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当看到快递员把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真正强烈地意识到,他们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与此同时清晰地感受到,这边的世界没有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逃避害死你的罪恶感。可是,你牺牲了自己才救回我,让我连自暴自弃都做不到。所以我竟然离开了那个世界,那个吸血鬼曾经肆虐过的、一草一木都让我想起你的世界。你会不会怪我?但你不用担心,在过去的数日里,我已将所有吸血鬼治得服服帖帖。快递员说我是因为是你而觉醒了召唤‘光’的力量。我用这个力量让整个厄夜王朝明白再敢造次是什么下场。而舒芙蕾已经拥有了无敌的秘银战铠,远,人类已经不要紧了。请你原谅我的任性。”
笔直的道路奔跑着排放噪音与黑烟的铁兽,在红黄绿三种颜色的灯前断续川流。高耸入云的方正山峰长满了人头攒动的玻璃窗,悬挂着不停变幻画面的巨大幕布。天空偶尔有一串彩光飞过,飞向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的深处。
“远,你看看。”
幽森站在一座高楼的顶端,俯瞰这五光十色的一切。双眼应接不暇。这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世界,如此热闹,如此冰冷。
“远,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如果你能看到,该多好。”
幽森噤着泪,久久矗立。
后来,他似乎听见了乐声。他对音乐一窍不通,可那音乐里孕满了悲伤,竟像是用他的心情谱写而成。他情不自禁跃下高楼,循那声音而去。
骆贝尔在一个公园里拉着小提琴。
骆贝尔上了夏娃的车,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人追来,他狂跳的心渐渐平静。被绑架时丢下的小提琴居然还在车里,他紧紧抱住它。
华灯初上时,他回到了迷宫市。车流开始呈现阻滞。一处拥堵路段,几乎寸步难行。他看车外,忽然发现了骆泽,好像是刚从一个网吧里出来。
“哥——”骆贝尔大叫,“哥哥——哥哥——”
也许是街上太吵了吧,骆泽看也没看他。骆贝尔一急,提着小提琴就下了车,穿过车子间的空隙跑到对街。可是骆泽不见了。骆贝尔往前追了一阵,自己也迷路了。
附近是一座公园,里面有椅子,骆贝尔进去坐下来。
头顶是路灯的橘光,周围有拖家带口的行人,骆贝尔看着,眼泪忽然涌了上来。想起骆泽拒绝去看他的比赛,想起歹徒说:“你爹根本不管你的死活!”
鬼使神差,他开始拉小提琴。
是那首《冰月》。月亮独自挂在天空,很清冷,很寂寞。
有些人停下来听,窃窃私语着:“这么小就出来卖艺啊?”“穿得明明不错。”有人真丢了硬币给他。骆贝尔闭着眼睛,只管拉琴。直到被推了一把才停下来。
是几个玩滑板穿耳钉的嬉皮,一个说:“在我的地盘讨饭,交了保护费没?”
“我不是讨饭的。”骆贝尔轻声说。
“那是开演奏会啊?哈哈哈!”嬉皮们将地上的零钱搜集起来。骆贝尔涨红了脸想走,一个嬉皮抓住了他的琴:“这货好像挺贵的嘛。”
“这不能给你!这是爸爸买给我的……”骆贝尔急道,对方将他推个四脚朝天。骆贝尔爬起来就要继续抢,忽然有一个高瘦的人挡在了他和嬉皮之间。
骆贝尔看到那人的侧脸,是一种营养不良的瘦削,晦暗,死气沉沉,他的穿着更是怪异,只该出现在漫展之类的场合。
“玩COS的?”嬉皮笑得唇环颤动,“太中二了!”
幽森伸手,把小提琴拿了回来,嬉皮瞪大眼睛,他们简直没看清琴是怎么被抢走的。一个嬉皮大怒,朝着幽森就是一拳,然后响亮地骨折了,幽森反手一拳,另一个嬉皮飞进了草丛里。
“妈……妈呀!”非主流们瞬间逃光。
幽森把琴递给骆贝尔,说:“演奏。”
骆贝尔接过琴,却听不懂对方的话,但是他理解了幽森的意思,他就继续拉起琴来。
他觉得很痛快,那些混混屁滚尿流的背影让他很痛快,被保护的感觉很痛快。他又有点不安,不知道这个瘦高个儿是什么来头,为什么穿得这么怪,为什么这么厉害,又为什么听着听着,就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