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移动了摄像头?!”
金三角说:“解药在魔女手上。”
夏娃说:“一定有些关键,是只要来这里就能得悉的。”
大叔说:“没有规律,但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
原来如此啊!夏一跳激动地想大叫,原来那个魔女就是早稻市的“污染源”!是她将早稻市变成了一个五毒俱全的所在,并且持续更新着毒性,务求无人可幸免!那些异形不用说也是她的杰作了!
“二姐……”夏一跳舔舔嘴唇,“接着怎么办?”
夏娃没有回答,相比之前的一筹莫展,眼下固然有了重大的突破,可是这魔女的危害远超他们的想象。之前“不规则”很担心让魔女收到金三角寄来的毒会有什么后果,实际感受过早稻市的恶劣和幸存者的痛苦后,夏娃也不禁犹豫,是否该完成这次派件。
夏娃在思考,以她的冷静睿智,那不需要很久。
但有人打断了她。大叔乙呻吟一声猛然站起,仿佛茶几上的笔记本咬了他一口。
“……你干嘛?”大家都从对魔女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我、我、我不信有这种事……”大叔乙结结巴巴,面如死灰,“我、我、我想看清楚些……”
“你移动了摄像头?!”大叔丙失声道。
夏娃迅速理解了,摄像头虽然被固定在隐蔽位置,但仍然可以上下左右摆头、变换观察角度的,当然这功能必须慎用,例如在魔女与异形浩浩过境时让镜头乱动,就很有可能……
此刻,屏幕上显示一张凑得极近的脸。
分明是一个男人,分明有着人类的头发、皮肤、眼耳口鼻,但玻璃般没有白仁的黑眼却鼓凸在脑袋两侧,皮包骨的脸上长满了细细的毛刺,一对尖牙几乎是划破了嘴巴伸出来……
“被发现了!!!”大叔甲惊叫。
摄像头摇晃起来,与此同时天花板也开始震颤,灰尘簌簌落下,仿佛地震来袭!
“呀——”女人和孩子察觉了这个状况,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三位大叔叫着“快跑!”“快躲起来!”紧急去拿防护服和武器。
然而,一切都晚了。
不知有多少异形齐心协力地挖土,再坚固的地板面对这样的攻势也只能形同虚设,震动越来越剧烈,终于有一只蝎钳率先扎穿楼板、伸了进来!
惨叫被接连的崩塌声淹没,幸存者们的身影模糊在尘土与毒气中,这画面夏一跳觉得那么的不真实,他是在做噩梦吗?
“哧哧哧——”数只蜘蛛异形齐齐吐丝,将逃跑中的目标陆续捆裹,一扯一卷,“粽子”便被它们咬在了口中。
“不!”夏一跳不顾一切去救人,但好几只异形掉下来压住了他,夏一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时间章法全乱只管玩命地挣扎,透过异形堆的空隙,他看到一只蜈蚣卷住了夏娃,正带她遁走!
整个避难所须臾间就被全毁,没被抓走的人只剩夏一跳一个,夏一跳惊慌、愤怒、恐惧乃至开始崩溃,异形那么多那么重那么恶心,它们粘住他抱住他压住他让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啊,随便吧!只要能摆脱这个状况,玩命也无所谓了,反正再这样下去也只能挂了不是吗?!
“轰!!!”
“翻天覆地”从夏一跳的自我囚笼中昂然脱困,一获得自由就立刻霸气全开。刚被开膛破肚的避难所宛如火山爆发,各类碎片朝天逆喷,如霰弹如洪流,一面将还未撤离的异形送上高空,一面对它们摧枯拉朽!异形的强悍体能完全失去作用,百足俱折,爆头断尾,它们发出叽叽吱吱的尖声,却不能摆脱这失重的刑场!
整座八达广场受这暴动牵扯,发生连锁反应,墙体龟裂,玻璃粉碎,铁栏弯曲,地板崩陷,一层接一层往下塌!
“呜……”夏一跳五内激**,清晰地听见骨头嗡嗡作响,血管里像是刮起了飓风,没想到放任力量的后果如此严重,他快要把自己给毁了!
不过数秒,夏一跳颓然倒下,整座八达广场已然倾塌殆尽,在场的异形全部做了陪葬。
2、“蜜老鼠等你哟!”
夏一跳醒来时,四周安静得恍若隔世。
他躺在废墟之底,目光可以从地库一直看到最顶端的原影城所在,每一层的楼板都只剩下边缘的一圈,钢筋水泥的断层像是血已干涸的伤口,他的四周,报废的建材与商品堆积如山,却畏惧般绕开他散落,一切都是那么荒诞。
夏一跳茫然四顾片刻,小心地爬起,散架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他,他蜗牛般绕行一圈,摔了两次,没看到活人。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大家都被掳走后才爆发的,应该是没有把他们卷进来吧。
那么新的问题是:他们被抓到哪儿去了?
夏一跳机械地望天,依旧是那么混沌沉闷,“翻天覆地”再怎么厉害,也拿毒气无计可施。
说起来,不知道算不算幸运,他这会儿还能活着,也正是因为“翻天覆地”的强大远超负荷,所以他堪堪暴走了一会儿就熄火了,没有进一步摧残自己,似乎超能力也知道,若不见好就收,它就会失去这个主人。
但即便如此,夏一跳距离躺尸也就只差一张床而已。
他又歇了好一会儿,才动身离开废墟。
天快黑了。透过毒尘看到的夕阳,仿佛一颗毒瘤,丑恶异常。
以现在的速度来看,恐怕走通宵也走不了多远吧?不,想多了,应该是累瘫在半路比较靠谱。
前方有一座跨街天桥,栏杆上似乎挂着什么。夏一跳像爬山一样爬上去看,结果心一寒:居然是两具尸体!一具是怪虫,一具是某位大叔,他分不清,因为尸体焦黑且破碎,附近有爆炸的痕迹,也许大叔不甘被折磨,所以引爆了身上的炸药。
这惨景终于让夏一跳呕吐起来,吐出的东西里有黑色的血,他大吃一惊,查看自己的身体。酱紫的花纹淡淡地附在皮肤上,擦也擦不掉。
“……”蝉蜕”应该还没有失效,但这种特殊的防护服在刚才的激斗中显然出现了破损,所以有毒性渗进去了……虽然不到马上杀死他的地步,却昭示着他已命在旦夕!
夏一跳心如死灰地从天桥上向远处望。
了无生趣。
空气就是毒气。
异形随时会出现。
无名孤魂有家难回。
而黑暗快将吞噬万物。
即使被困在海底的沉船,即使在千年地宫里钻行,即使星煌沙漠似乎永无尽头,即使身在满是吸血鬼的深谷。
他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被整个世界流放的绝望。这种绝望甚至让他想痛哭一场,他好想就这样躺在地上睡死过去。
忽然,夏一跳的瞳孔微微放大。
对面一座大楼上,悬着块破烂的广告板,在暮色把它彻底涂黑前,夏一跳看到一个图案。
一只卡通老鼠……他在哪里看过?他一定看过的!看板上写着:“蜜老鼠等你哟!”蜜老鼠,那好像是一个游乐场的吉祥物吧?
所有孩子的梦想之地、全世界最著名的连锁乐园:彩虹游乐场!
啊啊啊,原来线索那么早就已经给出了。金三角派发给每个人的棒棒糖,都是做成蜜老鼠头像的啊!太过明显的提示,反而成为了盲区。
魔女在彩虹游乐场!
夏一跳觉得力气回来了,他咬着牙,一步,一步,继续前进。
二姐在等他去救,家人在等他回去,还有鲁大,在等他有朝一日相见。他还不能放弃!
如果被流放到世界边缘也依然有勇气走下去。那一定是因为,有人在等你。
3、“吱呀……”
夏娃恢复神智的时候,四周围一片漆黑,
弟弟不在。其他人不在。轮椅不在。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异形也不在。
夏娃抬起手臂,异色的斑纹已经蔓延到了她的手掌心,接下来,就会越过指尖,与手背上的毒痕连成一体。现在没有镜子可照,但想必自己的脸上也已经有花枝攀缘了吧。
剧毒的花朵,就要盛开了。
本该还有一些时间的。夏娃闭上眼睛,有太多不得不使用超能力的时候,包括刚才,她在被异形掳走的路上也曾召唤交通工具解困,然而还是被蜈蚣勒晕过去了。或许该感谢它,否则她没准已经毒气攻心。
这里是哪里?
怎么看,都是一间酒店的套房。有非常典型的装潢与布置,格调高雅之余,还有一点……童趣?墙壁上画着可爱的卡通动物,窗户做成了胡萝卜的形状,头顶的灯挂着一排小天使,床单上点缀着糖果的图案,仿佛每个梦境都会是甜蜜的。
然而,这些甜美的元素如今说不出的诡异。
如果天气晴朗,房间就能被穿透彩色玻璃的阳光照得一片绚烂吧。然而现在天色晦暗,窗户积灰,这个房间于是像个阴沉的花脸小丑。
如果有电,吊灯就能旋转,带着小天使们展翅飞翔,蔚蓝的天花板就像是真正的蓝天,然而现在小天使却一动不动地垂着,仿佛被集体吊死。
如果墙上的涂鸦完整,或许还能给人梦幻的联想,然而墙皮已经剥落,所有的卡通角色都残缺不全,一个小姑娘失去了半边脸,却还咧嘴大笑。
……美好的童话翻个面,竟比阴森更阴森。
夏娃置身这吊诡氛围,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里。
这时,门口传来幽幽的脚步声。
**的夏娃微微坐直。
她依旧没有表情,像是这个残缺的童话世界中唯一精致的人偶。
“吱呀……”
门开了。
一团有形的黑影缓缓踱入,本就阴暗的房间,瞬间又更暗了几分。
来者是人。一个女人。
她其实环佩叮当,耳际垂着月牙坠子,小臂圈着镂空的银箍,踝部绕着水流般的金链。但最夺目的仍是那身层层叠叠的黑纱,幽秘曼妙,仿佛把雾穿在了身上。
她蒙着面,仅露出一双眼睛。
夏娃欲言又止。如果对方有话要说,你不问她也会开口。
黑纱女子一面凝视夏娃,一面在床边坐下,右手柔若无骨地伸出,抚在夏娃脸上。
夏娃仍不动。
黑纱女子双手轻捧夏娃美丽的脸,眼波流露的,竟是无限的羡慕。
然后,她的双手一紧。
夏娃的眼睛和嘴巴都不禁张开,针刺般的剧痛循着她的脸扩散,仿佛有万千虫蚁经由那双手灌入了她的身体!夏娃不禁挣扎,黑纱女子却将她掌握得极牢,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双眼赫然正流淌出漆紫的血泪!
毒花怒放,浓墨大口大口蚕食着夏娃的每一寸肌肤。
4、“谢谢你们的照顾!”
紫薯派出所的牢房。
金三角戴着锁灵石手铐,躺在角落里。
牢房不见天日,不确定时间流逝。四周很静,静得隐约可辨来自派出所的声音。
某个时候,辛烈大声嚷着:“行,我帮忙阻止夏家的小鬼行了吧!别把我的学生扯进来!”
某个时候,南波万宣布:“我去追夏家姐弟,迷宫市就交给你们了。”
某个时候,杜渐说:“又有‘怪力犯’出现了!师姐,麻烦你照看这里,我和小冬去接应老师!”
某个时候,高跟鞋的踏地声传进牢里。
金三角不为所动,发出均匀的鼾声,就像三个小时前他躺下的那刻起一样。
黛娜看着金三角的后脑勺,看了足足五分钟,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将手伸向他。
几乎是同一时间,金三角翻身暴起,戴着手铐的双臂尽量打开,一把将黛娜圈在了怀里!
“等你好久了,嘻嘻嘻!”金三角邪恶地笑着,“终于忍不住来刺探我了吗?”
“……你……”黛娜艰难地招架。
“过去的一天一夜我都没合眼,就为了让你相信,我现在是真的困了、睡了!一直打呼可真累啊!”金三角说。
黛娜的目光看向地上的一个空杯。
“你还给我准备掺了安眠药的水喝,真有心啊。你真觉得我睡熟后,脑子里的记忆就会对你完全开放?”金三角的笑声变得阴鸷,“别做梦了……而且你放不倒我的,我在一个鬼地方吃够药了!一点小小的安眠药算什么!”
“……松手,你逃不了的。”黛娜咬牙。
“逃得了,那些吃了糖的可够他们忙好一阵。”
“……那是你安排的?!”
“嘻嘻嘻。很简单,我在个别棒棒糖上刻了字,告诉尝到甜头的家伙们,要想再吃糖就按我说的,在几个时间和地点闹出动静。看来还是有几个很听话呢……你们不会以为所有的糖都被回收了吧?!”
黛娜深刻感受到了金三角的奸猾,他从发糖开始就为被捕和越狱做好了准备,当暴动一再发生,辛烈和杜渐必然出马,她和乌冬多半会留守——现在可好,连乌冬也不在——而金三角在这时连续假寐数小时,即使是黛娜也不得不被蒙骗,从而尝试读取之前未遂的情报!
“废话说够了,钥匙呢?”金三角在黛娜身上搜了搜,一无所获。
“休……”黛娜的脸被勒得青紫,却不肯就范。
只听“叮”的一声,黛娜插在发髻里的簪子掉在了地上,赫然就是一把钥匙!
金三角欣喜若狂地推开黛娜,捡起钥匙,还了自己自由。
“咳咳……”黛娜摔在一旁,披头散发,咳嗽不止,她勉强拔枪对金三角射击,子弹却在他额前溶解。
“嘻嘻嘻,谢谢你们的照顾!”金三角狞笑,“这是回礼!”
他双手一张,黛娜拔腿就跑,整座牢房旋即崩溃!金三角一面怪笑一面穿墙而去。
“……大事不好!”黛娜用对讲机通知同僚,语气悔恨交加,“我让金三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