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零下一度 韩寒 2751 字 8个月前

??????眼中……眼中琼瑶琼瑶这个人写的歌词还可以,但她所犯的错就是把写小说也当成是写歌。

就让人受不了。

琼瑶的前期作品很有纯情女生的味道。

像《窗外人》属于众多小说中师生恋的代表作。

这跟她的个人经历有关。

琼瑶是个女子,感情细腻一点应该很正常,但感情仿佛拉面,比平常的细一点会很受大众欢迎,但拉到像头发丝一样、够大上海吉尼斯世界纪录,吃起来就接受不了。

琼瑶的小说《还珠格格》,你们用炮逼着我,我也不会明白那里面有什么好笑的,搞笑如此生硬,对白如此滥情,中国小说里难有一本出其右。

然而收视率如此之高,也正说明观众的俗。

俗有两种境界,种是周星驰式的,属于俗出了水平;一种就是琼瑶式的,连俗都俗不出水平。

而《还珠格格》的续集虽然评论还不及第一部,但我们仍不能称之为狗尾续貂,只能算是狗尾巴后又长了一条狗尾巴。

有个朋友劝我别说琼瑶的坏话,因为琼瑶读者甚众,怕犯了众怒书卖不出去。

其实,这是我最希望的。

我的书到琼瑶迷或是还珠迷手里,我会替我的书掉鸡皮疙瘩。

眼中周国平顺带祝勇在祝勇的《改写记忆》里说到,照理哲学著作应该不会畅销的,但周国平的却很畅销。

这里显然是祝勇脑筋像火车,自己转不过弯来。

谁说周国平的东西是哲学著作了?难道就是因为周国平的东西有道理,就不能当文学作品来看了?难道文学作品就没有道理了?那么祝勇先生写的是文学批评还是哲学批评?文学批评不是文学作品?那么祝勇自己的东西就是没有道理了。

人生最尴尬的事情就是自己揍自己一拳。

眼中“金王论战”所谓的“金王论战”是1999年文坛里最无聊的事情,外人一听“金王论战”,以为是王朔金庸你一篇我一篇十分热闹似的。

但事实却是,王朔金庸的确你一篇我一篇加起来两篇,远没有当年鲁迅梁实秋论战精彩。

“金王论战”外面听起来挺热闹,其实在论些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就是王朔炒自己一下,其实金庸也被骂得“八风乱动”,一副皈依我佛的样子,以示胸襟宽广,与世无争。

不过依我看,这更像是一些编辑、记者共谋的。

王朔本来一篇文章,算不上是论战。

为了炒作方便,就让金庸也写一篇,这样一去一回才能言归正传。

比如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往死里打,另一个人没还手,自然不能称打架,可看性也少了许多。

这个推论的证据是,王朔的《无知者无畏》里也收了《我看老舍》,可惜老舍死了,天堂地址不详,约不到老舍的稿,这回老舍是真的“八风不动”了,所以外边关于这篇文章连一点风声都没有,更没闹出什么“老王论战”来。

不过王朔是值得表扬的,看谁不顺眼就批评谁。

这年头,文学批评都写得像学生的品德评语。

像去年我的思想品德是“需努力”,乍一看挺像那么回事,好像离“优”只差一步了,天知道“需努力”就是“不及格”的意思。

文学批评又不是文学恋爱,话说得这么暧昧干什么,况且这又不是关于《中庸》这部书的学习成果交流会,批评了和没批评一个样。

所谓文学批评,就是要摆上来就批,然后再评,要不怎么不叫文学评批?眼中江浩今天收到一封信,说我的笔风和江浩的相似,我吓了一跳。

第一次读江浩的文章是在1999年的《萌芽》上。

他的《与盗猎者同行》的最后一篇,里面有许多段生硬的回忆。

但总体而言,他的文笔在众多作家中还算是颇有可读性的,包括他新出版的〈西藏,世纪末的探望》,有着大多数游记里所缺乏的幽默。

然而,江浩的东西回忆太多。

回忆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但是江浩的回忆与苏童的回忆不同。

苏童是对他生活的回忆,而江浩则是对他往日荣誉的回忆。

初看觉得有点了不起,写出过这么多人家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电影,但看多了就腻了。

江浩在《与盗猎者同行》第十三章里,写到了他已经怎样淡泊名利,包括什么什么报纸上转载了什么“至今有不法书商盗版王蒙、贾平凹、江浩的书”,他已经不为所动,摆出一副和尚样。

其实,真正看破红尘的人是不会说自己已经看破红尘了,只有那些看了个半破的人才会摆出一副把红尘踩在脚下的神气样。

江浩的失败之处在于虽然声称已经宠辱不惊、超逸绝尘,但连个脚踩红尘的样子都摆不像,让人一眼就看出破绽。

眼中孔庆东最初是在《青年文摘》上看见孔庆东的《47楼207》。

一看,心里就大叫一声完了,因为当时我正在应《少女》的郁雨君之约写一篇《那些事那些人》,写了一半,文笔风格均和《47楼207〉重复。

被这小手捷足先登了,我的东西再出来就没有多少意义。

这一度使我的《那》文辍笔半年。

后来在钟书书店订到这套草原部落丛书的〈47楼207》,看完之后才明白原来孔庆东也就是这么回事。

有人说孔庆东是北大继钱钟书以后真正的幽默,那太抬举他了,他的幽默远不及钱钟书的深刻,只属于浮在面上谁都一目了然的,而钱钟书的幽默是深在水里非要把头扎进去才会看得明白的。

在孔庆东的书里,值得一读的文章有《47楼207》、《北大情事》、《遥远的高三·八》、〈闲话启明星》等为数不多的一些,搞笑比较到位。

而至于他的学术,显然比搞笑逊了点。

至少我的观点是孔庆东不适合去作什么文学评论,因为他的爱憎意识太强,有点看人不看文的味道,好的永远都好,坏的永远都环。

这不是玩圣斗士星矢,这么好坏分明。

一个好作家也会写出坏作品,反之一样。

就像我在贬低琼瑶时也肯定了她的《窗外》,而孔庆东对金庸的崇拜之至到了盲目的程度。

眼中刘墉如果说莫小米的文章是小女人文章,那么刘墉的大部分文章是小男人文章。

这类文章就等于写一篇散文然后再把里面包含的意思归纳出来写在屁股后面,婆婆妈妈拖拖沓沓。

我看过刘墉的一些文章,书名就起得一副婆婆妈妈的样子,然后里面的文章大多是婆婆妈妈的文笔,一些文章明明可以收尾了,还要拼命凑些字数,简直要用婆婆妈妈奶奶来形容。

最近的新书《抓住心灵的震颤》在《少女》上大做广告,区区两三百字,用做作的文笔推荐一本做作的书。

刘墉被一些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奉若神明,其实刘墉这些所谓感受生活的小文章浅薄得很。

我曾经觉得莫小米的文章富含哲理,也模仿过几篇,写到第五篇时幡然醒悟,里面所谓的哲理其实不用说谁都明白,说了反而谁都不明白。

以我的亲身经历告诉大家,一个作者这类诸如“生命感悟”的文章如果一年出一篇,那篇绝对必然肯定是好作品,但如果隔三岔五有什么感悟出来——吃个饭噎住了感受出一个生命哲理,放个屁出声了又感受出一个生命哲理,那么那个作家就毁了。

告诉你他们这些感悟文章怎么写,先确定一个大道理,像什么“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只要功夫深,铁林磨成针”,然后再套个什么“我的朋友点点点点点点”的故事上去,看看字数差不多了就收尾。

谁都会玩。

眼中村上春树我接触的第一本村上春树的书是南京一位一直给《少年文艺》写小说的顾抒寄来的,顾抒颇得村上春树的真传,随书附的信都像是村上写的。

书是他迄今为止销量最好的《挪威的森林》,广告语好像说“这是一部百分之一百的平缓舒和的纯恋爱小说”,这句话其实可加可不加,但如果不加,许多习惯看书皮的读者肯定以为这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纯文学小说,尤其在中国会更卖不出去。

村上后来洋洋自得说,如果他知道《挪》一书能卖出这么多,就不加这句话了。

我的观点是,如果不加这句话,书就卖不出这么多。

许多读者买书都是这样,一打听有一本书已经卖出许多了,正是潮流,好像不去看看就被潮流给甩了。

村上要是不靠此吸引人,怕是保证不了最初的读者。

所幸人们还是比较钟爱村上的小说的,各种评论也不少了。

如果大众对一个作家的关注已经超过了作品本身,那这个作家就不必写东西了,去拍MTV也许更适合些。

但是,村上春树的书有一个大缺点,就是性描写太占篇幅。

我不是封建,如果我封建那世上就没人开放了。

只是我觉得过分的性描写没有必要。

一个作家更没必要去靠这个吸引读者,靠性描写来吸引读者的作家都是下三流(又下流又三流的意思)的。

村上的《舞舞舞》、《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同〈挪威的森林》一样,可看性凑合,但没有多大价值。

语言也没有一点林少华所谓的“幽默”,比喻句也不像林少华所说的那么好,本体喻体联系生硬,比钱钟书的不知差了几个世界。

眼中周星驰有的报纸评论说周星驰的电影是俗雅共赏,达到了一种大俗大雅的境界。

我很不明白所谓的“大俗大雅”的境界是什么。

别看“大俗大雅”的结构和“大彻大悟”、“大恩大德”一样,但完全是两码子事。

“大俗大雅”就仿佛“大好大坏”、“大男大女”,不可能的事。

周星驰的电影就是俗,但俗出了国际水平。

但这说的是周星驰的古装片,他的现代题材的片子完全不值得一看(《食神》还凑合),而在他的片子里,拍得最好的是《大话西游》,然后是《鹿鼎记》和《九品芝麻官》、《大内密探》。

《大话西游》的成功最主要是拖进了一段爱情故事,周星驰的一堆搞笑价值等同来首的一满眼泪。

但这却是恰如其分的地方,如果换成朱茵的一堆搞笋等于周星驰的一滴眼泪,那就韵味大跌。

两个人在《大话西游》里都找到了最好的位置。

说起《西游记》,我想起了最近在电视台播放的老《西游记》续集。

那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砸自己牌子的东西,制作如此粗糙,编剧如此拖沓,不值一提,连主题曲都难听了。

所以税制作和编剧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敢说周星驰那几部好片子的剧本拿到一些所谓正统的导演手里,恐怕连通都通不过。

眼中罗大佑罗大佑被称为“音乐教父”,而台湾音乐史上并没出现“音乐教母”,足以证明罗大佑地位的特殊。

历来一对一对的没多少地位,今天有个金友,明天又冒出一个玉女,滥了就不值钱了。

罗大佑是李宗盛一样的创作人,都是流行歌曲生产线而且词曲都较有内涵。

李宗盛的认识是一首歌好不好,歌词比歌曲重要。

罗大佑写出过许多的好词,像《恋曲1990》、《童年》、《皇后大道东》、《滚滚红尘》人你的样子》、《光阴的故事》等等等等不胜枚举,还把一首政治味很浓的《东方之珠》写得如此动情,的确功力不浅。

但是,罗大佑的曲到后来开始显得重叠,词曲叠得最厉害的是《童年》和《光阴的故事人而且罗大佑的词由美到了空的地步。

他似乎在追求一种面面感但措辞开始乱,在画面感的追求上,张洪亮的《请定回落桥》就非常成功。

总体而言,罗大佑是成功的。

罗大佑千万不要学什么体坛名将,一会儿挂靴,一会儿复出。

罗大佑一旦复出,就必定失败。

眼中张信哲我的哥们曾总结说,哪里有女生的尖叫,哪里就有张信哲。

第一次接触张信哲是他的《用情》专辑,这是他在EMI的最后一盘专辑,总体感觉相当好,之后又收齐了他出道以来除《说谎》外的专辑。

别说张信哲是什么人妖声音,他生下来就这样子,怨不了他,而且许多歌只有他的声音唱才有味,《别怕我伤心》、《爱如潮水》等都是词曲意境结合比较好的歌,但总体而言,失败的歌比成功的歌多。

尤其是在歌词上,越写越差,特别是换到了索尼唱片后,那帮子写词的不知在写些什么,常常前言不搭后语,张信哲本人和公司也不知道在挑些什么,尽往差里选。

这种水平的退步从《直觉》开始,一路退到现在的《回来》,而《回来》整盘专辑里的歌词几乎是我见过的专辑里最差的。

而张信哲大概也是日子过舒坦了,苦情歌也唱不苦了,再也没有以往的震撼力了。

眼中范晓萱至于范晓萱,我不想说太多,只是个人十分喜欢她在《Rain的MTV里的样子。

尽管我十分支持人的生活要多多改变,但我不支持一个歌手——尤其是成功的歌手转型。

这就像恋爱时的双方,总是希望对方不要变,除非自己变得比对方还快。

依范晓萱的形象和声音,情歌煽情最多止于《深呼吸》的份上,再下去就不适合她了。

你能接受范晓萱唱张信哲的《依依不舍》吗?就像你不能接受张信哲唱范晓萱的《健康歌》。

眼中谢霆锋对于谢霆锋,我更不想多说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我有没有写对这个名字。

更加不明白许多评论所谓的“叛逆劲”是指什么,你说头发长就叫叛逆吧,那人家刘欢都还没叫叛逆呢。

连最能代表一个歌手个性的歌都是十分普通的陈词滥调,看来许多记者和女孩的眼光是没治了。

“叛逆”这个词,不是毛留得长一点,看上去就像可以随便玷污的。

眼中新概念今天收到一本外地办的刊物,我很纳闷干嘛要寄给我。

翻开目录,看见一篇批评新概念的,写得极有道理。

开门一句就劈中要害——“难道早恋多一点就是新概念?”幸好我的三篇没写早恋,否则就连着一起被劈了。

关于“早恋多”,我的看法是旧中国的穷苦人家孩子吃不到饭,所以一天到晚嚷着想着要吃饭。

我平日饭吃得多,所以暂时没有这个欲望。

开始几届“早恋多”是没有办法的,大家现实一点。

进了高中情窦还闭得撬都撬不开的会徒失许多生活的乐趣或痛楚,那样就遗憾了。

怎么说都是大龄青年了,参赛的又吃到过饭的大多都对早恋(往往是初恋)有深刻回忆,记录下来又可以直接进大学,何乐而不为。

不过我推荐大家去看一下《白桦林》和韩岚编的一套丛书,里面的故事更精彩。

“新概念”最大的弊端就是它最吸引人的地方——几所大学联办。

这多少使高三参赛者心浮气躁,拼命要让自己的文章出挑,在语言上做文章。

这样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