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勒(1 / 1)

马勒:奥地利作曲家,指挥家,就读于维也纳音乐学院。从1880年起开始指挥生涯,先后在各地任职,1897年成为维也纳宫廷歌剧院院长,在此后十年他的指挥艺术达到顶峰。他的创作多在任职指挥期间完成的,先后写了十部交响曲(第十交响曲未完成)、歌曲,最为著名的有以中国唐代诗人诗歌为基础写出的《大地之歌》。

马勒毕生都在抢时间作曲。无论是在指挥的位置上,还是在剧院的领导岗位上,他都在繁忙之中利用每时每刻进行创作。有一次他说道:“当我感受时,我只能作曲;当我作曲时,我才能感受!”

他在夏季假期里完全沉浸于创作,整个演出季节发生的所有不愉快、争吵、明争暗斗和种种困难他都置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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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诺·瓦尔特(1876—1962)一次在夏天去萨尔茨堡马勒的夏天别墅进行拜访。那是一个晴朗的夏日,他两坐在庭院的凳子上。

“这一切多美啊,”瓦尔特愉快地说,“清风吹拂,草地上百花盛开,庭前是湛蓝的湖水,庭后是蜿蜒的群山……”

“亲爱的瓦尔特,你不必陷入这种狂喜之中了!”马勒笑起来,“我把这生机盎然的一切都已谱进音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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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与一个朋友在一次穿越维也纳森林的散步中,看到了一幅罕见的令人心动的景象:在一片孤寂而壮观的森林中间孤零零站着一个摇手风琴的老人,他正沉醉于手风琴发出的单调的声音。马勒停下了脚步,停立片刻,悉心倾听,随后对他的朋友说:“这儿是我们世界中艺术家的真正写照。他不断地摇,而只有树林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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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塔夫·马勒从大自然中撷取他的大部分主题,如他自己所表露出的。在他的第三交响曲中,他赋予他花园中的鲜花、群山、阳光、空中的飞鸟、森林中的野兽以各种声音,把整个风光融入音符之中。一位同样从事作曲的朋友来拜访他,要欣赏马勒所处的优美环境。当他置身马勒的花园并四下观望时,他失望了。这时马勒对他说道:“您在这儿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这周围所有的都已经被谱进我的音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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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尔德·勋伯格有一次对他的学生说:“谁观察到古斯塔夫·马勒是怎么系领带,谁就能学到更多的对位,比在音乐学院学三年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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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勒任职维也纳宫廷歌剧院院长时,一位哈布斯堡家族的大公爵通过宫廷副主管蒙顿努沃公爵向马勒荐举一位女歌唱家。马勒在听了这位女士试唱之后,以艺术上的理由拒绝了聘用。

蒙顿努沃公爵并不死心,这次他以上司的口吻提醒马勒,并称国王本人对这个事件已经介入,同意接受这位女歌唱家。马勒对此回答说:“我是国王陛下的臣仆,如果陛下命令我,那我必须服从。”

宫廷副主管向国王报告了此事,弗朗茨·约瑟夫国王面泛微笑,他透过镜片流露出和善的目光,说道:“蒙顿努沃,我可是从来没有下过命令。”这位年轻的女士没有踏入歌剧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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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到了慕尼黑,亲自指挥排练他的《第八交响曲》。第一部分的排练结束了,时近中午休息的时候。他离开了大厅,到附近的餐馆里吃点东西。

半个小时后,他要回到音乐大厅,可是附近街道纷杂,店铺林立,他迷路了。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房间,里面不少人忙忙碌碌在铺地板,在贴装饰墙纸。

马勒怔了片刻,求助地望向四周,露出想穿过房间到对面的那扇门的表情。可在这时候,一个工人叫住了他,叱责说:“这儿您不能过去!难道您没看到吗?”

马勒告罪地说:“请原谅,我是马勒(Mahler)[1],要去排练。”可那个人根本就不管这些:“反正都一样,不管是画家还是油漆匠都不行。这儿不许通过!”

马勒畏缩地退了回来,拐到另一条路返回排练场,乐队已在那儿等待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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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勒任职维也纳宫廷歌剧院经理时,有一个女演员悄悄地走进他的办公室,请求允许她参加排练。这同时她从小手提包中拿出一张一个大公爵的名片,递给这位音乐界的强势人物。

可马勒既没看她充满信心的微笑,也没有对这张名片瞟上一眼,而是当着女歌唱家的面把这张名片撕成碎片并说道:“这样吧,小姐,现在我请您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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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马勒任维也纳宫廷歌剧院院长的时候,有一次他要邀请歌剧作曲家卡尔·戈德马克去看一场瓦格纳的歌剧演出。可戈德马克拒绝了,称他从不去看瓦格纳的歌剧演出,因为他不愿意受到瓦格纳的影响。马勒并不认同这个理由,他说道:“戈德马克先生,您也是吃牛肉的,可并不会因此而变成牛!”

一位平庸无奇的作曲家有一种令人讨厌的习惯,总是要把他的作品送到马勒那里去求取评价。一次他把一份总谱递给马勒并说:“大师,这是我最后的作品!”—“您最后的?”马勒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呐,那我可要对它表示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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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在排练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光是开始敲打命运之门的头三个音就反复了多次,乐队起来反抗了。这时马勒淡然地说:“我的先生们,把你们的全部火气在演出时都发泄出来—那个乐段就完全正确了。”

在马勒第三交响曲的一次演出之前,他问指挥费里克斯·瓦因加德涅尔,是否只有八个圆号手供他使用。当瓦因加德涅内尔回答,已经有十个圆号手了时,马勒激动起来,他喊道:“那我尽快再加写两个音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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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勋伯格的弦乐六重奏《澄明之夜》演出之后,一部分观众吹起了口哨;可马勒却相反地鼓起掌来,他说:“我也不喜欢这部作品,但这可能是我还不理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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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得到一大批奖章,但他从没戴过一个。当他辞去宫廷歌剧院院长时,把全部奖章都留在写字台的抽屉里。当他的仆人提醒他时,他漫不经心地摆手,说道:“留给我的后继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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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毫无日常生活能力,诸事都得依赖他那干练的妻子,有一次他牙痛,妻子陪他去牙医那里就医,并在候诊室等他。可就在这时诊室的门打开,马勒冲了出来,问他的妻子:“阿尔玛,究竟是哪一颗牙齿让我痛得要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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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拒绝奥地利皇帝推荐的一个平庸的女歌唱家进入维也纳宫廷歌剧院。可一个中介人一再强调,这是皇帝的强烈要求。马勒让步了,他说:“我同意聘用她,但是她不能登台。”

中介人要求:“但皇帝关心的恰恰是她能否登台。”

“那好,在她登台的海报上写上:按着皇帝的命令。”这之后皇帝不得不放弃了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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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一个人问马勒怎么作曲。“怎么能问我这样的问题?”这是他的回答,“人怎么制造一个喇叭?拿一根管子绕上黄铜就行了,作曲也完全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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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居住乡间时,把全部精力投入创作,不允许有任何干扰。他最需要的是安静,绝对的安静。为了防正乌鸦的呱呱叫声,他的妹妹尤斯汀在庭园里立了一个大型的稻草人;为了求得邻居在收割时减轻大型镰刀发出的噪声,尤斯汀给农夫几个古尔盾作为报答;为避免周围孩子们的打闹声,她得用铜板来求他们。有一个喜欢恶作剧的邻居,他给一个拉手摇风琴的艺人一个古尔盾,让他整个上午都在马勒作曲小屋前面奏响他的乐器,而为此尤斯汀付出二个古尔盾求得他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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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歌剧院的一次排练演出,由于技术上的原因不得不中断了。指挥这场排练的是马勒,他在等待中精神变得恍惚,毫不理会还要不要继续排练。

周围突然变得一片寂静,马勒从迷失状态惊醒过来,他用指挥棒敲动谱架,心不在焉地说道:“侍者先生,请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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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勒担任维也纳宫廷歌剧院院长期间,许多留任的乐师大部分都有副业,或是室内乐队成员,或是独唱演员,或是私人教师,以此来增加收入,他们有些时候自然而然地极力抗拒马勒排练时的超时做法;这对敬业的马勒说来是正常的,而对那些乐师却是不可忍受的。

有一次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于是一位乐师向马勒抱怨:“排练拖了这么长时间,我还哪能有工夫去给学生上课?”

马勒表示理解,他回答说:“不要担心,我来想办法,您不久就会有很多时间用来从事您的教育事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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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在一封信中谈及他的双亲:

“我的父亲与我的母亲结婚了……她并不爱他,在结婚前几乎不认识他,她宁愿跟另一个男人成婚。但是她的双亲和我的父亲逼使她结婚。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水火不容。尽管如此,没有这个婚姻既不会有我也不会有我的第三交响曲。我认为这是值得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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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勒还是个孩子时,人们问他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回答说:“一个殉道者。”

[1] 马勒(Mahler)的发音与画家(Maler)的发音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