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早期焦虑情境及其对儿童发展的影响(2)(1 / 1)

我认为男童在心底深处非常害怕母亲的阉割者角色,他深藏这个恐惧的想法:母亲是“身体里有阴茎的女人”。这种恐惧的原因是母亲作为个体,她的身体里包含了父亲的阴茎,他害怕父亲的阴茎被吞入母亲的身体中[29]。我认为,分析“父亲阴茎被吞入母亲身体”的想象,以及改善由此导致的仇恨和焦虑非常重要,因为这是精神错乱的根源,并且可能是性发展被打断的原因,同时也是导致“同性恋”[30]的原因。“同性恋”是这样发生的:出于对身体里有阴茎女人的害怕,用熟知的“置换机制”,把她置换成不太令人害怕的母亲体内的阴茎。父亲阴茎被吸入母亲体内导致的恐惧非常强烈,因为在这个发育的早期阶段,“部分代替整体”(pars pro toto)的原则有效运作,阴茎代表了父亲本人,因此,在母亲体内的阴茎代表了父母合为一体[31],这个结合被视为是恐惧和威胁的结合。我曾经提出过一个想法,儿童施虐的最高峰集中针对父亲和母亲的**时间,他希望在原始场景中,或者,在他的原始想象中对抗父亲和母亲的结合,这种愿望与施虐想象联系在一起。他的想象内容尤其丰富,其中包括了对父母亲单独或者两者同时进行施虐破坏。

儿童还想象他的父母把外**和排泄物作为危险的武器,他们彼此相互攻击。这些想象丰富并且意义不凡,包括吞入母亲身体的阴茎变成了危险的动物或者装满了爆炸物的武器,或者她的**被想象成一个危险的动物或者某个致死工具,比如一个下了毒药的老鼠夹。这种主观想象的性欲理论在很大程度上有施虐的特征,在他的想象中,他的父母彼此互相伤害。

儿童的施虐在最初的每一个阶段都经历了数量上的增加,除此之外,质量上的改变也同时发生,并且起到加强效果的作用。在施虐阶段的后期,儿童想象各种非常暴力的客体攻击行为。他利用各种方式来施虐,他秘密进行施虐攻击,不厌其烦地重复进行,这样使得施虐变得更加危险。比如,在这个阶段的第一部分,儿童常常采取公开的暴力行为(open violence reigns),以及粪便等排泄物作为直接攻击的工具,而爆炸和毒品这一类破坏工具获得某种意义。所有这些物质加在一起增加了施虐想象的程度,其数量、种类和丰富内容多得无法穷尽。实际上,这些施虐冲动是针对父亲和母亲的**,它导致儿童想象父母对他采取联合惩罚的焦虑。在这个早期阶段,这种焦虑起到强化施虐的作用,而且增加了他破坏危险客体的冲动,因为儿童带来更大量的施虐和破坏的欲望,加诸在他的父母结合体上,因此,他更害怕父母联合一起对他的仇视。

根据我的观点,俄狄浦斯冲突介入男童的时间是当他开始情感上仇视他父亲的阴茎,并且,他想要与母亲取得外**的结合。他想要破坏父亲的阴茎——他认为留在母亲体内的阴茎。我认为早期外**冲动和幻想在施虐症阶段进入,构成了男童和女童早期的俄狄浦斯冲突,因为冲动和幻想满足了儿童被接受的原则。虽然儿童的外**前期冲突仍然表现显著,但是,儿童已经开始感觉到,除了口腔、外尿道、和肛门的欲望,还有对父亲或者母亲的外**的欲望、嫉妒,以及对同性父母亲的仇恨。儿童在这个早期阶段也开始经历对后者的爱恨冲突。我们甚至可以更夸张一些地说,俄狄浦斯冲突的强烈程度起源于这个早期情境。比如,女童因为对母亲的仇恨和失望,她把口腔和外**的欲望转向她的父亲。同时,女童这种情感还与母亲紧密联系在一起(通过女童的吮吸固着和无能感);男童因为积极口腔情感而对父亲产生依恋,与此同时,男童因为早期俄狄浦斯情景中的仇恨也远离父亲。情感冲突在儿童早期发展中并不是如上文描述的清晰可见。我认为可以这样解释这个事实:幼童具备较少表达自己情感的方法,在这个早期发展阶段,儿童与客体的关系仍然模糊、不清晰。儿童对客体的反应被传递至儿童的幻想客体(phantasy-objects)[32]上,儿童把整个焦虑和仇恨都投射到后者身上,尤其是内化的客体上,所以儿童对父母的矛盾态度仅仅反映出儿童对客体[33]态度经历的部分困难。但是这些困难有其他一些表现方式,比如,我曾经接触幼童的“夜惊”和“恐惧”,它们都是俄狄浦斯冲突造成。

我不认为在俄狄浦斯冲突早期和后期有一条清晰的分界线。因为据我观察,性器冲动与前性器冲动同时发动,前者对后者产生影响并进行调整。这些冲动本身带有某些儿童发展后期阶段[34]的前性器冲动的一些印记,对于性器阶段,这些冲动仅仅意味着性冲动的一种强化形式,因此,前性器冲动和性器冲动可以合并。我们可以观察到两者的合并,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当儿童目睹原始场景或者进行原始想象——这两者都是性器特征,他们都产生非常强烈的针对他们父母**的前性器冲动,比如尿床和大便,并伴随施虐想象。

根据我的观察,儿童的“**”性想象其核心部分是针对父母**的早期施虐想象。在这些交织力比多的破坏冲动中,超我建立起防御抵抗的“**”性想象,并且偶然抵抗“**”本身。儿童的早期“**”犯罪感来自儿童针对父母的施虐想象,而且,由于那些“**”想象包含了俄狄浦斯冲突的基本内容,因此可以被认为是**的中心点。它的罪疚感就力比多冲动来看,的确是对破坏冲动与力比多冲动交织在一起的反应[35]。如果情况的确如此,俄狄浦斯冲突就不仅是导致“**倾向”(incestuous trends)的原因(儿童因此产生强烈罪疚感),而且导致破坏冲动(“**”恐惧最终来自于破坏冲动)。俄狄浦斯冲突与儿童最早期的“**倾向”永远联系在一起。

如果我们估计正确,儿童俄狄浦斯趋势的进入发生在施虐到达最高峰时。我们就此得出一个结论,主要是仇恨的冲动挑起了俄狄浦斯冲突和超我的形成,而且,仇恨冲动占据了这两个最早和最有决定意义的阶段。这样的观点起初看起来与已经接受的精神分析理论有很大的不同,但是符合我们了解的一个事实,亦即力比多的发展是从前性器到性器阶段的推进。弗洛伊德反复指出“恨”的情感出现在“爱”的情感的前面,他说[36]:“恨作为与客体的联系比爱要更古老,前者来源于自恋情感对外界接二连三的刺激的初始排斥”,然后[37]“自我仇恨、憎恶并且蓄意破坏所有客体,这些客体是不愉快情感的来源,超我根本不考虑他们是否意味着性欲得不到满足或者‘自我保护的需要’[38](self-preservative needs)受到挫折。”

人们最开始认为超我的形成是在性器阶段(phallic phase)。弗洛伊德在他的《俄狄浦斯情结的消解》(1924)一书中表示俄狄浦斯情结是在超我树立起来之后才得到发展,俄狄浦斯情结分裂化解并且超我取代了其地位[39]。我们后来又在他的《抑制、症状和焦虑》(1926)[40]中读到这么一段话:“因此,对动物的焦虑是自我对危险的有效反应,而这种方式标记出来的危险却是一种被阉割的危险。这种焦虑与自我对现实感受的焦虑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这种焦虑在潜意识中存在,并且焦虑以扭曲的方式变成有意识)。”尽管如此,影响儿童的焦虑持续至潜伏期的发端,直到单独与男童的阉割恐惧发生联系,以及与女童失去爱的恐惧发生联系。超我一直要等到前性器阶段之后才会开始形成,它也将受到退回口腔阶段的影响[41]。弗洛伊德这样写道:“在最开始阶段,亦即在个人原始口腔阶段,客体贯注(object cathexes)和客体认同毫无疑问是不能互相区别开来的,并且超我事实上是第一次客体贯注的催化者,并且是俄狄浦斯情结结束以后的继承者[42]。”

根据我的观察,超我的形成是一个更简单和更直接的过程。俄狄浦斯冲突和超我[43]在性前器冲动的绝对控制下进入。已经被内射进口腔施虐阶段的客体——最开始的客体贯注和认同,形成超我的早期阶段。超我的形成并制约超我最早期阶段的是破坏冲动和其引发的焦虑感。在我的观念中,客体的意义对于超我的形成完全有效。但是,如果我们视个人冲动为超我形成的根本原因,超我将以另外的方式出现,比如儿童最早期对客体的认同是一个非真实的和扭曲的客体形象。我们知道亚伯拉罕的理论[44],在发展的早期阶段,父亲的阴茎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焦虑客体,真实内射的客体主要代表客体器官,它们等同于各种各样的危险武器和各种各样有毒和撕咬的动物;在无意识状态,**代表了一个危险的开口[45]。这些等同效果在超我的形成过程中是一个普遍(universal)重要的机制。据我判断,超我的核心内容在同类相残发展阶段[46]发生部分合并时将表现出来,并且,在这个阶段,儿童早期意象(early images)出现了前性器冲动的印记[47]。

自我往往会把内化的客体看作是本我的敌人,而破坏本能是超我针对外部客体的结果,所以我们预计破坏本能有针对本我的仇恨。我们可以观察到,那些最早期的强烈焦虑感的起源与身体机能发育有关(phylogenetic)。就我的分析经验看来,儿童从他的内化客体那里感受到最早期的强烈焦虑。原始部落的父亲是外在的威权,实施对本能的抑制[48],对父亲的害怕是人类在历史进程中获得的。当人们开始内化客体时,这种害怕部分可以防御和抵制破坏本能引发的焦虑[49]。

就超我的形成而言,弗洛伊德似乎有两条思路,这两条思路之间在某种程度相互补充。思路一,超我的剧烈程度来源于父亲严厉禁令和禁令重复的次数[50]。思路二,正如弗洛伊德在他作品的一两段中表述的那样,超我的剧烈程度是个体破坏冲动造成的结果[51]。

精神分析没有沿袭第二条思路,精神分析文献采用了这样的理论:超我来自于父母的权威,这个理论成为所有进一步调查此主题的基础。虽然是这样,弗洛伊德最近部分证实了我的观点[52]:强调个人冲动的重要性是超我起源的因素,并且强调超我与真实的客体不一致[53]。

我认为,把“儿童超我形成的早期阶段”称为“早期认同”是言之有理的,我曾经用过相同的名称来称呼“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阶段”。在儿童发展的最早期阶段,这些客体贯注的效果会施加某种影响。虽然超我早期阶段的特征和影响不同于后期阶段的自我认同,但是,这些客体贯注的特征是超我缺位的表现。施虐特征显著的超我可能比较残酷,它却是此阶段本能抑制的工具。从这里开始,本能抑制朝前发展,它继续对抗破坏本能,并且对自我进行防御。

费尼秋运用某些标准[54]区别超我和“超我先驱”(precursors of the super-ego),他对早期认同的称呼与瑞奇的建议如出一辙[55]。与超我相反,他认为这些“先驱”以分散的状态存在并且各自独立,它们缺少统一性和严厉性。强大的潜意识是超我(俄狄浦斯情结)这个继承者的特征。我倒是认为,这种的分散状态的说法,从几个方面来看都是不正确的,就我已经能够观察到的事实证明,恰恰是超我早期尤其严厉。就正常个体来看,幼年时期的自我和超我如此对立,没有哪个人生阶段的对立如此强烈。确实,这个事实解释了为什么在人生的第一阶段,自我和超我的对抗表现主要是焦虑感。我已经发现儿童身上超我的潜意识指令和禁令并不比在成年人身上少,我认为费尼秋在这一点上是正确的,他说儿童的超我还不是成人的超我。除了个别情况,很多幼童表现出一个完好架构的超我,而成年人表现出一个微弱架构的超我,我认为这个相异之处仅仅是因为儿童心智还不成熟。

我也知道幼童比潜伏期的儿童有一个更低级架构的自我,但是这个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自我,他们有自我的先驱。

我已经提到过,当施虐症达到高峰时,更进一步的施虐趋势导致焦虑的上升。早期超我对自我的威胁在细节上包含了针对特定客体的施虐幻想,这些幻想现在逐个对抗自我。早期阶段的焦虑压力将在数量上对应最初的施虐强度,也将在性质上对应施虐幻想的种类和数量[56]。

逐步克服施虐和焦虑[57]的过程是力比多向前发展的结果,但是,儿童强大的焦虑是个人克服焦虑的动力,焦虑有助于几个性感带的强度增加。口腔和外尿道施虐冲动主导被肛门施虐冲动主导代替,强大的早期肛门施虐已经在早期防御的焦虑中积极行动起来,而这种焦虑是个人发展的不同凡响的预先抑制功能,同时是一个促进儿童自我[58]成长和性生命发展的根本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