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他是著名的犯罪大亨。”(1 / 1)

花生好些日子没有尽情飞翔了,重回风的怀抱让它既喜悦,又疼痛。夏一跳仰脖,只见它已经浓缩成了一个小黑点,在空中划着一条不十分笔直的轨迹线。他也一踏地面,腾空而起。

花生平展双翼,利用气流滑翔着,夏一跳宛如流星般踩着一座座高楼,穷追不舍。虽然现在是凌晨,这么做也已经相当明目张胆。

“花生,别飞了!快跟我回去!”

花生却不管不顾,它不仅在飞,还用锐利的双眼扫描着地面。夏一跳知道,鹰的眼睛是最犀利的,能从数千米高空看清地上的一只小老鼠。花生在搜索什么,不言而喻,必然是夏萝可!夏一跳不知道三姐能跟动物建立交情到什么地步,抑或者花生只是在跟夏天赌气,不管哪种,都令他对这只鸟刮目相看。

忽然,花生的飞行弧线一个趔趄,左翅膀就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般一坠,羽毛与绷带在空中开花,殷红的鲜血同时飘落,夏娃担心的还是发生了,花生的伤口裂开了!

好在夏一跳始终尾随,当花生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急坠向地面时,他及时托住了它,然后敏捷捕捉着踏足点,重回大地,一人一鹰,可不能再这么招摇下去了。

下方是一座小区,有许多建筑和树,有高高的围墙和宽敞的庭院,夏一跳选择了从那里降落。他先踩在一栋楼的顶端,再弹到临近的一棵银杏树上,最后“脚踏实地”。整个过程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惊险流畅。

花生看着夏一跳,眼神里划过一丝痛苦,似乎是在懊恼自己的不争气。夏一跳擦擦汗,说:“你可别再乱来了。”

“啊啊啊啊!鸡!鸡!公鸡!啊啊啊!”

不远处突然冒出一个穿着睡衣的人,指着夏一跳与花生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夏一跳一惊:惨了,还是被人看到了?他本能地想跃走,又有人来了,他们都用惊喜的语气喊着:“小鸡!公鸡!喔喔喔!喔喔喔!……”并不年轻的他们,竟像小孩子一样快乐地拍起了手,有人梗着脖子原地蹦跶,嘴里叫着:“我也要飞!我也要飞!”

“……傻子?”夏一跳只能作出这样的判断。他们一律穿着蓝色的“睡衣”,神情天真无邪。原来这里不是什么小区,而是一座精神病院!这些人都是患者!

两个护士模样的女人跑来了,她们看到被病号围观的夏一跳以及他怀中的花生,都很吃惊。一个护士问:“你是来探病的?你抱的那是什么鸟?怎么那么大?”

的确,花生的体积几乎有夏一跳的三分之二,可是夏一跳却能够不费力地捧着它。

“护士姐姐!”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病人含着手指兴奋地说,“那个人会飞!他是飞来的!”

换了正常人这样指出,夏一跳准得紧张,但那两名护士听了这话,只是用很敷衍的口气说:“好好好,知道啦。”

“护士姐姐,我也要飞!”一名不停流着口水的病人忽然下定决心。

“好狡猾噢!我也要!我也要!”病人们“呼啦”一下围住了护士,仿佛一群闹着要玩老鹰捉小鸡的幼儿园小朋友,夏一跳趁机带着花生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

看来是真的不能大大咧咧用超能力回去了,要被正常人看见那还得了?夏一跳脱下外套遮住花生,寻思着他该如何是走。

忽然,他被一个人吸引了。

公园般的草坪上,坐着一个男人。从表情和制服来看,必然也是个精神病人。他的眼袋很大,笑容很平和。夏一跳总觉得自己是见过他的。

啊,想起来了。那不就是他去“灵犀特快”的配送点协助送件时邂逅的那个大叔吗?那个嚷嚷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委托也能送吗”的大叔。当时夏一跳是有意为他服务的,可是一件从天而降的衬衫把他吓破了胆。原来他进了这家医院啊。

夏一跳走近那大叔:“你还记得我吗?”

大叔打量了夏一跳片刻,咧开嘴:“嘿嘿……”

“……你请我帮你送东西的,还记得吗?”

大叔脸上闪过了一抹恐惧神色,虽然已经神志不清,“送东西”仍如一个梦魇般困扰着他,他甚至全身战栗起来!

这时,两名身着便服的男人在一名医生的陪同下向这里走来。他们看到夏一跳,立刻毫无悬念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是谁?不是病人吧?”那名医生推推眼镜,“现在才几点?你怎么进来的?”

,是啊,现在才不过七点而已,根本不到探视的时间。

“那是……鹰?”一个穿便服的男人问夏一跳。

“不……它是……”夏一跳不知该怎么说。

“我们是警察!”另一个穿便服的男人忽然就如临大敌,甚至将手探入怀中做摸枪状,“这位同学,猛禽是很危险的,快离它远点!”

“呀~~~~”病患大叔忽然抱头发出崩溃的大叫,“呀~~~~呀~~~~~”

“糟糕。”医生吓出了冷汗,忙上去轻拍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说:“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同时用力朝两名警察使眼色。

两名警察讪讪地安静下来,无暇再管夏一跳和花生,而只是不安地看着那名大叔。好在,大叔渐渐恢复了平静。

“上帝,我刚来这个地方,就觉得自己要得精神病了……”年纪稍大的那名警察轻声说,“你们医院就这么把精神病人到处放养?”

“不是的。”医生苦笑,“只有一部分症状轻微、且没有攻击倾向的病人才有这样的待遇。他们一般醒得很早。我们判断,比起一直呆在病房里,适当的户外活动更有助他们地康复。尤其是在清晨。何况我们还安排了看护人员,不会出事的。”说着看了看那名大叔,“你们要找的这位,除了对黑暗怀有莫名的恐惧之外,整体并不严重。”

“他到底什么问题?”年轻一点的警察好奇地问。

“典型的心因性精神障碍。记忆紊乱,记不得自己是什么人。应该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长官,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警察瞥了一眼听得入神的夏一跳,似乎刚想起这里有一个外人。夏一跳忙说:“那个,我见过他的。我也想知道他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年轻警察打量着夏一跳以及花生。

“我是……”夏一跳急中生智,“你们知道‘不规则调查科’吗?”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都有些恍然大悟,老警察说:“你跟那个部门有关?”

“有的。杜渐杜警官是我的朋友。你可以问问他,我不是可疑人物。”夏一跳觉得对方没那么警惕自己了。

“那是警界最非主流的部门。他叫得出名字,应该没问题吧。”年轻警察说。

“随便吧。物以稀为贵,高层吩咐过,一旦他们有需要,我们都得尽量提供帮助。”老警察嘟哝着,“听说那个部门都是些怪胎,可以的话,我才不想跟他们打交道。”

“请告诉我他是什么人吧。”夏一跳进一步使用杜渐的面子,“杜警官也会想知道的。”

“我也想知道。”医生絮絮叨叨地说,“这个病人算老实的,但他入院时,身上什么证明身份的文件都没有,发出去的寻人启事也收不到回应——直到你们两位来联系。”

“他的身份?”老警察轻蔑地说,“他叫潘达,是一个专门倒卖古董文物的二道贩子!”

夏一跳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貌似忠良的大叔有着这样的“黑历史”!

“你刚才说他害怕什么?”老警察问。

“黑暗。”医生说,“一入夜,一熄灯,他就会表现出歇斯底里,他不能忍受没有光线,为此,我们只能给他安排通宵开灯的病房。另外,他发狂时的呓语,来去都是同一个内容。”

“什么?”

“‘别再缠着我!别再缠着我!我会找人帮你送出去的!我会找人帮你送出去的!’”医生说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老、老实说,这话真有点儿阴森。”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年轻警察同意。

“嘎——”花生又突然发出尖叫,且大有不依不饶之势,“嘎——嘎——”

“花生,安静!”夏一跳制止,生怕刺激到那个潘达。他不明白了,为什么花生刚才都好好的,一听到“黑暗”又失控了?

啊,这么说起来,花生之前抓伤他的脸时,不也是先灭掉了电灯吗?当时他觉得是意外,如今想想,莫非花生是想指出:事情与“黑暗”有关?

夏一跳觉得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原本无序的线头,现在被巧妙地缝在了一起。

夏萝可最后的那通电话表明,她正在深入一个洞穴,她提到了黑暗,提到了神秘的声音。如果那时候花生与她在一起,那么,它一定也领略了同样的刺激!而潘达对黑暗有着过度的恐惧,并且口口声声“找人帮你送出去”……等等,夏萝可前往执行的,正是帮人送东西的任务!二者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还是说……他们去过同一个地方?

夏一跳安抚住花生,对两名警察说:“关于这位大叔的事,请再多告诉我一些。”

“不是说了吗,他是个倒卖古董的。不过在地下世界,只是个小角色。他的老板比较牛。”老警察说,“麦蛇伦。你听过这个名字吗?他是著名的犯罪大亨。当然,表面身份是个正当商人。可是这几年,国内的重大犯罪事件都有他参与的痕迹,不少甚至是跨国大案!”

夏一跳再度吃惊。他当然知道麦蛇伦,他甚至与他打过交道!之前他帮白尼送“生命之火”的时候,就曾经送到过那个“麦老板”家里。当时,他还想将夏一跳扣押下来,狠辣直接的行事作风,非常符合他的身份。

“那……你们接着打算调查麦蛇伦?”

“那不是找死么!”年轻警官自嘲,“麦蛇伦名下的犯罪链多不胜数。有许多他都不亲自过问,而交给下面的人去操刀。别说他知不知道潘达了,就算知道,你认为那样的人,是我们动得了的?”

老警官接过去说:“不知道多少人想扳倒麦蛇伦。这里面既有我们警方,也有他的敌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地位只是越来越高。”

夏一跳看着潘达,为难地说:“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他这样没法回答我,难道只能去找麦蛇伦?”

“哦,那你加油吧。”年轻警官觉得夏一跳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