁定他的弹道全部乱了,房间里流弹飞蹿,甚至误伤了傀儡自己。但即使如此,仍有数颗子弹直冲夏一跳而来!
两颗擦过了他的肩膀与大腿,一颗直取他的心脏。夏一跳,来不及躲开了!
可是,就在血溅当场的前一秒,那颗子弹忽然以极不自然的方式改变了弹道,射进了天花板!
一切都太电光石火。忽然夏一跳命悬一线,忽然他又死里逃生。震惊与困惑,让夏一跳石化在了原地。
“你刚才干了什么……”玉琥难以置信地问。
夏一跳的思绪回来了,他怒吼一声:“玉琥!!!”瞬间飞到他的面前,将他撞倒在地!“把锁灵石给我!”夏一跳抓住项链,“你不愿意停止这一切,就让我替你完成吧!”
“呸!”玉琥出其不意地踢出一记高飞脚,将他身上的夏一跳踢得向前摔去,他又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追上夏一跳,肘膝交击,拳拳到肉,打得夏一跳嘴角迅速出现血迹!
玉琥很会打架,这是夏一跳完全没想到的!他躲得开简单粗暴的子弹,却拿这样原始的战斗技巧没有办法,玉琥的近身攻击十分有效,夏一跳连续受创,动作都变得不灵活了。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玉琥扯着夏一跳的头发,一只手摘出他的耳塞,“来吧,乖乖认输。从今以后,服从……”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震耳欲聋的铃声将玉琥的话完全掩盖了过去,他错愕地说:“发生了什么事?”
“警铃……”夏一跳全身无一处不痛,竟还有心情授业解惑,“哪里着火了!”
“着火?”玉琥重复,然后他和夏一跳同时看到,窗外弥漫的黑烟。
为了对付夏萝可的蜂群,傀儡们不惜出动火焰喷射器,然而在大楼环境里使用这样的武器,一不留神必将引发可怕的后果!在夏一跳和玉琥激战的时候,火已经在楼下一层烧了起来,而那一层正是保管着许多危险物品的罪证鉴察科,不知道它们之中的哪一样起了助纣为虐的作用,竟令火势在短短时间内蔓延得不可收拾!
“快跑!”夏一跳错愕片刻,歇斯底里地冲玉琥吼道,“快!快让所有的人撤离!不然他们都会死的!!”
“你敢命令我?”玉琥说。
夏一跳用力抓住玉琥的肩膀,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还要多少人为你的疯狂送命?!”
“不需要谁为我送命……你们为何要妨碍我?!”玉琥一把甩开夏一跳,“我只想让这世界一切归零!不再有犯罪,不再有战争,不再有尔虞我诈,不再有恃强凌弱!!”
“所以就要洗去那么多人的记忆吗?!”夏一跳重重一推玉琥的胸。
“有何不可?他们仍然拥有生存的智慧,我只是要唤醒他们最初的良知!”玉琥反推夏一跳,“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你们为何要多管闲事?!多余的流血牺牲,都是拜你们所赐!”
“我不要失去记忆……”夏一跳喃喃,脑子里浮现了鲁大,还有曲子、夏天、夏娃、杜渐……“你也有的吧,怎样都无法忘记的人。你如果能理解那种心情就不要这么做啊!!!”
玉琥狠命一拳,打得夏一跳鼻血都流了出来,而他的眼泪也在那一刻流了出来,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我有!我没法忘记姐姐!我不能原谅有人背叛了她!!!可是,可是,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这样,我还能找谁去报仇?!创造一个姐姐希望并相信的新世界,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啊!!!”
烟与火如狰狞的野兽,慢慢爬到了这一层。嘶吼一番的玉琥,剧烈地咳嗽起来,而夏一跳躺在地上,用虚弱的声音喃喃道:“我也有姐姐……我不知道我能为她们做什么,但我知道,她们不会愿意看到我变成什么样的人……”
不知是听了这句话,还是被呛得太厉害,玉琥的眼泪停也停不住。
“我没有骗你。翡冷在等你。我带你去见她。”夏一跳诚恳地说。
“姐姐……真的……”
“我说的这些,都是她想对你说的。住手吧……世界会变得更好的,但不是以这种方式……请你住手……”
玉琥的眼泪停了,他用力一抹脸,对夏一跳说:“这不是命令,但我要你带我去三十楼。”
夏一跳笑了,伤势与疲惫都像是不翼而飞,他爬起来说:“我服从你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