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姐很在乎一枚书签……”

知道偷渡辛苦，没想到这么辛苦。

整整两天说过去就过去了。

在海上坐了两天牢的夏一跳把肠子……不，简直把袜子都悔青了。本来嘛，出国就是该坐飞机啊！坐船是什么鬼效率？他后悔没有先算算两国隔着几海哩、这船的时速又是几节。

他倒也没有一直困在这种恶劣空间里，偶尔也避开船员，跑到甲板上透气。但无边的大海看久了，好像面对一份怎么也做不完的作业，同样令人绝望。

吃的东西比想象的好，大概船长还是挺卖蛇头面子的吧，他们吃啥，夏一跳也吃啥。基本上每顿就是一个托盘，里面是米饭加上鱼肉菜蛋，味道一般，好歹能吃饱也没啥异味。但如果继续在海上漂更久，是不是就要开始吃压缩饼干和罐头了？夏一跳想。此外每天给他两大瓶矿泉水，倒也够喝，只是上厕所麻烦，水手建议他囤几个瓶子解决，夏一跳感到不能忍。

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已经深秋了，这个闭塞且没有空调的地方至少不会闷热。

至于晕船的问题倒是比较好解决的，受不了海水的持续摇晃时，他就把自己悬在半空，顺便练习一下对重力的拿捏。他会用堆叠如山的货箱玩搭积木，比如从中间抽走一个箱子而不让周围的箱子受影响，那就要同时控制好两个以上的箱子的受重力……这是个很累但也很好打发时间的游戏。

等到了不想练习也不想睡觉的时候呢，夏一跳就读书打发时间——这个时候，阴差阳错一直背到如今的书包就显出它的存在意义了。在茫茫大海的偷渡船上坚持学习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是真的太无聊了……二姐知道了准得夸他。

不知道家里怎样了？他和三姐都一天一夜没回去了，大家会担心的吧。这一想，夏一跳又有些放松。他觉得只要夏娃愿意，一定有办法顺藤摸瓜查出他的去向的，而他要做的是在增援到来前，多留下一些线索，多创造一些优势。

三姐要知道自己这么“以德报怨”，会感动吗？唉，夏一跳觉得自己怪贱的。

三姐的日记本还在书包里呢。之前他草草看了一部分，心情跌到谷底，要不要现在看全呢……不了吧，也许看完就不想去救她了。

“对了，三姐很在乎一枚书签……”

夏一跳想拿出那书签细看，手碰到日记本的封面，忽觉有些异样，有什么藏在书皮与封面的夹层里。

他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封快递单。寄件人是“可可”，收件人叫“枝枝”，其余一片空白。

2、“果然是你！”

这天半夜，夏一跳被开启铁门的重音惊醒，一名水手对他吼道：“带上东西，下船！”

睡得迷迷糊糊的夏一跳拽着书包跟了出去，差点儿没问一句：“到了？”直到接触外界的冷风，思路才变得清晰，想起先前蛇头说过，他们会在中途“换乘”，想必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

正是午夜，黑色的大洋风平浪静，皓月渲染着一圈圈的涟漪，海面仿佛卧倒的银色梯田。气温很低，海雾虚渺，能看清不远处的另一艘船。

“那就是去青庭的船？”夏一跳问水手，没有回答。

一只救生皮筏艇带他上了那船，水声轻轻的，更衬得四下悄寂。

之前那艘是货轮，现在这艘则是远洋渔船。甲板上的几名船员都叼着烟，对于这种鬼鬼祟祟的操作显然见怪不怪，夏一跳听到他们议论：“就接他一个？这小鬼家里有矿吗这么有排面。”“家里有矿还偷渡？”“听说是临时卖的人情……”而这些肆无忌惮的嘀咕中突然响起一声夸张的“咦？！”，夏一跳抬头，看到一个留长发的船员捧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他。有人问那船员：“你咋啦？”

“没啥。”长发吹了声口哨，“小小年纪学人偷渡，令人痛心。”

“少见多怪，更小的都有！”

嘻嘻哈哈中，夏一跳被带去了偷渡客该呆的地方。领路的正是那个长发船员。

藏身处又是一个货舱，但它本来是放渔获的，咸腥味惊人，熏得夏一跳差点儿没吐出来，相比之下，之前那个满是灰尘的货舱简直是总统套房。

“好闻吧，记得给我们五星好评哟。”那船员拂了拂油腻的长发，做了个深呼吸，“认识一下你的室友吧。”

现场已有十来名偷渡客，有男有女，或坐或躺在粘滑的地板上，模样紧张又疲惫。

“随便坐，当成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可以按服务铃，虽然并没有那玩意儿。我们会每天分两次送来食物和水。上厕所的话那边有个小门，记得来也匆匆去也冲冲。”长发船员一张嘴叭叭地侃侃而谈，“没事不要乱跑，小心被暴躁老铁丢海里喂鱼。娱乐活动呢是不存在的，多聊聊天吧，共享一下家乡的辣椒酱什么的。有什么突发状况或快到目的地了，我们会广播通知。明白了？”

夏一跳点点头，这个船员的油腔滑调让他烦躁。

“那就这样，玩会儿手机早点睡。”长发打个响指，正要走，被叫住。

“这船是去青庭的吧？”夏一跳确认。

“严格说只是路过，你可以远远看一眼。”长发两手在眼睛前圈成望远镜，“记得拍照加定位发朋友圈，来都来了。”

夏一跳又问：“你们之前有没有碰到一艘船？上面有两个男的，带着个女孩。”

“女孩漂亮吗？”

“……有没有碰到？”

“女孩漂亮吗？”

“……漂亮。”

“啧，可惜没碰到。”

“……”

“下了，88。”长发装模作样地一甩头。

这时，一个胳膊上有铁锚刺青的船员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问：“谁偷了我的黄桃罐头？！”

昏昏欲睡的舱室一下被激活了，所有人面面相觑。铁锚大汉身后还跟着两名同事，一个挖着鼻孔嘲笑：“你也太扯了，这些人哪来的胆子。你自己吃完忘了吧？”

“不可能！那是老子的最爱，就带了十罐，才吃一罐，可刚才一数，只剩八罐了！”大汉咬牙切齿，“是不是有人趁刚才‘交接’时去偷的？马上拿出来，否则我就搜了！”

偷渡客发出不满的抱怨，同时开始互相观察，大汉已经不客气地去翻行李了。

在这样的地方，是没有隐私权可言的——这权那权，只有在法律的保护下才成立，而他们登上这艘船，本身就是违法的。

夏一跳厌恶地看着这闹剧，忽然发现，长发船员不动声色地往腋下推了推，那里隐约露出圆柱体的轮廓……那莫非就是罐头？

原来是这家伙偷的吗！

长发迅速察觉了夏一跳的察觉，凑近他说：“安静，待会儿分你一半。”

夏一跳瞪他一眼，朗声道：“我知道罐头在哪里！”

长发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说：“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冲这个，我会为你求情的！”

夏一跳：“……”啥？怎么说得好像他在自首？

“是你偷的？”铁锚大汉眼珠凸起。

“是他！”夏一跳指着长发。

“你这猪，怎么倒打一耙呢？”长发无辜地退后，摊手。

夏一跳正想指出赃物的所在，铁锚大汉黑着脸指指他的书包。只见拉链豁口处，露出罐头的一角。

夏一跳傻眼了：什么时候被塞进来的？！

“小鬼，有种！”大汉把指关节按得格格响，“看在你这么自觉，我只打你一巴掌就好！”

但他还没出手，就被夏一跳一巴掌给拍飞了。

长发船员吐吐舌头，出了货舱。夏一跳追了上去，只见那厮在走道上吭哧吭哧跑得正欢。

“我让你跑！”夏一跳远远一推，长毛一个踉跄，眼看要栽个狗吃屎，却居然双手撑地翻了个筋斗，身子还在半空，掌心已向后伸出，黑光闪现。

一股强大的吸力抓得夏一跳双脚离地，向前飞去，长发在落地的同时做了个抛摔动作，隔空把夏一跳丢进了海里！

“……”夏一跳脚踏空气绕回了船上，伸手去抓长发，对方一低头，飘扬的乌发连着一层薄薄的面具一起被扯了下来，夜风吹拂，一头蔚蓝如海的乱发喷涌般冒了出来。

“果然是你！”夏一跳惊怒交加，“是你这小偷！”

“没礼貌的家伙，你应该叫我——”笑容轻佻的少年一边以指梳头，一边摆出从容而傲慢的姿势，“天才怪盗——唐不甩大爷！”

3、“不需要你这个小偷教我。”

夏一跳和唐不甩面对面站着。

夏一跳皱着眉头，捏着拳头，像头一触即发的小兽，而唐不甩却站没站相，一会儿单脚支地，一会儿靠着栏杆，好像模特儿在摆拍。

“你这家伙，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唐不甩大声把夏一跳想说的“惹人讨厌”给盖了过去，然后他做了个害羞的表情，“谢谢夸奖。你也跟上次见面时一样土哦，跳蚤。”

“你这不要脸的牛皮糖！”

“太幼稚了。我就是不想场面变得这么幼稚才不跟你相认。结果还是逃不过。”唐不甩成熟地摇摇头。

夏一跳克制住没有再怼回去。这个小偷太欠揍，每一句都散发着“来打我呀来打我”的气息，跟他说话会让自己的智商与耐心同步下降。

夏一跳不反驳，唐不甩反而有些失望，提示道：“你这时候应该说‘到底是谁比较幼稚啊’，就是一句不错的吐槽。”

“……”夏一跳无视了他的话，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好问题。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这种茫然的时刻。想知道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又要往哪里去？”

“……”夏一跳默默捋起袖子。

“好了好了，虽然打起来肯定是我赢，但现在还是不打了。”唐不甩嬉皮笑脸地举手，“否则这船还保得住吗？我们要游泳去青庭？”

夏一跳放下手：“你也要去青庭？”

“废话嘛。”唐不甩一屁股坐上船舷，明明稍微一晃就会掉进海里，他却显得满不在乎。

“你去青庭不是为了旅行吧？”

“改行当警察了吗，跳蚤？”唐不甩做个鬼脸，“能审问我的警察还没生出来呢。”

夏一跳被这种插科打诨搞得很火大，但仔细一想，哪个盗贼会把自己的行程老实供出？

“你去青庭送快递吗？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唐不甩边说边翻起书包。

夏一跳猛然发现，唐不甩不知何时把他的书包给扒走了！正想抢，唐不甩直接丢回给他，“我错了，居然这么穷酸，再翻下去我都要哭了。”

夏一跳草草检查了一番，东西都没少，包括三姐的日记本，他放下了心，面对小偷果然一刻也松懈不得！

连串脚步声过来了，船长、大副、轮机长、厨师……搞不好除了偷渡客都来了，他们还分成行动，前后包抄。

“看看你惹来的麻烦。”唐不甩无奈地瘪嘴。

“你就是那个叫唐不甩的小偷？”船长指着他，“阿丙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阿丙是我刚才假扮的那个长毛怪。”唐不甩给夏一跳讲解，然后坏笑：“他还活着啦，我又不会杀人，只是借他的脸用用。如果你们能当无事发生，我会在后面的旅途中完美扮演好他，大家依然是好兄弟！”说着，声线一变，“怎么样，老铁们？”

在黑夜的海上，听到一个小鬼嘴里吐出真假难辨的同事的声音，这简直有点恐怖！船长举枪瞄准唐不甩，颤声道：“你，滚下我的船！”

其他船员也纷纷掏出枪来。不愧是干这行的，切换到凶神恶煞模式毫无压力。

“等……等等。”夏一跳也被枪口锁定，非常无辜，他当然不怕这些人，但凭什么要被小偷连累呢？

“别再维护我了！跳蚤，就让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唐不甩动情地说。

夏一跳：“……”

船员们集体默认夏一跳也不是啥好鸟，更不可能放过他了。

“你们别乱来啊。”夏一跳先警告他们，再瞪唐不甩，“你这家伙……”

“哇跳蚤！你不能对他们动手！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唐不甩一把攥住夏一跳的手腕，搞出一副试图阻止他的样子，然后力气不够大，柔弱地倒在地上。

“干掉他！”船长大惊失色。

枪声大作，夏一跳骂了声“该死”，双手一分，所有子弹的轨道偏斜，所有船员也被同时放倒！船长擦着地面撞到墙壁，后脑勺肿了一个大包，挣扎爬起时看到蓝发的少年近在眼前。

唐不甩笑眯眯地箍住船长的脖子，大声宣布：“你们老大在我手上，想他死就把枪放下！”

“你说错了吧！”船长魂飞魄散地纠正。

所有船员都恐惧地看着这两名少年，唐不甩笑嘻嘻地对夏一跳说：“你看，这一来他们都老实啦，这功劳算你的。”他问船员们，“后面的旅程，我们会和平共处，对吧？”

每个船员都猛点头。

夏一跳问：“还有多久能到青庭？”

船长说：“预计还要花四天左右。”

“这么久！”夏一跳焦急，唐不甩叹了口气：“跳蚤啊，哪儿有你这样表达诉求的，我来给你免费上一课吧。”

他打开掌心的黑洞，凑近船长的头皮，船长的每一根头发都竖了起来，吓得屁滚尿流。

“多久能到青庭？”唐不甩和蔼地问。

“我们绕开所有本来要去的地方，全速直线前进！一天左右就行！”

“太给力了，去吧！”唐不甩鼓励地拍拍船长，然后对夏一跳挤挤眼，“学到了吗？不要咨询，要下命令。”

夏一跳：“……不需要你这个小偷教我。”

“哎呀，如果没有小偷，你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并且还会发现没几个钱。”唐不甩轻松地说，“来人，收拾出一间上房，好酒好菜都给我端上来！

“一间？”一名船员举手，“你们一起住吗？”

“鬼才和他一起住！”二人异口同声，然后唐不甩补充：“我一个人住，他睡仓库。”

夏一跳不甘示弱：“我也要一个好房间！”

“正人君子也学我们小偷蹭资源，这样真的好吗？”唐不甩嘴巴啧啧有声。

夏一跳决定不理他。太让人上火了。

4、“跳蚤，你想做贼不？”

之后的行程突然不像偷渡了。

夏一跳被带进一个“头等舱”，有独立的卫浴，有松软的床枕，有水果和饮料，有空调……

他洗了个痛快澡，四仰八叉躺在**，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唐不甩还真是办了件好事，果然要享受就得脸皮厚……

“如果没有唐不甩，也许我现在已经成了一条咸鱼吧。跳蚤这样想着，对怪盗的崇拜又上升了几分。”

夏一跳猛然坐起，只见唐不甩反坐在一张椅子上，下巴靠着椅背，边啃苹果边配音。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进来的！”夏一跳大叫。

“就当着你的面大摇大摆进来的啊，这都没看见？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唐不甩大言不惭。

“你给我出去！”

“好啦，暂时休战吧。”唐不甩做个鬼脸，“这里信号太烂，上不了网，无聊死我了。给你个机会让我消遣。”

夏一跳极度无语。唐不甩这个怪盗，犯案累累，劣迹斑斑，虽然实际接触后，倒也没想象的那么穷凶极恶——至少不杀人吧——但罪犯就是罪犯，夏一跳本能地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他倒好，没心没肺，什么好玩玩什么，专业讨打一百年。某种程度上，也算一种有恃无恐、艺高人胆大吧……

反正夏一跳是永远做不到这样自来熟的。

“喂，跳蚤。”唐不甩双脚勾住天花板上的管道**秋千，像只一秒都闲不住的猴子，“你去青庭干什么？送快递？”

“不关你事。”

“说嘛，我参考一下，万一你妨碍我，我得把你丢海里去的。”唐不甩诚恳地说。

“你倒是试试看……诶，”夏一跳后知后觉，“你也要去青庭。你去干什么？偷东西？”

“看来我们都很了解对方，令人感动。”

“你要偷什么？”

“明明我先问你的……好吧，我可不想听你说‘不说算了’，男生这么傲娇太恶心了。”唐不甩成熟大度地说，“我去偷青庭博物馆里收藏的摩西国遗物——号角皇冠。听过吗？该你说了。我可是冒着被举报的危险泄漏的计划哟。我真伟大。”

也许是因为唐不甩太嚣张了，夏一跳觉得自己要真的“傲娇”反而小家子气，就说：“我姐被绑架了，我去救她。”

“你有姐姐？——哦，我见过的。”唐不甩回忆，“是哪个，跟红翼前辈打的银发射手？不能走路的黑长直女神？萝莉塔小妹妹？——哦，妹妹肯定不对。”

“就是她，她是我三姐，只是样子显小。”夏一跳生硬地说。

“那我还是最喜欢第二个，她有男朋友了吗？”唐不甩憧憬地说。

夏一跳目露凶光。唐不甩忽然就被从天花板上扯了下来，摔个四脚朝天。

“……喜欢就该放在心里，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唐不甩乖乖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滚蛋。立刻。”

“那么，你对青庭了解多少？”唐不甩非常自然地改变了话题，“知道那里是灰市的春魇的地盘吗？”

“灰市？”夏一跳果然被吸引了。

“啧啧，你果然跟我想的一样无知。你也就知道青庭把摩西给灭国了吧？”

“……是。”很多东西，盖娅告诉过乌冬，可没告诉夏一跳。

“嘛，反正，当一场战争没完没了，最有效率的办法就是求助灭国级的战力。但那种能力者怎么会愿意给人当枪手呢？——灰市的就会。”唐不甩口气轻蔑，“毕竟他们的口号是：只要钱到位，多缺德我都会。他们甚至曾经把自家的杀手分别提供给敌对双方呢。”

夏一跳无法理解：“这图什么？伤了任何一方，都是他们自己的损失，两败俱伤就更亏了。”

“对啊，这部分的风险也要考虑进去，要价就可以更高了。你猜，下单暗杀‘不规则三巨头’得多少钱？”

“三巨头”里夏一跳只认识辛烈，雷电召唤可是S级的能力，“一百万要吧？”

唐不甩做了一个天崩地裂的表情，夏一跳：“……高了？”

“跳蚤哥哥，您还活在房价一百块一平的时代吗？”唐不甩发出激烈的吐槽，“仅仅让一个‘兵器’拖延一个‘巨头’，就得一亿，要‘杀死’就继续翻倍——这笔钱就算完不成任务也是不退的。”

夏一跳呼吸急促，他长这么大都没什么机会念到“亿”这个字。

“普通的‘人间兵器’接单都得六位数了，‘至尊四兵器’更是百万起步。这样一想，上亿的任务是不是也没那么遥远？”

夏一跳的金钱观念被完全颠覆了，半晌才说：“所以是青庭委托灰市把摩西毁灭的？他们雇了谁？‘燃龙’吗？”

“是‘春魇’，‘植物召唤’的能力者。”唐不甩说，“‘隔空召唤’虽然没有我们‘凭空召唤’那么方便，但既然是召唤系，就肯定弱不到哪里去。”

见夏一跳又面露不解，唐不甩沉痛地拍拍额头：“这个也不懂喔？跳蚤你是怎么混到现在的，你除了吸血能不能也吸收点知识。超能力分成三系，每个系都还可以进一步细分。像黑洞、雷电、火焰、磁力这些可以经由我们的身体‘叫出来’的能量或者现象，就是所谓‘凭空召唤’；而动物、植物、水、土石这些有实体的事物，就不是‘叫出来’而是‘叫过来’了，这就称之为‘隔空召唤’。”

唐不甩的解释通俗易懂，夏一跳一下就懂了。显然，“召唤植物”不会是“凭空”变出花花草草，那就肯定是对已经存在的植物“隔空”下令了。

“分类什么听听就行，考试也不会考。”唐不甩摆手，“反正春魇灭了摩西，但青庭付不出钱，所以青庭现在归灰色超市啦。故事完。怎样，是不是对灰市的贪得无厌有了新的认识。所以牛还是我们九曜牛，想要钱就自己去偷。”

夏一跳自言自语：“为什么那个春魇要抓三姐？”

“You ask me，I ask who？”唐不甩说，“反正青庭现在就是植物园本园。谁给了他们闭关锁国的勇气？答案当然是充分的自给自足。植物能力者要提供粮食又有何难？”

夏一跳说：“我接触过青庭的‘植物人’，他们的身体可以伸出树藤，跟章鱼的触手似的。”

唐不甩眨眨眼：“这倒是新鲜情报。跳蚤你长大了，能帮家里干活了……”

“滚！”

“植物人肯定是春魇的杰作，看来青庭的战斗力比想象更强，而且那里的一草一木都会听从春魇的话，相当于整个国家都是我们的敌人！”唐不甩越说却越是兴奋，“天了噜，从这种地方偷出宝物，啪啪打烂灰市的脸，这是多出风头的一件事啊！”

夏一跳翻个白眼：“请不要使用‘我们’，搞得好像我跟你是同伴似的。”

正陶醉的唐不甩闻言睁开眼，问：“跳蚤，你想做贼不？”

“鬼才做贼！”夏一跳断然道。

唐不甩换上一副阴郁表情，手掌下垂：“我死得好惨啊，我死得好惨啊……

“你干嘛？”

“你不是说‘鬼’才做贼嘛，我在扮鬼。”唐不甩说，“嘛，我可不是在拉你入伙。主要是首领挺欣赏你的，还特地咨询过我们的意见呢。”

盗国九曜之首狄斯奈，确实邀请过夏一跳，甚至开出了“带你去死者之国”这样诱人的条件，虽然夏一跳没有答应，却不得不承认，他心动过。

“拉我入伙，为什么还要问你们。”夏一跳嘟哝。

“所以才说九曜是家庭嘛。首领很尊重每个成员，如果一半以上不同意，这事就算了。”唐不甩说着露出嫌弃脸，语气也故意变得超酸，“真是喜新厌旧呢，我当初可是过五关斩六将才加入，哪儿像某些人，老板亲自招聘都还舍不得跳槽。放心，我投了反对票。”

夏一跳故意说：“你是该反对，不然我入伙了，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啊哈？这话我可不能装作没听见！”唐不甩一跃而起，“决斗吧跳蚤！让你领教一下为什么我被称作‘天才怪盗’！”

“我打赌那是你自封的。”夏一跳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

“睡你妹，起来嗨！”

“你出去记得把门带上。”夏一跳远程关灯，房间一片漆黑。他的心情变得很好，跟唐不甩重逢后就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现在成功反将一军——其实激怒这小子还挺容易的嘛，他那那么幼稚！

但是拉上被子后，夏一跳又发觉，自己学唐不甩“争强好胜”，这不是一样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