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契尼(1 / 1)

普契尼:意大利歌剧作曲家,出身音乐世家,1898年创作的《曼侬·列斯柯》使他一举成名,之后连续写出了《绣花女》、《托斯卡》、《蝴蝶夫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间写出三联剧《外套》、《修女安杰丽卡》和《贾尼·斯基基》,他的最后一部作品《图兰朵特》虽没有完成(后由阿尔法诺续完),也成为歌剧史上的一部杰作。

普契尼请求他同时代一位享有盛名的剧作家为他写一部歌剧剧本。这位著名的作家对当时默默无闻的普契尼说:“我是不会与您合作的,因为众所周知,一匹马和一头驴是不能同拉一辆车的。”

被冒犯的普契尼大为恼火,他尖锐地回答说:“大师,我完全理解您,您不会为这一个没有名气的新手写一个剧本;但尽管如此,我禁止您把我当成一匹马。”

普契尼是一个非常看重自己作品的音乐家,他把指挥演出自己作品的二流指挥家视为糟蹋者,甚至看作是他无法饶恕的敌人。

有一次在维也纳上演了他的《托斯卡》,这次拙劣的演出令他十分愤怒,事后这个可怜的指挥不仅没有自知之明,反而问普契尼满意与否。

“你懂意大利语吗?”大师问道。

“不,大师,很遗憾。”

“呐,”普契尼用意大利语继续说道,他热情地握住对方的手,脸上露出一种喜悦的表情,“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告诉您,您是我遇到的一个最大的音乐傻瓜,一个流氓,一个废物,一个骗子,一个凶手—若是我们在意大利的话,我会就地把您杀死,就像卡伐拉多西[1]一样”。

说毕他躬了躬身,抽回他的手。那个指挥容光焕发。“我谢谢您,大师,”他喜出望外地说道,“我衷心地感谢您,我永远不会忘记您对我的褒奖。”

* * *

“我是一个狂热的猎人,”贾科莫·普契尼有一次这样说道:“猎取骨顶鸡(Wasserhühner)、一流的歌剧剧本……还是追逐女人的一个猎手!”

女人们也都认识到这一点,她们深知,这个创作曼侬、咪咪、托斯卡和乔乔桑[2]的男人,是一个值得爱的人,是一个享有盛誉的音乐家,还是一个温柔的有献身精神的情人。

不论是在罗马、巴黎,还是在纽约和伦敦,许多女人都在窥探他,可却是在维也纳,她们终于俘获了他。那些年轻妩媚的伯爵小姐,她们都可能是贝多芬从前爱恋的女人的孙辈,还有的是市郊小镇上的漂亮妞儿,这些人成群地围在大师住的布里斯托尔饭店四周,等待机会。

一天清晨,普契尼刚用完早餐,电话铃就响起来。门房报告说:“一位年轻的女人要来拜访您,大师。”

“她的名字?”

“她没有提到她的名字。”

“朋友,她漂亮吗?好,让她上来。”

一分钟后,普契尼的房门打开了,一个十七岁上下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的头发出奇地闪着浅褐色的亮光,优美鲜嫩的面庞流露出崇拜的光辉,她的天蓝色的眼睛像在说:“我在这里,接受我吧!”

她一句话不说,只是凝视着他。普契尼轻轻咳了一下,每当他感到窘迫时,他总是这样。随之他突然想到,他还穿着睡裤呢,连睡袍都没有披。他赶忙道歉,请这位年轻的女士先坐下,随即跑入卧室,着急地穿上他的深褐色上装,为他的洁白的衬衣仔细挑选了一条深红色的领带,还匆匆地梳了梳已发白的头发,在手上滴上一两滴葡萄牙香水,随后打开通向客厅的门。

面前的场景令普契尼,这位著名的作曲家,狂热的猎取女人的猎手目瞪口呆,他像生根似地动弹不得:年轻的少女竟然一丝不挂!她朝着大师面露微笑。

或许她误会了他刚才的突然消失,把这看作是一场幽会的先奏?或者她这是以一种惊人之举表明与其他女人的不同?普契尼猜不出来,他也不想去探究。他看着面前这幅迷人的景象,用微笑代替回答,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 * *

普契尼有一个习惯,每年的圣诞节前都要给他所有的朋友寄上一份有名的意大利圣诞糕点“圣诞饼”。这一次他也寄给了托斯卡尼尼一份。可事后他想到,他和这位著名的指挥家不和,而且无论如何他也不要给人留下他迈出和好的第一步的印象。于是他随后发出了一份电报:“出于疏忽寄出了圣诞饼。”当天他收到托斯卡尼尼的一份复电:“出于疏忽我吃了圣诞饼。”

* * *

《蝴蝶夫人》的彩排使普契尼确信,这次他必然会获得成功。情节和音乐给每一个人,包括舞台工人和照明师在内的印象是那样的深刻,他们向他保证,这部歌剧是《曼侬·列斯科》、《艺术家的生活》、《托斯卡》的一个值得敬重的后继者。

可是剧院观众的反应却是令人无法理解的,《蝴蝶夫人》的首演表明这是普契尼整个一生中的一次巨大的失败。1904年2月17日晚上是米兰斯卡拉剧院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

帷幕刚一开启,一群嫉妒者和心怀叵测的人就在合唱时发出嘟囔声和嘘声。他们毫不掩饰,这是针对普契尼个人的一种敌视性的示威。在第一幕结束之后,大师毫不畏惧、挑衅般地登上前台,他希望以此来结束这种丑闻,但喧闹声更加强烈了,那些看笑话的人也都参与进来。

普契尼躺在后台的一把椅子上,又听了一会儿喧哗声,终于他开始咆哮起来:“闹吧,你们这群畜生!再大声点,再大声点!讥笑吧,嘲讽吧!朝我吐唾沫,随你们吐多少!我知道:我是对的,你们是白痴!这是一部我写出过的最伟大的音乐,它会活下来的!它会复活,因为我相信它!”

翌日,普契尼和他歌剧剧本撰写人撤回了他们这部作品,为此他们退还给斯卡拉剧院付给他们的一笔不菲的酬金。随后他们把加工过的《蝴蝶夫人》交给布莱斯基亚的一家地方的小剧院,这儿远离一切阴谋和诡计,在1904年5月28日演出,米兰的灾难在这里被彻底扭转,得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补偿。

* * *

1922年的春天,普契尼与儿子托尼奥驾车从意大利前往比利时,途经因格尔斯塔特。这座中世纪小城的浪漫主义情调激起他们的兴趣,穿越古色古香街巷的漫步令他们感到特别心旷神怡。时近中午,两人决定在一家简朴而舒适的饭馆里进餐。

在菜谱上有烤鹅,这是普契尼最喜爱的一道佳肴,他俩大快朵颐,谈笑风生。突然间普契尼咳嗽起来。他啃一块骨头时,一个碎片卡在喉咙了。一切通常可用的方法都无济于事,无法把它取出。到最后托尼奥喊来了一个医生,终于成功地把这个尖利的小碎片取出来。不幸的是,留下的几乎无法看到的伤口却无法痊愈,半年之内总是引起喉头的灼痛。这次在因格尔斯塔特发生的不幸加速了他的死亡。

从普契尼知道了他身患不治之症起,就集中他的全部精力和体力,以令人叹服的勇敢去创作《图兰朵》,疾病的可怕折磨不能使他的创作停顿下来,他夜以继日地不息不歇。

1824年7月,他为托斯卡尼尼弹奏了已近完成了的《图兰朵》;当他弹到剧中小刘之死时,他停了下来,对这位指挥大师说道:“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足够的时间完成这部作品,如果不能的话,我的朋友,那您就在《图兰朵》演出到这个地方时,面向观众宣布‘作曲家只写到此,他便死去了!’”

三个月后,1824年9月29日,普契尼在经受了难以名状的痛苦之后,溘然而逝。

1826年4月25日,在米兰斯卡拉大剧院举行了《图兰朵》的首演,当小刘唱完了向生命告别的那首咏叹调之后,指挥托斯卡尼尼面向观众郑重地说道:“大师的这部作品就写到此!”随后他放下了手中的指挥棒,从指挥台走下,回到乐队休息室。整场听众钦佩托斯卡尼尼的举动,他们默默地离开了剧院。

这是歌剧历史上令人难忘的时刻。

* * *

普契尼在米兰斯卡拉剧院听他的《托斯卡》。一位狂热鼓掌的夫人问他:“您为什么不鼓掌?您对这部歌剧有点不满意?”作曲家回答说:“不完全满意,我对一些乐段对位上有怀疑,与威尔第相似的地方令人难为情,对待合唱队更是后娘般歧视。”“这真是的是您的意见?”邻座的女人问他。“完全是这样,”大师颔首。翌日清晨,普契尼在一份有影响的米兰时报上读到一篇文章,标题:普契尼并不看好他的《托斯卡》。原来这位夫人是这家报纸的记者。

* * *

普契尼与他的出版人里科狄为出席他的《西部女郎》首演前往美国。在一次欢迎他的招待会上,里科狄对在场的工业界和经济界的巨子宣布:“尊敬的女士们和先生们,我们俩不是为庆祝而来美国,而是为了工作!非常感谢,再见!”

说完后他挽起有些不情愿的普契尼的胳膊,与作曲家一道离开了大厅。普契尼激动地小声问道:“您为什么对这样一些大人物竟然毫不顾及情面?”

“很简单,我必须在一生中有一次对几个亿美元表示一下厌恶之情。”

[1] 此系《托斯卡》中的主角。

[2] 他们分别是普契尼歌剧:《曼侬·列斯科》、《艺术家的生涯》、《托斯卡》、《蝴蝶夫人》中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