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怎么会在这里?”
“哐噔……哐噔……哐噔……”
曲子在火车特有的韵律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情景,是对侧的夏娃倚坐床头,就着窗帘后泻进的一角天光在看书,安静得如同一幅画。察觉到曲子醒了,夏娃向她投去一瞥。
“夏娃姐姐,早。”曲子忙说,“对不起,我睡迟了。”
“才六点半。”夏娃淡淡地说。
“噢……”曲子这才发现上铺的夏一跳和夏萝可都还在睡觉,“你起得好早。”
“我睡得早。你可以再睡会儿。”
“不了,我起来吧。”曲子掀开被子坐起来,她客气惯了,在她的感觉里,自己现在是在别人家做客。
夏娃没有阻止,继续看书。曲子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了床铺,然后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冷淡的夏娃怎么看都不是个适合攀谈的对象,曲子自己也不是话多的人,顿时这个包厢的气氛显得无比沉闷。
“那个……夏娃姐姐……”意识到夏娃不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后,曲子说,“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夏娃指了指小桌上的几份一次性洁具,曲子拿了一份,如释重负地开门走了出去。
狭窄的走道右侧,是一扇扇窗户。曲子凑近其中一扇,看到窗外飞逝的风景,已经不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迷宫市面貌了,碧蓝的天空印满了云彩,无垠的大地被土路与田野切割,旅行的感觉鲜明而强烈,曲子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她和着火车的晃动节奏欣赏了一会儿风光,愉快地走向盥洗间。正赶上一个头发蓬乱的家伙打着哈欠走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啊!”都吃了一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骆泽讨人厌的脸让曲子感觉又回到了迷宫市。
同样的问题其实骆泽也问过自己好多遍了,在不舒服的一觉睡醒后的现在,这种迷惑越发清晰。对他来说,这段以逃避烦心事为出发点的旅程,前途与退路一样模糊得很。他并没打算和夏一跳他们碰面,却不料先被曲子给发现了。
但骆泽很快恢复了镇定,他用一贯的轻蔑语气说:“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本少爷出来旅行的啊。倒是你,怎么逃票上车的啊?”
曲子回想起她的上车方式,还真的是逃票,顿时无言以对,骆泽趁胜追击:“喔,让我猜猜:该不会是跟夏一跳那家伙私奔?”
“你乱讲什么?”曲子急了,但这趟她的确是跟夏一跳一起的,甚至他们还是上下铺……曲子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夏一跳在哪儿?我得跟他打个招呼去。”骆泽手搭凉棚,作势张望。
“我是跟家里人出来玩的,你别胡说八道了。”曲子说。
“哼,我猜那家伙也没私奔的勇气。”骆泽说,“你住哪个卧铺?我去找你玩啊——不,还是算了。反正肯定是穷人的平价硬卧吧——不对,应该是硬座?本少爷可是最高级的软卧哦。”
骆泽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心里暗暗夸自己聪明:这么一来,曲子应该不会怀疑他是“跟踪”上的车吧?骆泽也熟悉曲子息事宁人的性格,想来她不会去跟夏一跳报告说他的死对头也在车上。
曲子也松了一口气。夏一跳讨厌骆泽,不想他接近夏娃,夏萝可又整过他,怎么想都不能让骆泽知道这三个人也在车上。曲子决定了,不告诉夏一跳他们。
简单梳洗了一下后,曲子返回卧铺厢,一路小心翼翼,生怕骆泽突然从哪里冒出来。胜利抵达并关上门时,她竟然有一种冒险的感觉。
“有事?”夏娃敏锐地察觉到了曲子的紧张。
“没有……刚才差点儿迷路了。”曲子搪塞。
夏一跳这时醒了,他从被窝里伸出头来说:“曲子,睡得好吗?”
“好。”曲子露出了笑容。
“吃过早餐没有?”
“还没,我刚出去看风景了。”
“看到一大群鸟从太阳前飞过了吗?”
“你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张图呀。”
两小无猜的气氛中,夏娃把视线收回到了书上,同样醒了的夏萝可眨眨眼,想插嘴但最终没插,只是像小动物似的裹紧了被子。
千里之外,越野摩托狂乱的爆鸣,他们还未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