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能这样……”
直升机消失在视野里,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夏一跳坐在一棵大树的顶端,巴巴地看着天空。他在等待夏天,但等到的,只有偏西的日头。
他在等待夏天,而不是等待直升机的出现。对他来说,夏天能不能搞定那部直升机,并不重要,他只在乎大姐是不是平安无事。他真后悔没有及时察觉那两个驾驶员的阴谋。
想象着夏天万一遇难,夏一跳的眼圈都热了,心里甚至涌起了失去鲁大时的痛苦。他这才发现短短几个月,自己已经重新拥有了像鲁大一样不可离弃的羁绊。
天色又暗下了几分。穿过林梢的风渐渐大了起来,温度有所下降。身下的树枝时时晃动,夏一跳要努力才能维持住平衡。
他用力拍了拍沮丧的脸。
“先不要杞人忧天。”夏一跳对自己说,“大姐可比我厉害多了,她一定没事的。”
既然夏天没有回来的迹象,他又不能先行离开树海,那么不如相信,靠自己在这段时间里能做些什么。
能做些什么?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出夏萝可“改变”的原因,换句话说,找出那个请夏萝可送快递的“委托人”!
天快黑了,这里又是危机四伏的森林,正常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单独行动。但过去的一个小时让夏一跳焦虑得无以复加,他无法按捺做点什么的冲动。他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大姐不在,我不能就什么都做不了。”
需要争分夺秒的地方太多。枯等太奢侈。
夏一跳拿定主意,踩着树干,落回地面。立刻有一片密密的小飞虫对他发起了进攻,夏一跳感到皮肤迅速痒了起来,忙将衣领拉上来遮住鼻口,同时戴上兜帽,疾步朝树海深处奔去,开始寻找椎罗国。
哀生树海,真的就像海洋一样深邃辽阔,而椎罗国是一座沉没的岛屿。夏一跳凭借直觉,尽量往应该是腹地的方向前进。
视野受到过多障碍与昏暗阻扰,他无法发挥全速。四周或许有值得一看的风景,但现在无暇欣赏。更何况,三不五时还有“原住民”对他发起暗算——
“嗷!!!”夏一跳踩中了一块黑色岩石,岩石竟然发出咆哮,睁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那是一头很大的野猪!它张开獠牙外露的嘴巴,吭哧吭哧朝着夏一跳追来,还好夏一跳有足够的地利优势,在树上三跳两跳,就把它甩得无影无踪。
“叽叽叽叽叽叽叽——”一个不留心,夏一跳踩到了某棵树上的鸟巢,一窝品种不明的鸟儿立刻扑向他乱拍乱啄,夏一跳慌不择路地逃走,迎面撞上了一棵大树,头晕眼花地摔倒在草地上,没两秒钟他又赶快爬了起来,因为吸血飞虫又迅速缠上了他……
在丛林中冒险实在是太不轻松了。两个小时下来,夏一跳迷路、摔跤、磕磕碰碰、被毒虫叮咬、被野兽追赶……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叫苦不迭的夏一跳不禁羡慕起三姐的超能力来:可以想象,她在这个地方是多么如鱼得水啊!
不过,辛苦并不是没有回报的。终于,夏一跳遇见他所希望遇见的了——一些房子!有石屋也有木屋,当然,经历了一千多年的时光淘沙,基本都已经溃朽不堪,面目全非,只能通过残垣断墙去想象它们当年的模样。
夏一跳擦着汗,高兴得笑出声来。
接下来的路,他放慢了脚步走。果然,沿途的废弃建筑越来越多。从密集的程度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村落。在穿透叶缝的月光下,倍显荒芜凄清。废墟中偶尔可以看见一些器具,却嗅不到一丝生气。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人早就成了尸体,被岁月挫骨扬灰。
夏一跳踩到了一样东西,他捡起来,又惊又喜:那是个手电筒!按了按,还能发光。夏一跳的心里一阵踏实,人在掌握光明时,最能拥有安全感。
这手电筒,不用说是来自外面的世界。也许,它就属于麦蛇伦的那支“考古队”?还能用的手电就这么掉在这里,是否证明持有者当时正陷入慌张?为什么慌张?他们遇见了什么?那跟他们后来集体发疯有没有关系?
夏一跳步步为营,边走边用手电筒四处扫射。过膝的高草、掩映其间的废墟、盘根错节的苍天大树,在被光柱划过时呈现出一种仓惶。有时候会照见一丝挂在枝桠上的破布,有时会是草隙间一个深深的脚印。这些路标般的细节振奋着夏一跳,他感到自己越发接近目的地了。
地势悄然走高,林木从一味的密过渡成了疏密有致,废墟开始成片地浮现,甚至可以看见由厚重石块砌成的围墙了。“村落”正在往“城镇”进化,夏一跳相信,他开始深入这个国家的首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