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知识的渴求,倘若目标瞄准的是事物普遍的原理,就可以称之为求知欲;倘若渴求知道的东西是单个的、零星之物,那就应该被称为“好奇”。小男孩多数会表现出求知欲,而小女孩则只表现出对个别事情的好奇;小女孩在这方面的好奇心能达到惊人的程度,而与此相伴的天真、无邪却总是让人感到厌烦。女性的这种不去感知普遍原理、只关注个别事物的特性在这一例子中已经显现出来。
一副结构良好并因此具有细腻判断力的头脑具有两大长处。其一就是在其看到过的、阅读过和经历过的所有事物当中,只有最重要的、最有意味的东西才能吸引这种头脑,并自然而然地留在记忆之中。将来若有需要的话,这些东西就会招之即来,而其他一些无足轻重的则不要留下。这种人的记忆就像细密的筛子:剩下来的都是大块的东西;而另外一些人的记忆就像是粗眼的筛子:除了那些偶然的零星之物以外,其他一切都被漏掉了。有这种头脑的人的另一个长处与上述长处有着一定的关系,也就是:凡是与某一事物或问题性质相同、相类似的,或有着某种相关联的东西——无论这些东西相距多么遥远——都会在这脑海中适时地出现。这是因为这种人抓住了事物的本质。
这样,即使各种事物彼此之间的差别很大,甚至会截然不同,他们依然一眼就能认出这些事物的同一原理和事物间的关联。
智力是以其强度(或深度)著称的,而并非以其广度。正因为这样,在这方面,一个人可以大胆地和一万个人去较量一番;即便是一千个傻瓜凑在一起也变不成一个聪明、理智的人。
充斥这个世界的那些平庸、可怜的人真正缺乏的就是两种彼此关系紧密的能力,即判断力与拥有自己的思想。庸人在这两方面的缺乏程度,那些不属于此类的人难以想象,也正因为如此,后一种人很难明确意识到前一种人的生存是如何贫乏和可怜,以及“愚蠢的人所饱尝的苦闷和厌倦”。而这两种思想能力的缺乏正是对那些在各国泛滥、被同一时代人称作“文学”的作品,它们的质量却十分低劣,而真正的作品在面世时却常常遭受到厄运的十分合理的解释。所有真正的文学和思想作品都想在某种程度上让渺小的头脑与伟大的思想形成共鸣,这就难怪这种努力不会马上获得成功了。作者是否能给予读者满足,关键就在于作者和读者在思维方式上能不能形成共鸣。这种共鸣越完美,读者感受到的满足就会越大。因此,具有伟大思想的作者也只能被拥有非一般思想的读者所完全欣赏。这正是平庸、拙劣的作者让有思想的人感到反感、厌恶的原因。甚至和大部分人的交谈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真的就是无处不在的能力不足和不相协调。既然讲到了这个话题,在此一并提醒大家:我们不应该只因为某一新奇与或许是真实的话或思想出于某本劣书或是某一个傻瓜的嘴巴就贬低它的价值。这只是因为那本劣书窃取了这一思想,而傻瓜只会随声附和——当然,这个事实会被隐藏起来。此外,有句西班牙谚语也这样说:“傻瓜了解自己的家甚于聪明人了解别人的屋子。”同理,对自己熟悉的领域每个人都比别人更加了解。最后,就像大家知道的,即便一只瞎眼的母鸡也会找到一小粒玉米,甚至连“没有思想精神之人其内在是一个谜”这句话也是对的。因此,“就是园丁也常做出惊人之语”。
这样的事情也是有的:在很久以前我们曾听到过一个非常普通、没有受过教育的人说的一句话,或是讲述的某一经历,对此我们很长时间都无法忘记。不过,我们会因为这些东西出自没有受过教育者之口就低估它们的价值,或将它们视为早已为人知晓的。那样,我们现在就应该问问自己:在相隔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们是不是再一次听过或是读过这些东西?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我们就应该敬重它们。我们总不会因为钻石是在粪堆里找到的就不珍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