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岑岑出的考题并不难,只有两道题,一是企业不景气的原因是什么?二是企业不景气你应该干什么?但在转天考试的时候,却让热水器厂管理层的同仁们大汗淋漓。几乎都考砸了。
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科长缺勤,说是一同请了事假,已经十来天没上班了,因此没参加考试。那么,谁走谁留呢?岑岑问我。
我说,一次考试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去留,但终归是个参考。我建议岑岑,让这些人靠边些日子,让下层崭露头角的人们试试。于是,岑岑又组织班组长考试,而这个层次的人们三十多岁的中青年居多,一下子就看出里面蕴藏的极大热情,真是人才济济,让人眼花缭乱。却原来,那些已经爬上厂级高位的人们多数都是仰赖了非正常因素。岑岑长叹,国企的用人制度啊!
岑岑看着这些提出独到见解和殷切希望的考卷,摩拳擦掌,兴奋异常。
正在这时,那两个请事假的年轻科长来了。他们一进厂就听说上边来人进行考试,便直接找到齐厂长的办公室,请岑岑对他们加考。
两个年轻科长说年轻也不算年轻了,都在四十岁左右。可是在热水器厂就是年轻力量。男的叫刘奇,女的叫王盈盈。岑岑问,你们怎么不约而同请事假?
刘奇说,我们俩约好在国庆节期间去做市场调研。
岑岑问,齐厂长不是没安排吗?刘奇说,我们着急,不能再等了。岑岑说,我对你们请事假搞市场调研的举动表示敬佩和惊讶!
王盈盈说,谢谢领导垂青,即使上边不来考试,我们也会主动交上一份答卷的。岑岑说,什么答卷?王盈盈说,市场调研的情况。
岑岑说,都有什么,说说看。王盈盈说,第一,改进技术,解决热水器内胆的电子防腐问题;当然需要投资,引进设备。岑岑打断说,不投资,自己攻关行不行?
刘奇说,岑经理,不行,咱厂的技术和设备都跟不上,再说,要追就追最先进的;低水平是包袱,高水平是财富!
岑岑说,好,这个理念新!马林,你把这句话记下来!我急忙打开笔记本,记下刘奇的话。
岑岑说,王盈盈你继续。王盈盈说,第二,我们也考虑过,咱厂因为地段好,有可能被开发房地产,但我们劝领导一句,热水器市场还是有的干的!特别是我们拥有一整套现成的技术和管理人员,这不是新建企业短时间能做得到的!
岑岑说,可以考虑。见岑岑能够听进各种意见,王盈盈便滔滔不绝打开了话匣子。我不觉开始观察岑岑,她才二十六、七岁,竟如此沉着老到驾轻就熟。她那漂亮的外表和聪明的内心结合的如此完美。难怪侯京见异思迁了。
岑岑和侯京商量以后决定,让刘奇做代理厂长,王盈盈做代理副厂长,两人主持全厂工作,其他领导听喝;而党工团一套班子暂时不动,只做人员精简。下岗的愿意留厂则留,不愿留的就给几万元走人。由刘奇出面联系,3G公司斥资三千万,从美国引进新设备。事情进展的磕磕绊绊,但却紧锣密鼓。热水器厂的新纪元就此开始。但这时,岑岑仍旧在和侯京探讨房地产开发问题。结果怎样,不得而知。
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2004年的元旦到了。此间,我一直没和灯火阑珊联系,也没和刘梅联系。就在元旦这一天的晚上九点,我从老姨家吃完饭回公司以后,准时收到了刘梅的短信:马林,限你明天下午三点以前回来见我!我当时一愣,不知刘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回短信说,我太忙,能不能推几天?
不想,刘梅气哼哼回短信道,马林,我最后再通知你一遍,明天下午三点见面,谁有工夫跟你穷耗,咱们商量离婚问题!
天,我立时脑袋里轰轰作响。
离婚?说来就来了吗?多么生疏而又熟悉的字眼,多少次在我心里炸油条一样热辣辣地滚过,又悄无声息地烟消云散。
我知道回避不了它,却又从心里反感和抵触它。离婚,至少是一种人生失败的象征!哪怕这种失败是阶段性的!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袭上心头,我突然下决心要挽救垂死的婚姻,我要探究刘梅的真实想法。我又发短信说,刘梅,我不论有什么错,都不至于闹离婚吧?
刘梅回短信说,罗嗦什么?你早干嘛去了?
我又发短信说,我承认我有错,可你总得给人改过的机会吧!
刘梅最后回短信说,死了心吧,我等你好几个月你都不思悔改,这次我放你一马,成全你和阑珊姑娘!
我又连续发了好几条短信,刘梅都不回了。我直接给刘梅家里打电话,都是盲音。
这个元旦的晚上就这么过吗?伴随着我的压抑、郁闷、苦恼和忿恨?
哈,刘梅说成全我和灯火阑珊,多么讽刺,两个多月以来我没给灯火阑珊打电话,她就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成全我们什么?前景分明黯淡!
晚上十点的时候,我无聊透顶,电视也不想看,只想睡觉。我已经铺开被褥的时候,有人敲值班室的门,保安问,谁呀?来人说,我,侯京。
保安吓了一跳,忙打开门,请侯京进来。后面跟着岑岑。侯京见我在座,便笑起来,说,今天是元旦,你竟然安然在座,说明有了挫折;走吧,跟我们到热水器厂来一趟。
我说,干什么?侯京说,看看弟兄们在干什么。我们三人便出了公司,坐上岑岑的车。汽车启动以后,侯京说,马林啊,阑珊的脾气你恐怕适应不了。
我觉得这话从侯京嘴里说出来没有说服力,因为他在灯火阑珊那里并不算成功者。但我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侯京说,你是个血性男儿,阑珊是个血性女儿,你想想,能长久吗?我说,如果我们之间有一个改变了自己呢?侯京哈哈大笑,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古人的话没错的。
这时,我非常希望侯京问问我有没有老婆,关系处得怎样,我就可以顺势倒一倒苦水,寻一点高见了。可是侯京压根不关心我究竟有没有老婆。他只关心和灯火阑珊有关的事情。侯京说,你看阑珊多么任性,明明我们俩的婚姻死亡了,她却拖着就是不办手续,一拖就是半年。
我说,这也说明她对你恋恋不舍。侯京说,错!她吃了我的心都有!
我突然觉得灯火阑珊十分冤枉,我不能不站在她的一边,我说,侯总,在你们俩的问题上,你不能否认你应该负主要责任!
侯京说,你难道还希望我们和好吗?我说,当然,没有比这种选择更理智的了!侯京说,难得啊马林,当着岑岑你都敢说出心里话,敢于指责我,我敬佩你的坦诚。
我说,我要是为此得罪了你,我立马辞职走人。侯京说,不不不,你是我的诤友,不过我已经爱岑岑很深了,我们俩不会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