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整个屋子吵翻了天时,黑仔醒了过来。
他的嘴里还残留着酒心巧克力的香甜,他用舌头舔着牙缝,那份满足感令他意犹未尽。
等到没东西可以再舔了,黑仔的意识也大致清醒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可能误了大事儿啦!很明显,这个家的主人回来了,现在他们闹出的动静,正是一个家庭发现飞来横祸时应有的反应。
人一多,逃跑就不太容易了,尤其这种时候,受害者往往会比小偷更仔细地搜索自己家的一草一木,以判断具体损失了多少。黑仔真想给自己一耳光:怎么能这么嘴馋呢?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
“爸爸妈妈,我的房间没有被偷,就是少了一盒巧克力……”
“唉,那当然了!你有什么好偷的!”
“跟贝斯的合影也还在……”
“那种破玩意儿一点都不重要!别添乱了,走开!”
轻轻的脚步声走进了这个房间。黑仔从床底下探头出去,看到了那个男孩子。他一脸委屈,手里宝贝似的捧着一张照片。对的,就是黑仔看见过的,男孩和吉娃娃的合影。
“贝斯,你现在过得好不好?……”男孩对着照片啜泣,“爸爸妈妈什么都不懂……贝斯,跟你的照片就只有这么一张,要是被偷走就再也没有了啊……”
原来那只小狗叫贝斯。黑仔心想,贝斯……贝斯……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啊!贝斯,不就是那条小狗?朋克给梦子电话介绍来龙去脉的时候,黑仔也是从头听到尾的,引发了这么多事端的,正是一只叫贝斯的吉娃娃!这会是单纯的巧合吗?
黑仔不想逃跑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手将无形的重担放在了他的肩上,他该做些什么呢?
又有人走进这个房间了。这次的脚步声比较沉重,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阿迪。”
“爷爷?您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刚才,本来是要跟你们一起吃晚饭的……哎,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今天下午,我隔壁那家也被偷了。”
“小偷都该抓起来!抓起来呀抓起来!”
如果说,刚才那个苍老的声音还只是让黑仔感觉有点耳熟的话,那么这把活泼尖利的声音,就是黑仔想忘也忘不掉的了!是住在阿跳隔壁的老范养的那只叫吵吵的鹦鹉!
老范居然是阿迪的爷爷?
啊,黑仔又想起来了。老范前不久曾经拜访阿跳,向他请教了一些养狗的问题。可是老范没养狗呀,他养的明明是鸟。现在黑仔明白了:养狗的是阿迪!疼爱阿迪的老范,是替孙子在请教阿跳这个经验丰富的“前辈”。
原来阿跳一家与贝斯的缘分,从更早以前就开始了吗……
千头万绪的碎片,就在这一刻交汇成了一幅完整的拼图。
“爷爷,爷爷,你知道吗?贝斯死了……”阿迪泪汪汪地说,“我昨天放学回来,它已经不在了……”
“别难过。好孩子,你别难过……”
“爷爷,你说贝斯是真的死了吗?妈妈说她怕我伤心,所以早早地把它埋掉了。她会是骗我的吗?”
黑仔就在这时从床底下蹿了出来。
老范正搂着阿迪的肩膀安慰他,鹦鹉吵吵在桌子上东张西望,他一眼看见了黑仔。
“小偷!”吵吵尖叫一声,像一只老鹰那样振翅飞下,黑仔转身又缩回了床底。
吵吵跟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黑仔对他高举起那张小偷的身份证。
“我不是小偷,我是被小偷带到这里来的。”黑仔压低声音飞快地说,“这个才是小偷!”
吵吵当然也知道阿跳家被盗的事情,考虑到一只老鼠在大白天所能做到的位移,吵吵觉得黑仔的话可信度挺高。
“吵吵?”老范和阿迪看到吵吵钻床底下去了,感到很奇怪。但是床下很窄,除非趴在地上,否则他们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你把这个交给他们,他们会抓到小偷的。”黑仔把身份证递给吵吵,“然后,请你帮我一个忙。”
吵吵接过身份证,对眼前的老鼠有些刮目相看。他就先钻出去,叼着身份证丢在老范脚边。
老范捡起身份证,表情立刻变了,他顾不上吵吵了,他拉着阿迪,激动地跑向客厅……
吵吵又返回床底下,他问黑仔:“你要吵吵帮你什么忙?告诉你,吵吵不是傻瓜,你别想骗吵吵。”
“我不骗你,我发誓我绝对不骗你,你让我怎么发誓都行!”黑仔一只手捂着胸口,用生平最虔诚的声音说,“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主人的孙子,那个阿迪,他的小狗贝斯没有死,他是被丢掉了!我的……家人,他们正在努力帮助他。”
黑仔的话信息量太大,吵吵眨巴着眼睛,半天才消化掉。
“他们一定会把贝斯带回来的。你会说人类的语言,请你把这件事告诉你主人和阿迪好吗?拜托你了!”
吵吵凝视着黑仔,这只他第一次见就觉得猥琐而肮脏的老鼠,这会儿表现出的,是一种诚恳,那代表着他对自己的每句话都问心无愧。
吵吵对黑仔点了一下头,转身出了床底,拍拍翅膀,飞向客厅……黑仔目送着他。
如果阿迪知道贝斯没有死,他会怎么做?也会像朋克他们一样,不顾一切地去找他吗?
黑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相信,一定会的。并且,就像是朋克他们一样,阿迪一定会找到贝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