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与小景的对话，我的注意力集中到赛场上。
比分3：1。
镜头对准放大，带着帽子的龙马抬头，额角带汗，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
眉头紧皱，唇线抿直，目光中除了冷静思索还有昂扬斗志。
唯独没有连番失利后的焦躁不安。
没慌就好。
我松了口气，正准备给龙马拍特写，身边的空位忽然有人坐了下来。
是萨瓦娜。
“总算认真看比赛了呢？”推了推金边平光镜，萨瓦娜一改此前专心观战的态度，像是任务完成只待验收成果一般，整个人都放松散漫了许多。
看上去很是心情愉悦的来跟我聊天。
“网球和乒乓球是完全不一样的两项运动，你看不懂也是理所当然，哪怕你是世乒循环赛美国站青少年组女子单打冠军也一样。”
“说起来这应该算是你第一次看他的正式比赛吧？
“之前的比赛从来没见你出现过，这让我一度怀疑你是他女朋友的真实性。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比赛，离开，训练，就像孤独的逐梦者。”
“我以为他会一直这么走下去，直到梦想实现的那一刻，但昨天练习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问了我一个问题。”说到这里，萨瓦娜顿了顿，吊胃口一般，见我没什么反应，才继续道，“他问我，你如果不开心了，怎么做能让你开心一点。”
我：？
哈？
我听到了什么？！
“啧。”萨瓦娜咂舌，很满意我的反应，“就是这样的表情。”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然而看到他一脸认真的盯着我等待回复的样子，原来这不是幻听呢。”
“他真的问了？”我很怀疑。
“真的啊。”萨瓦娜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复，“当然由于他一直以来对我视若无睹的态度，我没自作多情到认为他这是在关心我，所以我只能给出常规操作方法。”
“能让女人心情愉悦的无非购物，party，运动，美食，男人，喜好之物，以及意外之喜。”说着，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不过建议归建议，我提了就算，具体指导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收取的代价是练习赛？”
“没错，打了三场，在拿到足够的数据之后，我给他推荐了一家日式网红餐厅，两张水上世界的门票并带他去了Lorelei。”
“在那里逛了一圈，看到他买了两条明显是给女孩子用的发带后，我才知道原来你们竟然真的是真的。”
盯着我头上的发带，萨瓦娜扯了扯嘴角，“果然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只分为有兴趣和没兴趣两种吗？”
不是，龙马过往的行为在你们心目中留下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印象啊？
“我很好奇，难道在你们看来龙马有女朋友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吗？”很奇怪啊，他除了偶尔嘴巴毒了一点，人很好的啊！
“是啊，当然是。”萨瓦娜很理所当然的点头了，“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可是一点不信，那天晚上，我说我也可以当他女朋友，只要他愿意做我的双打搭档，但是他拒绝了。”
“然后我退而求其次，希望他能给我当陪练，我会支付足以让他满意的代价，但是他还是拒绝了。”
被连番拒绝的滋味不太好受，萨瓦娜面上带了一丝不爽，“我问他为什么，同样打网球拥有共同话题的女朋友不比除了可爱一无是处的女朋友要好吗？”
我：？？？
怎么的，不会网球就不配跟龙马谈恋爱了吗？！
“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对我一脸‘好好说话不要人身攻击’的表情视若无睹，萨瓦娜自顾自继续道，“他竟然说他的女朋友会不会网球都无所谓，而且就算不会又怎么样，如果女朋友喜欢，他可以教。”
“他可以教。”萨瓦娜重复了一遍，推了推眼镜嗤笑一声，“果然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吗？”
“你知道吗？越前龙马他是有众多女性后援团的，虽然他本人可能不知道，不，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毕竟不管是鼓起勇气以向他告白为目的请他教网球的年下小姑娘，还是以想网球技术更进一步为由撩他的年上大姐姐，全部都因为他过于迟钝不解风情最后铩羽而归了呢。“
“自此头铁的女人少了很多，她们决定等他成熟一点，开窍一点再各凭本事。可惜没想到还没等到那时候就被你拿下了。”萨瓦娜有些遗憾的看着我摇了摇头，“真是好运的小姑娘。”
这么说我竟然是龙马的第一任吗？
呸，不是，想什么呢！
重点不是这个！
思绪飘飞了一瞬，我摇头，赶紧回神，“但是你本身对龙马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吧？不过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完成数据收集而已。”
萨瓦娜看龙马的眼神，比起我见过的真正的情侣之间黏糊糊的目光差远了，与其说是有兴趣，不如说更像是家里的资本家们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所在时一样冷静理智。
“嗯哼，还挺敏锐的嘛，没错，这确实是我的目的所在。”面对我的质疑，萨瓦娜直接承认了，“就是那三场训练，让我成功拿到了第一手资料。”
“毕竟有些东西，光看录像回放可不行，到底得亲自上场一试。而实践的效果也非常好，越前龙马就如分析的一般，成长状态虽快但依旧存在有诸多不足，只要抓住那些不足加以利用，赢的就会是我们。”
“比如？”
“你也看到了吧，从体质方面来看，因为亚洲人特有的体型限制，龙马非常明显的具有体力和力道不足的问题，除此之外虽然他的动态视力极佳，可时间一长眼部负担就会过大等等这些或是先天因素限制，或是可以利用的劣势，当然最根本的还是球路的可预测性。”
“无论多么具有技巧性，只要可预测，那么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你知道吗？我找了他本次参赛的全部录像，再加上日常训练时的观察，针对他的过往习惯，算出他在某些时刻下意识反应动作的概率……”见我不太相信的样子，萨瓦娜干脆随口举例，“比如现在，越前龙马往右下方回球的概率是100%。”
我一看，果然被安东尼在右下方处将球截住了！
“然后打在后线的几率是75%。”
“安东尼往左侧击球得分的概率是80%。”
我：(⊙o⊙)
怎么会？！居然全部命中了？！
过分精准的预测让我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纪录片中的一幕，蜘蛛在丛林中布下了一张看不见的巨网，自身隐藏在暗处，无论落在网中的猎物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巨网的束缚最终无路可逃。
那么现在，猎物变成了龙马吗？
而牵引丝线耐心狩猎的则是他的对手，安德森俱乐部的会员安东尼·克拉克。
一位棕发外表成熟的型男。
“不用那么吃惊，这可是经过了俱乐部多位前职业选手，现任教练讨论之后一致通过的方案。”
萨瓦娜笑了笑，笑容明媚张扬，“简单但针对性极强，就算是俱乐部的新人安东尼也可以轻松做到这一点。”
俱乐部？
我盯着她，想到之前艾玛大概跟我提过的一些萨瓦娜个人的网球风格，“那么你作为安德森俱乐部的一员，到底是资料的提供方？还是同样也是数据的分析方？”
“两者兼具。”她撩了撩头发，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只是地区城市联赛的对手你们都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获取他们的资料吗？”我有点难以理解，“安德森俱乐部也是一个老牌的网球职业俱乐部了，背后还有安德森家族支持，你们的目标不应该放在是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温布尔登网球锦标赛、法国网球公开赛、美国网球公开赛这四大满贯赛事上么？”
龙马与杰弗瑞比完后，我对杰弗瑞背后的安德森俱乐部稍稍有点好奇，然后找人查了查，顺便问了下舅舅，得出的结论是这家俱乐部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每年的营收几乎可以算是安德森家族重要收入来源之一。
“嗯？这么笃定两者之间有联系吗？你果然不简单呢，钻石黑卡，玫瑰勋章，还有王冠金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莫非你来自某国王室？”上下打量我一番后，萨瓦娜的神色变的认真了许多，“据说有百年传承之久并且创始人拥有王室血脉的贝坦菲尔集团将在美国加洲开拓新的海外市场，看来传闻是真了？”
“谁知道呢？我只是个来参加比赛的小小运动员罢了。”我摊手，家族开拓市场什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回到之前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会执着于城市联赛的胜利？”
“当然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关注力和影响力。俱乐部也是需要赚钱，职业运动员也是需要吃饭的。”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半晌，萨瓦娜配合接了我的话头，“只要赢下这局，俱乐部就会推出职业网球新人出道计划，毕竟只有包装宣传过后的商品才能具有更高的价值。 ”
“你执着于首届青少年男女混双赛事也是同样的目的？”
“对，IFT的关注带来的热度是难以想象的，其实对我来说搭档是谁都无所谓，只要能取得胜利。越前龙马不接受我的邀请，那么我就会研究他，让人击败他，这样他就不足为虑了，我只需要更强的男人来当我的搭档。”
“相对应的，我的分析能力足以让我对付同为女性的对手的同时，也能弥补我一些能力上的不足，总的来说强强联合才有问鼎冠军的可能。”
“所以对你们来说，冠军高于一切，为此，可以铲除一切阻碍。”
“没错，胜利的形式向来是多种多样的，过程如何不重要，结果能说明一切。”
“就像这次一样，冠军属于安东尼，属于安德森俱乐部。”
“对于这个冠军，我们志在必得。”
“好了，不知不觉说的有点多。”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萨瓦娜站起身，“结果显而易见，我就不多留了，第一次有心仪的观众来看他的比赛，但是很遗憾，越前龙马这次要输了呢。”
“比赛还没有结束。”我认真反驳她，“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结果会怎样呢？！”
“你还真是信任他呢，反应就跟世乒赛你大比分落后时他反驳我关于你会输的言论一样，你们俩某种程度上对彼此有着一种迷之自信。”
“但是可惜啊，小姑娘，龙马可不像你一样，比赛时能有专门的教练进行场内指导，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哪怕再不甘心，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真好，解决掉心腹大患的感觉。”也许是憋久了不想再端着，萨瓦娜将金边耳挂式眼镜取下，站起身将宽大休闲的运动外套一脱，内里是一套白色的露脐小上衣搭配成套的低腰牛仔裤，贴身的衣物轻松勾勒出前凸后翘的美妙曲线。
她甩了甩拉下发箍后略有些散乱的发丝，缀着大颗珍珠的耳环随之晃动在阳光下光芒四射，“这段时间真是憋死我了，说起来要不是为了冠军，我更喜欢的可是高大帅气的健美先生，而不是矮小嚣张还不听话的猫系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