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九州抬起未受伤的手臂就一拳重重砸到了桌子上,其他人本能侧目看去,他的眼睛却唯独对鲸井流露出危险的味道。
在常人看来是无害的笑眯眯,在鲸井的眼中却是直接成了死神挥舞镰刀的标志,他当场就低下头去躲开对方的注目。
“我……”
“鲸井先生是说过要协助我们警方对吧?”
“我……好吧!”鲸井一闭眼,捏紧拳头,终于是一副豁出去的姿态,“我承认!我是二十年前犯下那场银行抢劫杀人案的凶手之一!而且二十年前就是蟹江把因为杀了人准备跟警方投案自首的叶三才一枪毙下悬崖让他坠入大海的!”
“所以说,怎么可能啊!”鲸井近乎歇斯底里地咆哮,“叶三才明明死了!我搞不懂,为什么我们三个在二十年后聚集在一起准备分赃,这艘船上却出现了刻有复活宣言的钞票,我们的老大再次现世了!还是蟹江——我……”
他的声音已然是颤抖得不成模样。
“那个……”许久未说话的海老名终究是嚅动嘴唇再度开口,声音细弱蚊声,但在这气氛诡异的餐厅,他的话清晰地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之中。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转来,他咽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开口:“会、会不会是叶三才没死,回来之后反杀了蟹江,再以他的面貌出现在你们面前,准备将你们一个个解决?反正你们二十多年没见,还各自整了容,也只能凭信物认出同伴……”
“这个可能性很大!”鲛崎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按照你说的那样,一切也可以解释了……”毛利开始了推测,“我们找不到叶三才是因为第一个客人刚开始就不存在,他杀了龟田是为了复仇,把龟田假扮成自己的模样是为了让人误以为‘蟹江’死去从而方便自己活动……”
“而且蟹江的胸膛有中枪过的痕迹,这应该就是最好的证据。”九州插话进行补充说明。
“总而言之就是改头换面的心理作战方式对吧?”鲛崎给两人的话做了一个总结,同时还看了一眼海老名,“能这么快想出这个推理的你也是厉害。”
“不,没什么,我想这里的人都知道吧,因为有一个先例在前头……”海老名抬起头朝着一个方向指了过去,“刚才那个少年可是变装成了一个员工,在他爆发抽出枪械瞄准扫射之前,我们真的都以为他是一个普通员工……”
由于为了叶三才而早早离开甲板、没能欣赏到甲板意外的九州和鲛崎冷不丁听到海老名以这种口吻说出这种让人难以平静的话,下意识抬头,视线穿过人群,扫向了某人所在的方位。
而小兰这时候也是帮黑泽银固定好绷带,黑泽银道了一声谢谢之后,拉开衣领,把手肘从领口处放了进去,然后穿过衣袖,抬手将其拉直。
灰原盯着黑泽银的动作,并不说话。
“看着我干什么?”黑泽银瞥了她一眼,转而把手放下来握住衣摆下拉,“我只露出一个手臂让小兰小姐帮忙疗伤,让你觉得很保守?”
“黑泽先生要是你把上半身**_着我才是不好意思下手呢。”小兰也是尴尬。
“谁跟他说这个了,我看他是不想要把身上缠满的绷带全部露出来吧?”灰原哀冷着斜了黑泽银一眼,“肩膀上的伤口也是,要不是流血流得人尽皆知,也不知道你要把这新加上的伤口隐藏多久。”
“咳,我这不是不想要让你担心嘛……”黑泽银讪笑着摸了摸鼻子。
“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才更让人担心吧?”灰原哀没好气地瞪着黑泽银,“你多大了啊,还需要别人教你在留下伤口的时候应该怎么样去处理吗?”
“呃……”黑泽银揉了揉后脑勺,一时半会儿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倒是一边的小兰不由得轻笑出声:“总觉得柯南在新一回来之后就好像是突然长大了一样,变得超级成熟了,这会儿就连黑泽先生都在你的话下吃瘪呢……不过做得不错,病患就是应该得到及时的治疗而不是一味的去忍耐嘛!”
灰原哀眨了眨眼,和小兰相识一笑。
黑泽银看着面前两个少女的姿态,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是不知道用如何的姿态去面对了。
只是这边的气氛和谐得出乎意料,那边的人却是不由得满头黑线。
尤其是工藤新一,在看到这个场景的下一秒手就扶上额头:“我说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讨论这种问题……”
“啊啦,工藤,事情不是解决了吗?”黑泽银抬起头,神色淡定地推了推重新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们都揪出犯人,犯人也都意外死亡了不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工藤有些无语。
一旁的鲛崎看着身穿一身船员服装却长着一张陌生的少年脸庞的黑泽银,不由得一皱眉,扭头就冲着旁边离他最近的一个船员问话:“你们的船上还招未成年做船员吗?”
“……”此位船员,“不,他不是船员,他……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他的回答有些含糊,鲛崎眉头再次地拧紧,又想到了不久前海老名指着黑泽银说的话,这会儿却是不由自主把目光转移到了毛利小五郎的身上:“毛利……?”
鲛崎想要一个合理的答案。
“呃,怎么说呢……”毛利小五郎碰上这个话题也是有些焦躁,半天才理出一句还算完整的话来,“他是一个记者,得知叶三才可能在这艘船上的消息,就潜伏到船上来准备守株待兔——得到大条新闻……”
“别开玩笑了!”原本沉浸在蟹江是叶三才的理论之中失魂落魄的鲸井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否决,“我们相约二十年后再见是我们二十年前的约定,他怎么可能知道?除非他和蟹江,不,叶三才一样,逼问过我们三人的其中之一!”
“黑泽先生才不是那种人!”远处的小兰坚决反驳。
“我不可能被逼问过,龟田如果被逼问过的话为了他不暴露事实肯定提前被杀了,可是他没有,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鲸井却完全无视了小兰的话,自顾自地推论,“他和叶三才是同伙!他得知消息的途经就是真正的‘蟹江’!”
“喂,别开玩笑……”黑泽银一下子就拧紧眉毛。
“不,他没有开玩笑。”刚才被鲛崎提问的船员大力摇头,“你根本是很可疑,因为我就没有听说过一个普通记者又怪盗基德的易容技巧,竟然可以改头换面用别人的身份潜伏在船上这么久……”
“说、说的也是。”海老名畏畏缩缩点着头,“他还带着枪,而且他身上的钢笔也被装了炸弹……或许那位木村刑警被炸到昏迷不醒也是这家伙的手笔……”
黑泽银的额头上青筋一鼓一鼓的,拳头本能收敛。
真的是够了啊,他怎么又是被当成嫌疑犯了?这种生涯到底有完没完?
每次都这么阴差阳错,是老天爷准备故意玩弄他吗?还是谁谁谁带来的连锁反应?
无论是哪个都让他分外不爽快啊……
“稍等一下。得知叶三才可能会潜伏在这艘船上的渠道是可以从外部探知的。”鲛崎在这时候摆了摆手,“我也是从外部得到了消息,才在法律追诉期快到的阶段上了这艘船的。”
“什么?为什么?你从哪里得到消息的?”鲸井睁大了眼睛。
“这并不重要。”鲛崎随口把这个话题应付过去,随机就挪移脚步,身体转向了面对黑泽银的方位,面色凝重,“尽管消息的渠道可以另找,不过从你们的话来说,这个家伙真的是极端的可疑啊……”
“毛利,你刚才简略地跟我提了他的消息,你女儿也说出了他的名字——你审问过他了吗?”鲛崎看向毛利。
“不是这样的组长……”毛利张开双手挡在胸前,笑得一脸尴尬,“他是我现实生活里的朋友……”
“……”鲛崎,“你和他是朋友?他才十六七岁吧?忘年交?”
“我二十三岁了!”一边的黑泽银很不耐烦地插了一句嘴,“不然我未成年的话怎么当上转正记者的?”
“……咳咳咳。”鲛崎也是尴尬,但很快就整理情绪,看向黑泽银的方位,“那不说其他地方,你一个记者哪里学会变装?哪里来的手枪?哪里来的炸弹?”
“知道工藤有希子吧?”黑泽银忽然问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是一个女大明星吧……”尽管有希子早年退休,但是像是鲛崎这类年龄的人士对她的印象还是挺深。
“对,她就会易容术。我是在很小的时候跟教会她的老师学的,因为我的母亲在影坛上的地位,同样高端,要接触到那个老师很容易。”黑泽银反指自己,“至于炸弹,因为我父亲是地下势力的人,这是我从小的兴趣,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
鲛崎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妈是大明星你爸是黑社会,你这样一个人去当记者是脑子抽风了吗?
“这并不能成为你没有犯罪的理由。”鲛崎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脸,所以一脸面瘫地看着黑泽银,声音冷冽,“炸弹和枪支,持有就是违法的!即使炸弹是你自己组装,枪支是从你父亲那里得来,这也是不被法律容许的!”
“而且你爸所处的地下势力竟然带枪……”鲛崎看着黑泽银,眼睛眯起,“如实招来!”
如实招来你个头啊!
黑泽银差点把钢笔砸到鲛崎的脑袋上去。
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那支枪是从琴酒那里哪来的好不,那明明是——
“组长,那应该是老师给他的。”九州咳嗽了一声,终于是忍不住插话。
“老师?”鲛崎一愣。
“嗯,我老师,倭文静。上次她和他一起去看望尾崎副董,据我观察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鲛崎也是听说过倭文静大名的人,听到这里已经根本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娱乐界,黑道,警界,你的亲朋好友全部有掺一脚……我的天!有这样关系网的人,去当记者这简直……
“所以他带枪不犯法,因为老师很有可能帮他办理过持枪证,还赠送他枪支,而炸弹,只要他不危害社会也是可以被暗地允许的。”九州摸了摸鼻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也是在一直不停地抽搐。
一边的毛利、服部、工藤以及小兰,本来是觉得黑泽银只是和常人有些不同,但听九州和鲛崎这么一问一答一总结,意识到黑泽银背后的势力,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九州在这时候再度没病装病咳嗽两声:“这样说来,他的嫌疑应该是可以抵消了,因为这样的人没理由闲得蛋疼去犯罪啊,叶三才又是二十年前的人物,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他可能真的是因为得到新闻潜伏到这艘船上来……”
说完这句话九州还对鲛崎挤了挤眉毛,估计是在暗示“像黑泽银这种身份的人当记者是为了兴趣,当记者谋取新闻头条是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使用上一些其他记者不会用的手段也是情有可原”的消息。
鲛崎点了点头,终究是勉强接受了这一个解释。
“他不是可疑分子,只是一个手段稍微‘激烈’点、身份又‘特殊’的记者罢了。”九州做了一个总结,同时朝着后方听到他们的谈话神情变了又变的船员以及海老名、鲸井看去,“不用太害怕,他跟这次案件没关系。”
“知、知道了……”这些人点了点头,紧张的气氛终于是有所缓解。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九州把目光重新转移到了黑泽银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