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林华对下河乡其实也下过一番大功夫。毕竟这算得上是他第一次主政一方,所以不管出于对任何方面考虑,他都不希望自己在下河乡乡长这个职务上一事无成。
一听王永国的这番话,林华也很快就明白了王永国话里的意思,说起来,现在的下河乡确实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
其一就是下河乡的经济建设,其中最关键的自然就是煤炭运输,以前没有高速公路时,下河乡连通外界的公路运力就已经非常紧张,现在加上建设高路的运输队伍,这么一条修建于数十年前,仅能供两辆卡车错车的老公路自然已经不可能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了今天下午林华的第一次上任就堵上数小时的恶果。
其二自然就是高速公路建设了,如果说下河乡的大小煤企是下河乡经济建设的重点,那么如今的高速公路建设就应当是下河乡政治工作的重中之重,哪怕是只是一个轻微的风吹早动,都及有可能会引起上级领导的关注。
“你的想法是让乡里的煤矿给高速公路让步?”
王永国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乡里的那条路本来路况就不好,现在煤矿里的运煤车,工地上的砂石车、水泥车差不多已经都快把这条路给挤瘫了。为了维持这条公路的畅通,我们所已经差不多将全所的警力都派上去了,但就算如此,还是远远不够,这半个月,大小各类事故发生了三十多起,每次最少都会让整条公路瘫痪两三小时,这严重的阻碍了高速公路的建设进度,前几天我去几家工地检查时,那几家工地的负责人都在抱怨我们乡交通太拥堵。”
对于王永国的这个提议,林华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过他十分清楚,刘波跟匡市长之所以让他来下河乡当乡长,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够保障下河乡一段高速公路的顺利进行,而这应当也就是他来下河乡之后的主要工作。
“林乡长,我跟王所长的想法差不多,我觉得我们乡应当把政府工作的重点从原来的煤矿转移到如今的高速公路建设上来,再说,就算不是为了高速公路,控制一下乡里煤矿的开采量是必须的。”
林华虽然在马口镇呆得也并不算太久,但对于乡镇一级政府的主要工作还是非常清楚的,如果不是实在必要,或者是不得已,乡镇里绝不会控制自己的经济发展,哪怕是对那些不太符合法律法规的单位,就像如今的下河乡,那些证件不全。或者无证开采的小煤窑并不算是什么秘密,别说是乡里的普通工作人员,就是林华这个外地人,随便在下河乡打听一下都能打听出个七七八八来。
但就算是如此,哪怕面对市里区里三令五申的整治通知,下河乡也绝不会拿他们开刀,因为这些小煤窑后面不但牵涉到那些矿主以及采矿工人的生计,同时也关系到下河乡整体的经济发展,当然,里面也不排除还有一些人情之类的东西,不过站在林华现在的位置,他心里其实也并不怎么愿意打击下河乡如今发展势头良好的煤炭行业,而这就是现实。
见林华神情不定的有些拿不定主意,老陈只好又接着道:“现在乡里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再让高速公路方面跟乡里的那些煤矿这么闹下去,我觉得迟早会捅出大麻烦。”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陈这话如果放到几天前,甚至哪怕就是两天前,林华也许都会直接一口就答应下来,不过今天。在这个他已经是下河乡一乡之长的今天,他却反而有些不知道如何取舍了。
这也许就是一个角度的问题,对于这一点,老陈当然很清楚,只好又接着道:“昨天马大柱找我过去谈了一次话。”
“找你干什么?”今天在迎接林华时,马大柱的表现似乎都当得起热情两字,但给林华的感觉却多少有些生份,而且也许是先入为主的成见,林华的心里总是有些敌视马大柱,相信这一点马大柱那边也不例外。
“他跟我谈了一些乡里现在的情况,其中主要谈的是乡里的那些煤矿,似乎他也有些担心我们会在这些煤矿上做文章。”
“哦,他说了些什么?”
“说了很多,不过归纳起来的意思就是不准我们动那些小煤窑。”老陈没有详细说,但老陈不说,林华也大致能够猜出马大柱会说些什么。
林华的脸立马就冷了下来,根据分工,乡里的具体事务应当是他这个乡长的职权,而马大柱在这个关头跟老陈谈这些话,目的自然是希望通过老陈传到他耳里,这样一来显然也就是在警告他,让他不许跟乡里的那些小煤窑过不去。
不过在乡一级政府,乡长跟书记谁更有话语权就得看谁的手腕更有力,就像下河乡的前几任乡长,显然他们比不过马大柱,所以只能黯然离开,不过这一点显然区里跟市里,特别是刘波都看在了眼里,所以这次才干脆找了个机会将林华这个硬茬子给送了过来。目的自然是不言而预了。
“现在我们乡里差不多所有的事情都跟乡里的这些煤矿有关,不管是下面各个村组的土地纠纷,经济纠纷,还是那些突发的治安事件,包括乡里的交易税收都跟它们息息相关,所以想要管好下河乡,就必须从这些煤矿上着手,如果不让动这些煤矿,其他方面再如何的努力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老陈虽然最高职务只到党政办主任,但毕竟在基层干了一辈子,对乡镇工作的经验可以说是林华拍马赶不上的,不然林华这次也不会提议将老陈带过来。
这时一旁的王永国忽然开口道:“半个月前,我们得到消息,有一批人在天华煤矿聚赌,但当我们前去抓捕时却被乡里给拦了下来,还有,前段时间我们所将上次冲击下河煤矿的几个主要当事人给抓捕了回来,但之后乡里却要求我们放人。”
面对王永国的这番话,林华的眉头是越皱越紧,“你们放了没有?”
王永国一脸断然的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最近我们所明显感觉到了来自乡里的压力,这一次您过来。他们就没有通知我们所。”
林华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没有看到下河乡的那位派出所所长,而王永国为什么会又没有出现在乡政府而是直接在招待所里等他的原因了。
“另外,我跟张所长来到下河乡之后,查阅了下河乡派出所前几年的警务纪录,目前所里积压了上千起的治安事件没有及时处理,其中有近百件足够刑事立案,但每次当我跟张所长提议处理时就总会遇到所里的那位赵指导员跟其他人的阻饶,这让我们的工作很难顺利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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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招待所睡了一夜的林华赶了个大早踏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下河乡乡政府大楼是一栋才修建不过两年的四层高楼房,每层大约有十多间办公室,每间办公室的布置却非常的不错。最少比起马口镇那个穷地方来说称得上是一个天一个地。
乡长办公室位于三楼最左侧的第二间,旁边就是一间似乎专供乡长开会、会客的小会议室,里面摆着一张朱红色的椭圆会议桌。
至于乡长办公室,里面不但有一张价值不菲的大皮椅,还有一张大大的新式办公桌,kao墙位置则放着两个文件柜,另一侧则挂着几面代表着下河乡所获荣誉的锦旗。
坐在大皮椅上,林华多少有些感慨,这有钱的政府跟没钱的政府实在是差距太大,就拿马口镇来说,书记镇长的办公室用的还是十多年前从革委会那继承下来的老式办公桌,坐的也是那种老式木椅。
坐在椅子上,林华半杯茶还没有喝完,老陈便带着一名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的汉子走了进来。
“林乡长,您的车我已经安排好了,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下河乡在光华那么多乡镇里,应当算得上是最有钱的几个乡镇之一,所以几年前,在马口镇的镇长屁股底下坐的还是北京吉普的时候,人家屁股下就已经换上了桑塔那,现在自然就更不用说了,去年下河乡刚花了二十多万买回了两辆黑色本田。
下河乡的有钱林华还在马口镇时就早有耳闻,这时自然不需要再去看什么,再说,一个乡长上任第一天就专程去参观自己的专车也有些说不过去。
“不用了,把他停在楼下就可以了。”
“要不要为您安排一名司机?”
“不需要,还是我自己来开吧。”
对于林华的回答,老陈其实早就在意料之中,之后直接又接着道:“车我已经停在下面了,您的车后面的尾数是两个八,马书记那辆的尾数是两个六。”
说完,老陈从自己腋下的公文包中掏出了一份文件,“这是乡里几个高速公路工地的详细资料,另外,下午三点有一个党组会议,地点是在四楼小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