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巨大而深远的影响(1 / 1)

真情实感,强烈的时代精神,高度的艺术性,三者合在一起,赋予了《维特》以震撼人心的巨大力量。

写成《维特》,歌德“感到自己像办完一次总告解一样,心情既愉快又自由,获得了过一种新生活的权利”;但一种被称作“维特热”的时代病,却被这本小书引发了出来。

《维特》一问世,当即风靡了德国和整个西欧,广大青年不仅读它,而且纷纷模仿主人公的穿戴打扮、风度举止。“狂飙突进”运动的重要成员诗人舒巴尔特在一篇评介文章中谈自己读《维特》的感受时说:“我坐在这儿激动不已,胸口怦怦直跳,狂喜而痛苦的泪水滴答滴答往下淌,因为——我告诉你吧,读者——我刚刚读完了我亲爱的歌德的《维特》。读吗?——不,吞噬!要我对他进行评论吗?我要是能这样做,我这人就没有心肝……我奉劝诸位还是自己买一本《维特》来读读!但读时务请带上自己的心!——我宁肯终生穷困,一辈子睡干草、饮清水、吃树根,也不愿失去体察这位多情善感的作家的心曲的机会。”然而,并不只青年一代才如醉如痴地读《维特》,连德高望重的大诗人克洛卜施托克、道貌岸然的神学家拉瓦特尔,以至于盖世英雄拿破仑,也统统为这本“小书”所倾倒。当然,与此同时也有人对《维特》看不惯,而形形色色的卫道士更是斥之为“**书”“不道德的该遭天谴的书”,表面理由是有少数人学维特的样自杀了,真正原因却是书中的反封建精神触到了他们的痛处。德国的一些邦和丹麦都宣布《维特》为禁书,它的译本一出现在米兰就被教会搜去全部销毁。但尽管如此,仍阻止不了《维特》的流传,它很快被译成各种语言。在资产阶级意识特别强烈的英、法两国,到18世纪末已各有译本十数种之多,仿效之作也大量涌现。据一篇日本著名日耳曼学家的文章,《维特》的日译本迄今共有45种,其在日本的受欢迎程度可想而知。

《维特》的成功,不只使当时年仅24岁的歌德一跃而为德国乃至西欧最享盛誉的作家,也把过去一向被人轻视的德国文学提高到了与欧洲其他先进国家并驾齐驱的地位。人们从四面八方对歌德这位年轻的天才满怀敬仰;等到他晚年,他所居住的魏玛更成了世界各国的作家和诗人竞相前往朝拜的圣地。

在德国和西欧长篇小说的发展史上,《维特》堪称一块重要的里程碑。与歌德同时而年长的维兰,被视为德国近代长篇小说的创始者,是他恢复了中断将近一个世纪的小说传统;然而维兰的作品大多采用古代或东方异域题材,写作手法主要是讽喻。直接反映德国日常生活并富于真情实感的小说,当推《维特》为第一部。而在深刻揭露社会矛盾和针砭时弊这一点上,《维特》更可说是西欧19世纪的现实主义“问题文学”的先驱,司汤达、巴尔扎克等小说大师也间接地继承了它的传统。

至于书中的主人公,那个青衣黄裤的翩翩少年维特,则已成了世界文学中一个尽人皆知的不朽典型,即莱辛所说的那么一种“伟大而又渺小,可爱而又可鄙的怪人”。前些年,东德作家普伦茨多夫的小说《青年W的新烦恼》在东西德都引起很大关注,被改编成了戏剧,拍成了电影,其主人公W就被认为是一个现代型的维特。

德国人模仿我,法国人读我入迷,

英国啊,你殷勤地接待我这个憔悴的客人;

可我又怎能够欢欣鼓舞哟,中国人

也用颤抖的手,把维特和绿蒂

画上了花瓶?

歌德这首收在《威尼斯警句》中的短诗,既道出了他因《维特》的成功所感到的得意心情,也表达了他对我们这个东方文明古国的向往和重视。关于中国古瓷上出现维特和绿蒂画像的说法有好多起,其真实可信程度如何这里不去说它。但我们知道,在《维特》问世后一个半世纪的1922年,我国也出版了郭沫若译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同样引起过热烈的反响;“五四”精神影响下的一代中国青年,在洋溢着“狂飙突进”精神的《维特》中找到了知音。“青年男子谁个不善钟情?妙龄女人谁个不善怀春?……”这首附于《维特》第二版(1775)前的短诗,一时在许多中国青年口中传唱不息,变成了对封建旧礼教的挑战和抗议。仅据1932年的一个不完全统计,十年间郭译《维特》就由不同书店重印达30次之多。此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还出过罗牧、黄鲁不、傅绍先和古大秦等的译本,译名全叫《少年维特之烦恼》。在我国的新文学运动中,《维特》也起过一定的积极作用。蔡元培先生在《三十五年来中国之新文化》一文中,谈到外国小说的翻译对我国“起于戊戌”的“文学的革新”的推动,具体举出的第一本书就是《少年维特之烦恼》,说它“影响于青年的心理颇大”。

从郭沫若翻译出版《少年维特之烦恼》到现在又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今天,在重译这部世界名著时,译者仍从前辈的劳作中获得不少启示,比如书名和主要人名,基本上就袭用了郭沫若的译法。应该说,翻译文学作品是个困难的工作,而译《维特》尤其如此。主人公**奔放的书简,“莪相”情调沉郁、意境诡奇的哀歌,“编者”冷静纪实的叙述,统统都要求译文追随再现,实在是个异常艰巨的任务。为了不愧对原书作者和前辈译家,后学唯有兢兢业业,勉力为之。

翻译主要依据的是汉堡“克里斯蒂安·维格纳尔出版社”的《歌德选集》第六卷。对于译文中存在的缺点错误,希望读者批评指正。在翻译此书过程中,诸多师友都曾给予译者帮助鼓励,特此附笔致谢。

巴蜀译翁

1980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