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省第一建筑工程集团一辆运水泥的卡车又跟一辆运煤车撞上了。运煤车上的两人当场全死了,死者家属于是就闹上了狮子岭工地。”
一听这话,林华的眉头更加的紧了,因为上次那次事故现在就还没有处理妥当,鸿运矿那边现在正不依不挠的是狮子大开口的在要赔偿,乡政府这边也不知是真调解还是假调解的总之一直没什么效果,如果不是有下河乡派出所镇着,也许人家早就也这么闹上了。
“处理好了吗?”这是林华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王永国有些沉重的摇了摇头,“没有,这次因为晚上发生的车祸,事故认定有些困难,区交警大队的事故认定书最少还要过上几天才能出来,但死者家属现在根本就不听任何调解,我们派出所作了整整一晚的工作都没有任何的效果。”
在农村,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事情,群众数量一多,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出大乱子,特别是像这种谁都不知道对错的事情。
“怎么搞的,怎么大晚上的出这么严重的车祸。”
王永国苦笑,“晚上车少一些,所以现在各个工地都是晚上加班加点的运材料。但没想到昨晚出了这么大一起事故。”
下河乡算得上是处于群山之中,这些山虽然都不怎么高,但因为有这些山的存在,所以以前的老公路自然是修得七拐八绕,大白天的都还得小心翼翼,这晚上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那现在狮子岭隧道工地怎么样了?”林华连忙问道。
“停了,几百人坐在人家隧道入口,别说车,连人都进不去。”王永国有些无奈,遇上这样的事情,派出所方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虽然可以依照法律法规强行驱散,但根据派出所对这类群众事件的处理惯例,不到万一得已不得用强,只能以说服教育为主,但现在明显的情况就是说服教育根本就没有效果。
“几百人,死两个人怎么可能一会功夫就聚上几百个死者家属的。”林华眉头紧紧的皱着,遇上这样的事情,乡政府里也犯难,同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在政府工作里,只要人一多,除了像拆迁这样的事情就没有小事,一旦处理过当就有可能负上政治责任。
一听林华问到这个问题,王永国也有些奇怪的道:“我也想不明白,不过我仔细查了查,里面有乡里三个矿的矿工跟家属。他们跟那两个死者根本就不是什么亲戚关系,但人家一口咬定是朋友,我们派出所也无可奈何。”
一听这话,林华立马就警觉了过来,他父亲在林业局里呆了一辈子,虽然官不大,但从小林华耳濡目染倒是听了不少关于政府里的小道消息,特别是关于一些官员互相斗法的趣事。
“永国,你说这会不会是马大柱在搞鬼。”想到了这一点,林华直接低声向王永国道。
王永国一听先是一愣,随后想了想之后不由连连点头,“我也感觉有些不正常,我查了那辆运煤车的情况,这辆车来自清江,主要也就是在陈家铺子那边的几座小煤矿运煤,跟这三个煤矿一点关系也没有。”
林华听了王永国肯定的答复,神情立马慎重了起来,不过面对如今的情况,一时间也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没多久,老陈冲了进来。
“林乡长,狮子岭那边出事了,晚上值班的吴副乡长刚汇报上来。”
到了这个份上了,林华也没有办法了,是时候该他这个代乡长出面了,不然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样的大乱子,毕竟是他负责下河乡的全面工作,真出了麻烦,以他现在跟马大柱之间的过节,铁定被抛出来顶锅的就是他。
狮子岭,这在下河乡的大山中并不算很高,但却异常的陡峭,整体看去就如同一支雄狮卧在那里一般,而这次的高速公路正好横穿整个狮子岭,于是就有了这段大约有一公里多长的狮子岭隧道,而这条隧道也算得上是下河乡段最大的高速公路工地,也是此时高速公路建设的重点项目之一。
当林华在老陈,王永国跟六名民警的陪同下出现在狮子岭隧道建设指挥部门前时,还没等他从车上下来便被十余人给牢牢的围了起来。
“林乡长,你可总算是来了,你看这事怎么办,再这么搞下去我就只能上报给指挥部了。”
说话的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很有些学者气质,而他就是这些省第一建筑工程集团在狮子岭隧道的负责人。
还没有下车林华心头便有了一丝不快,上报给指挥部!那意思不就是说如果你不处理好,我就只好报给上面了,而就在几天前。林华在过来狮子岭视察时还跟这位周昱廷经理好好的谈过,别有事没事就往上面捅,有事情先报给下河乡政府,等他这边处理不了了再报上去不迟,而这也是基层工作的一点常识。
“周经理,我这不是过来了吗,看你急的,难不过我是赶过来看热闹的不成。”
林华年纪虽然不大,但毕竟在马口镇当了一段时间的副镇长,这官威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再说,他也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大,官也许不熟练,但那老大的架式还是能够摆个十足。
周昱廷其实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不然他也可不能在四十左右就能成为省第一建筑工程集团的一名项目部经理。他这时也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了,连忙开口道:“林乡长,看你说的,我这不是担心吗,为了这事,我可是整整一个晚上没睡了,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实在是太晚,我昨天就去你们乡政府了。”
林华有手机的事情除了几个亲近的人其他人并不清楚,毕竟这年头不管是手机价值还是通话费用都十分的不低。最少以一个乡长的那点工资就绝对摆不起这个谱的,所以不但林华秘而不宣,哪怕就是王永国这个知道林华手机号码的也不会随便拨打他的手机。
看了看远处狮子岭隧道入口处,这个指挥部是建在隧道口一侧的山坡上,距离虽然稍稍有些远,但却正好可以看清楚那边的情况,而现在从这个位置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一片穿着白色孝服的白影,另外林华还在人群中看到了两口极其显眼的黑色大棺材,而这两口大棺材目前正好就搁在隧道入口正前方。
“周经理,家属那边有什么要求?”
一听林华这个问题。周昱廷简直就快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要我们赔他们三十万,比上次鸿运煤矿那伙还敢开口。”
“三十万!”林华也有些咋舌,三十万,这在现在这个年头可不低,他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才不过七百多块。
林华没有在外面多呆,他必须先跟周昱廷好好的了解一番情况,特别是先要弄清楚周昱廷愿意赔多少。
其实现在不管是林华还是周昱廷,心里都很清楚,遇上这样的事情,不放点血是绝对做不到的,而这就是国内目前农村的现状,哪怕就是林华这个乡长还是王永国这个派出所所长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走进周昱廷那间用石棉瓦担建起来的简易办公室,林华直接便开口问道:“周经理,具体事故原因你应当搞清楚了吧。”
跟随着一行人走进来的除了老陈跟王永国之外还有周昱廷跟另一名五十来岁左右的副经理。
“根据我们的司机所说,主要原因是对方只有左侧大灯,因为天黑,对方又没有按喇叭,所以他以为对方只是一部拖拉机,所以没有完全让到路边这才发生了这次事故。”
说话的不是周昱廷,而是那位五十来岁的副经理,不过随后他又接着道:“不过我们的司机说,对方司机当时好像在打磕睡,车是笔直的向他开过来的,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弄不好他的命也没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应当说双方都有责任,当然,林华也不能完全听信一方之言,不过运煤车上的两个人都死了,一切就只能看交警队那边的事故鉴定了,但以林华对这类事情的了解,不管是这报告最后是谁对谁错,今天这省第一建筑工程集团也只能破财消灾,因为这就是国情,同时也是民情,他这个乡长多少还是得向死者、老百姓偏偏心。而且谁都知道,如果不破财,对方铁了心的要闹事,乡里也不好处理。
竹扛,什么叫竹扛,这就是竹扛,林华这个乡长不得不这么做,隧道工程方必须这么做,总之这一棒棒,省第一建筑工程集团这边是不愿挨也得挺住。
“周经理,您看这次的事情怎么个处理法才好。”
像省第一建筑工程集团这样的工程单位常年都是各个地方走动,对于这类事情自然称得上是经验丰富,周昱廷也十分清楚,这事不破财是不行了,不然对方真给你堵上十天半个月,他这边损失更大。
“林乡长,责任我们公司可以帮忙承担一点,权当是是做点善事,不过这数量太多了我们公司可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