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听过‘言灵’么?”
骆泽有点不爽。
向来冷清的这个家,难得地出现了访客,却是一名马脸警官。从看到骆泽的那一刻起,就有把他当嫌犯审问的意思。
“你说,有人要杀我老爸?”骆泽夸张地怪笑,“我老爸出国开拓新事业,有好一段时间了。希望那个杀手买得起机票。”
“骆沼先生这样的大人物,行踪随便一查就能知道。不需要你科普。”马脸警官的脾气也不好,骆泽的态度让他很厌恶。
“哦哦,重点保护的对象都不在,你还来这里干嘛?蹭茶喝?”骆泽傲慢地叉着腰,“品位不错,我家就连招待闲人的茶都是上等货。”
“……那样神出鬼没的杀手,不可能不知道目标在哪里。它出现在这里的几率的确不到百分之十。”马脸警官成功地被激怒了,“所以你看,上头只派了我一个人来了解情况,其实也没有特别重视。你就随便配合我一下吧,小少爷。”
骆泽被这样的反唇相讥惹毛了,马脸警官对此很是得意,他翻着一本小册子说:“对了,根据资料,你们家有两个孩子吧?怎么只有你留在国内?”
“给我滚!”骆泽忽然就爆发了。
“我还有问题没问。”
“滚!再不滚……”骆泽气冲冲的,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你想怎么样?袭警?”马脸警官不是好惹的。
“袭警又怎么样!我家有的是钱!你咬我啊!”骆泽破口大骂,“我会告得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是那个杀手的同伙,想对我下手!”
“……小疯子!”马脸警官骂了一句,站起来就走。
“滚得越远越好!!!”
两名女佣一边道歉,一边送马脸警官出去,打开门,他们同时一愣。
门外坐着一个人。不是坐在台阶上,而是坐在轮椅上。她有一头夜般漆黑的及腰长发,衬得雪白的肌肤近乎透明,她的气质本应清雅如百合,却生生被没有温度的五官冻成了霜花。
夏娃问:“请问骆泽在吗?”
“你找那小子?”马脸警官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怒气也一并回来了,“劝你跟那种小流氓保持距离!我保证不出两年,他就要进少年管教所!”
夏娃没有理会警官的建议,看向那两名女佣,女佣同样看夏娃看得痴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少爷在的。”
“谁啊?”心情恶劣的骆泽没好气地问,然后就被夏娃的美丽一震。
“警方果然疏忽了。”夏娃说,“凶手的目标不是骆沼先生,而是他手上的拍卖品。如果那样东西在这里,它就依然可能来。”
“你……你在说什么?”即使是蛮横的骆泽,也很难对夏娃不客气,他的音量不自觉就调低了。
“你最近有被袭击吗?”夏娃问。
骆泽不爽被无视,但夏娃的问题让他一下子想起之前自己被绑架、后被夏一跳拯救的事。想到夏一跳,他又火大起来。
“关你什么事?”他痞痞地问,“对了,你谁啊?本少爷的粉丝?”
“令尊在国外购得了一样有价值的物品。那就是他被盯上的原因。对此,你有了解吗?”
夏娃“将无视进行到底”的态度让骆泽觉得有点新鲜,过去他接触的人,要么对他服服帖帖,要么表现出针锋相对,很少有这种完全判断不出情绪的。骆泽想了想,说:“美女,你指的难道是那条项链?上个月本少爷十五岁生日,我的土豪老爸托人带回一条项链给我当礼物,说是什么贵死人的古董。哈,他也就在花钱上特别大方了。”
夏娃看骆泽的胸口,没有项链。
“没有是吧。”骆泽摸摸脖子,“其实你都猜对了,我是被袭击过。一伙人把我抓上车,我还以为是绑票,结果有个人抢了我的项链就跑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周三吧,下午六点多。”
“周三。”夏娃轻声自语,“第一桩凶案发生的时间。”
“干嘛?抢我项链的就是那杀手?原来他走的是谋财害命路线啊。”
“那人长什么样子?”夏娃问,“是女孩吗?”
“不是,他蒙着脸,神神秘秘的。但肯定不是女的。”
迄今的线索里,嫌疑最大的都是夏萝可。现在情报刷新了,夏萝可也许只是“躺着也中枪”,真凶另有其人。虽然一直相信妹妹,夏娃还是如释重负地微笑了一下。
“如果那家伙发现项链的……白痴警察永远别想抓住它了。”骆泽冷不丁说。
夏娃用目光询问这话的意思。
“没什么。”骆泽一挥手,“问够了没有,安乐椅神探?我是出于关爱残疾人、以及看在你是个大美女的份上才这么有耐心的。你别得寸进尺啊。”
骆泽说着,摸过沙发上的一台超级本,开始上网,用这种方式对夏娃下逐客令。
“你还有一些东西没告诉我,可以的话……”
“你烦不烦啊?!”
“当是我给你上课的回报吧。请告诉我。”
骆泽面露疑惑,渐渐恍然,他指着夏娃,嘴巴张得老大:“你……你是……”
“EVA。”
骆泽直接从沙发上摔了下去,爬起来时,拽拽的表情全部变成了惊喜。
“EVA”是骆泽混迹一些骇客论坛时结识的大神级人物,她为人低调,技术却出神入化,令骆泽深深膜拜。他曾私信请教过她不少编程方面的问题,甚至在她的帮助下玩转月鹿论坛。他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本人!
而夏娃更是早就认出了骆泽。因为骚包的他,永远是用自己的姓名和照片当头像的。至于骆泽与骆沼的关系更是难不住她。这甚至是足不出户的她亲自来访的原因。
“E……E大,我真想不到……”骆泽搓着手,叫着网上对夏娃的尊称。
“请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是偶像的要求,骆泽也就没办法拒绝了,他挠着头,自嘲地笑了一下:“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
夏娃安静地等待着。
“如果我说,那是一条魔法项链,你会不会觉得太扯了?”骆泽下定决心说了,“戴上它之后,说些什么,别人都会照做!比如……我跟一个人说,你明天上学路上看到车子,就过去让它擦一下;又或者是,你明天几点几分,在自己办公室放一把火,他们都会照做不误!并且啊,被催眠——对,催眠,是这个词——被催眠的人都会忘记自己曾被催眠,自己给自己的遭遇找借口,什么刹车突然失灵啦,什么桌子无端端自燃啦……”
骆泽描述自己的杰作,说着说着还有点得意。如果听众不是夏娃,这会儿大概已经是质疑与鄙夷齐飞了,但夏娃却毫无表态,尽管内心并非不震撼。
“我是直到项链丢了,才发现它的神奇。因为忽然我就没法催眠任何人了。”骆泽继续说,“太可惜了你知道吗!那项链简直是……能让人心想事成啊!说什么别人都听,那岂不是,我可以事先给某人遇到指令,然后告诉大家:某人某个时候将遇到什么事。完了大家一看:啊,真说中了。这效果不就跟预言一样吗?太好玩了简直!但你知道最扯的是什么吗?最扯的是我戴着那个项链打出的字,也可以催眠!”
夏娃是个太好的听众,骆泽多少有点想对她炫耀智商,于是三观不正的他,不以为耻地把做过的好事都倒了出来,“……至于这个游戏里我最得意的作品,是催眠了一只鹰!当时我骂一个笨蛋:‘我诅咒你被那只鹰毁容!’结果第二天,他脸上真有一道鹰爪抓出来的伤疤!哈哈哈哈太酷了有没有!那只鹰肯定听到我的命令了,于是找了个机会抓伤他。当然,也许那笨蛋也中了我的暗示,所以主动把脸凑上去也不一定喔?哈哈哈当然,他们都肯定以为那只是意外。没人知道是本大爷的杰作!”
夏娃这时开口:“你听过‘言灵’么?”
“言灵?”
“通过言语展现出来的力量。人类是先有语言,再有文字的。文字也是一种语言。那条项链赋予了你言灵的能力,所以你说什么写什么,别人都言听计从。”
夏娃不仅相信自己的话,还提出了更为天马行空的意见,骆泽对她的好感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正要继续滔滔不绝,夏娃轻轻一扬手:“不用说了。想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而且……”她看了一眼骆公馆的庭院,“有重要的人来了。”
骆泽疑惑地望去,只见窗外的草坪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女孩。他不满地叫道:“喂!什么时候我家变成自由市场了?!”
夏娃驱动轮椅,向门口驶去,骆泽忙问:“E大,这就走了?”
“你很讨厌那个被鹰抓伤的人吗?”夏娃问。
“啊!那家伙不是一般的惹人厌!”
“试着接受他吧,也许你们能成为朋友。”
“啊?!”
“他是我的弟弟。”
没有小伙伴的骆泽独自惊呆了。
夏娃来到屋外,问夏萝可:“你怎么会来这里?”
“它们告诉我的。”夏萝可很自然地回答,有雀鸟在她的头上鸣叫,“这些可爱的小家伙无处不在。我听它们说了,住在此地的男孩有一条奇妙的项链。……我也不知道为何能听懂它们的话。”
“是我的妹妹,使你能听懂。”夏娃说,“换个地方说话吧,你可以信任我。”
“我信任你。”夏萝可——不,不能再叫这个名字,那个“人”将手按在夏萝可的心口,“我看到你时,这里,热了。我熟悉这种感觉……你一定是她很重要的人。”
夏娃浅浅一笑:“我叫夏娃。怎么称呼你?”
“我叫翡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