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度低垂。
白天直冲五十度的高温,入夜又忙不迭掉到了零下。夜风呜呜地刮着,在沙漠上掀起一阵阵萧索的烟尘。
夏娃与骆泽坐在一颗树下,他们喝饱了水,又休息了一阵,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现在,骆泽正兴致勃勃地烤着一种从水潭里捕到的小银鱼,一片树叶上还铺着些水草的嫩根,这些都是在夏娃的指导下完成的,对骆泽而言,包括生火在内的这所有体验都无比新鲜,虽然做起来让人不耐烦,但做成后却又别有一番成就感。
虽然共度患难,但夏娃仍不是个健谈的人,所以这夜间的相处仍是沉默为主。在骆泽准备食物时,夏娃仔细端详着仅剩的两朵石玫瑰。
其实,只剩一朵了吧。有一朵几近凋谢。破碎的花瓣所余无几,分明是石头质地,整体却皱成了一团,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颓败的美感。
硕果仅存的那朵石玫瑰,已经只剩花蕊部分的一圈,显得分外娇嫩,曾经的鲜红黯淡无光,像是渗透了风沙般微泛黄斑。夏娃用一块破布蘸着清水轻轻擦拭,并不能让它打起精神。
“怕是只能再活一天。”夏娃想。
“E……呃,好像能吃了。”骆泽把烤好的小鱼拿来,想叫夏娃的名字又有点不好意思,“这种鬼地方有水已经逆天了,没想到还有鱼,这就是那啥大自然的奥妙吧。”
夏娃点了一下头,开始吃鱼。
“好像有点烧焦了?”骆泽问。
夏娃慢慢咀嚼着,没有表态。
“有佐料就好了,盐什么的。”
夏娃不发一语。
骆泽觉得扫兴了。啧,只不过是背她走了一天以及被允许叫名字而已,他怎么就以为跟她算亲密了?人家还是一样高冷,衬得殷勤的他好像白痴。
骆泽从未体验过这种被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牵动情绪的滋味。悻悻过后就是不爽。是了,他本该是个很容易不爽的人才对。他没兴趣再碰钉子,也就不再说话了。而夏娃完全不介意交不交流。这下骆泽更觉得自己傻了。本来,他还稍微有点期待夏娃注意到了他的不快,主动开口,结果……
疲倦加安静,骆泽不知不觉地睡死了。
半夜,骆泽感到有人在推他,翻身骂了一句:“滚开……”片刻意识到那是夏娃,忙坐起来。
“你听见了吗?” 夏娃问。
“什么……”骆泽迷糊。
“仔细听。”
二人屏住呼吸,听见柴火噼啪的燃烧声,听见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听见……
“呜……呜呜……”
终于捕捉到那细微得一不小心就会忽略的声音时,骆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夏娃轻轻说:“哭声。”
“为……为什么沙漠里……”骆泽毛骨悚然。
夏娃看着手边的石玫瑰,在那若有似无的哭声中,它竟似微微颤抖。
“那是鸣沙,石玫瑰的养分。”夏娃说,“鸣沙的所在处,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什么什么?”骆泽完全听不懂,但不能否认,夏娃找他说话了,他有点开心。
“我们循着哭声走。现在风向很稳,那哭声可能是从远处吹来的鸣沙发出的。”
“不是吧,现在上路?!”骆泽叫苦不迭,他的脚底满是破掉的水泡,恨不能坐轮椅。
轮椅?骆泽突然发现,夏娃失踪的轮椅此刻就停在她身边!夏娃将手按在其上,轮椅竟变形成一副雪橇。
“我一路上都在尝试召唤它,但体力不足。直到抵达这个绿洲,才总算成功。”夏娃说,“在沙地行驶,它的优势不会输给车。”
但骆泽的重点不在那里:“你是说,吃饭时你闷不吭声,也是在召唤它?”
“是的。”
骆泽像个傻瓜似的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