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咖啡厅。
“安室先生, 你今天要连上两个班吗?”榎本梓把外套穿好,又把毛茸茸的针织帽戴上,“这样会不会很累?”
“我没有要连上两个班。”安室透笑道, “只是稍微多呆几个钟头,毕竟之前酒井他们帮我代班来着。”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再见, 安室先生。”
“再见, 小梓小姐。”
正值冬日,天黑得格外早。女服务生走后,不一会, 最后一点黄昏也消失不见。安室透一手举着浇花的水壶。透过玻璃窗凝望着室外华灯初上的夜景。
——今天好像还会下雪。
“哎呀呀, 冷死了。”
门口风铃一响,套着厚实棉服的中年男人夸张地不停搓着手, 像身后有人追一样跑进了咖啡厅。然而事实上, 他后面跟着的,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小学生,表情满是无奈,活脱脱一个小大人。
“毛利老师!”安室透脸上挂上了标准笑容。
他又低头对孩子道,“还有, 你也好啊, 柯南。”
“哦, 今天又是你呀。”毛利小五郎见到自己的学生,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感叹, 紧接着, 他道, “帮我打包点三明治带走。”
他的模样很是匆忙, 安室透也就放下水壶,洗手来到操作台旁边,一边开始准备食材,一边道:“毛利老师,是今天家里没有做晚饭吗?”
“是啊,小兰那孩子社团有活动,特意交代我准备晚餐。但是我不会做嘛,哈哈。”毛利小五郎避重就轻,他又看了看墙上的钟表,道:“快点快点!”
安室透的目光在毛利身上扫了一圈。
“老师您这是……刚打完小钢珠回来?”
“你怎么知道的?”毛利小五郎很惊讶,说完,他瞟了一眼旁边的柯南,“这小鬼也一样,上来就看出来了。”
——呵呵。
江户川柯南摸了摸脑袋,这是在他指出叔叔沉迷小钢珠店的事实后,收获的礼物——一个爆栗。
安室透愣了一下,很自然地笑道:“这是老师给我的考题吗?”
呵呵。
旁听的柯南露出半月眼。
“什么?”
还没等毛利作出更多反应,安室透已经把面包片放上了蒸笼,他擦了擦手,道:“因为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指了指毛利小五郎上衣和膝盖等多个地方的褶皱,“代表老师下午有长时间的弯腰久坐姿势,这才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最关键的是。”安室透点了点裤兜处的位置,“您的‘小金片’要跳出来了。”
毛利小五郎连忙低头,把暴露的小金片抽出来,塞进上衣的内侧口袋。
这种被塑料壳包裹的金色小方块,是小钢珠店的虚拟货币,可以在店铺旁的服务柜台兑换相应的礼物或现金。毛利小五郎显然是意识到时间不早后,离开店里过于着急,都没来得及走完这一步骤。
“是啊,唉,这东西可得藏好了,不能被小兰发现。”中年男人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膛。
“今天备下的餐品还有那不勒斯意面,您要带一份吗?以及肉丸蔬菜汤,冬天喝起来会很暖和的!”
“好,那也给我来一份吧!”
把打包好的食物递给毛利小五郎,安室透将老师送到门口。
就在这时,一辆福特野马飞速越过过咖啡厅,停在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门前。
“哟,你的老板回来了呀。”毛利随口道。
“是啊。”安室透望向那个方向。
银色汽车上先后下来两个人。从驾驶座位置出来的,并不是濑川阳太,而是一位漂亮的小姐。
毛利“啧”了一声。
“怎么又是相泽小姐送他回来了?”
“又?”
“噢,你来得晚不知道,最近这种事情少了,原先简直是常态,那小子,总让女孩子送他回家……好不容易像话点,怎么又这样?”
这一刻,同样看到他们的濑川走了过来。他穿了一件西装风格的长款毛呢大衣,两只手都揣在口袋里,脖子上裹着素色围巾。女警官在他身后,长靴过膝,又飒又美,她怀里抱着棕色的牛皮购物纸袋。
“你竟然让相泽小姐拎东西?”毛利小五郎道。
“这是因为来的路上,我们打了个赌。”相泽笑道。
“什么赌?”一听到关键词,毛利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不是赛马那种啦。”女警官显然也很了解他,“是他赌我能不能在晚高峰时间段,四十分钟内从大卖场开到这里。”
“……”
“当然是在遵守交通规则的前提下。”相泽补充,“说起来,柯南,那天我好像看到你把滑板开到了快车道上……”
“啊!”江户川柯南大喊一声,“那个!相泽姐姐输掉比赛的代价,就是搬东西吗?”
“谁说我输了?”相泽眨巴眨巴眼,“我没输啊。”
“那……”
“我赢了,只花了三十九分钟,所以他得做晚饭。”相泽夏美俯身,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包彩色糖果给柯南。小学生道谢,他顺带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最上面的是香蕉和燕麦。
“您是要做什么好吃的呢?”安室透笑眯眯道。
“这些东西不是早餐吗?”毛利小五郎也瞧了一眼。
“哦,蔬菜和肉类都放在最底下,至于这两样,是要做香蕉燕麦饼干啦。”濑川阳太道,“夏美不喜欢吃太甜的点心。”
——没记错的话,相泽小姐根本不会做饭吧。还有这些东西……这不是在采购的时候就想好菜单了吗?
大脑里过完没忍住的吐槽,柯南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前段时间的大桥车祸,以及事后从园子那里听到的抱怨。她说,餐桌上表示之后会再联系他们的井上前辈,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承诺,给她发什么都没有回复。小兰还安慰她,也许对方是工作太忙了。
——身为FBI的濑川先生,接近那位小姐,有什么企图?又到底和组织有没有关系?
“濑川哥哥……”话刚开了个头,小学生停住了。想到站在身边的安室透,他决心回头先和赤井先生交流下消息。
安室透也在想同一件事。确切地说,思考这件事的,是降谷零。
“会不会太麻烦了?其实,两位也可以考虑尝尝我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表面上,金发的服务生极力推荐自己的手艺。
……
前一天。
风见裕也把文件袋递给上司。
“这是其中一名可疑人选的资料,名为濑川阳太。”
“这名字……”降谷零先是觉得耳熟,从记忆里找出了对应的一张脸,他道,“波洛咖啡厅的老板?”
“是的。”风见使劲点头,“他是东都大学的博士研究生,开咖啡厅是他的副业。”
降谷零翻了几下档案,“他之前都在美国?”
“对,濑川阳太是安中市人,儿时家中突遭变故,被远方亲戚接到了北美,高中毕业后就读于宾夕法尼亚大学。”风见道,“他是文科生,研究方向是东亚文化,也是出于这个理由来霓虹的。”
“决定他可疑的点是什么?”降谷零问。
“他和井上珠慧最近刚认识,有目击者称,出事前一天,两个人在一家名为‘Marine’的餐厅吃过饭。”
安室透又向后翻了几页,“相泽夏美”这个名字出现后,公安警察狠狠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警视厅的……”
“对,警视厅这几年推出的招牌。”风见道,“她和濑川,据说是小时候认识的。”
“核对过吗?”
“核对过,两个人都有在安中市政厅的档案。”上司的提问令风见获得了启发,被某种可能击中,“降谷先生,难道……您的意思是他是故意接近相泽警部的?”
“不是没有可能。”降谷零思考了一会,“但我记得,那位女警官不是徒有虚名的。如果她没发现任何异常……”
“或许濑川阳太是无辜的。”风见道。
“是,存在这种几率。”
嘴上这么说着,某段不愉快的记忆跃入安室透的脑海……最好不要又是那种FBI!
忽地,他又想起一条不在档案里的消息。
“相泽夏美。”安室透道,“我没记错的话,她是不是机动队出身?”
“是,是啊。”由于认为不太重要,没把这条消息放进去,但毕竟整理过相关情报的风见裕也,瞬间记忆回笼,“几年前,她是爆裂物处理班的,是那个很有名的拆弹天才松田阵平的部下,两个人一度被称为……”
猛然听到故友的消息,降谷零差点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好了,我知道了。”他打断了风见的话,视线又落回纸面……大桥车祸的《现场调查报告》。
“这么大的阵仗……”安室透沉吟道,“就算人没死,也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
“老板?”服务生道,“有时候,亲自做饭也不是很方便……您说呢?
濑川阳太神色如常。
“是啊。不过这次就算了,别误会,你的手艺我自然信得过,但我答应夏美要大展拳脚了,还是遵守诺言比较好。”他道。
“对了,今天好像天气不是很好,要是生意一般的话,你也可以早点下班。”
“真的吗?”
“当然。”
“那真是谢谢您了。”
几个人寒暄过后,各自朝不同方向分散而去。濑川阳太和相泽夏美一同回到家中。
共享意识。
——他怀疑了。
[相泽夏美]道。
——不出所料。
[濑川阳太]回答。
女警官把采买的食材放进厨房,男人摘下围巾,对着玄关处的镜子看了看,下颌处的划伤只剩一条隐隐约约的红色印迹。但肩膀处的韧带修复没有那么快。
——夏美,你来做饭。
——……好吧。
不在人前的OOC不算OOC。[相泽夏美]的确不会做饭。但是,本质上,无论什么技能,都是“自己”的技能。
女警官把清洗过的牛肉放进滚开的热水里,又将切好香蕉片放入料理碗。
参加完空手道训练,高中女生带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望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晚餐,毛利兰放下心来,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毛利小五郎暗道了句好险,把筷子递给可爱的女儿。
这个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悠扬的乐声。
“什么玩意啊?”中年男人不满道,“真吵,我还是打开电视好了。”
“不要啊,爸爸,明明很好听的。”
毛利兰阻拦了父亲按遥控器的动作,端着碗来到窗边,“啊,下雪了!”
“是濑川哥哥家传出来的。”早就吃饱了的柯南跟着跑过去,指着搜查官住宅的方向。
“濑川先生?原来他还会演奏小提琴吗?”毛利兰把窗户打开一角,伸出手去,一片漂亮的雪花落入掌心,“在音乐里欣赏冬日的夜雪,真美啊。”
“哼,倒是会讨女人欢心。”
毛利小五郎嗤了一声。
毛利兰不解,柯南为青梅解惑,“是相泽姐姐啦,今天她有来。”
“真的吗?”高中女生眼中带笑,“这样感觉更浪漫了呢!”
她认真聆听着曲调。
“柯南,你知道吗?这首曲子叫做《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毛利兰道,“新一也会拉小提琴呢,尽管他有个怪癖……”
安室透倚在咖啡店门口,任由乐声入耳。不一会,音乐停了,他思索着,回到室内收拾起餐桌。
叮铃。
门口有人进来了。
濑川阳太把散发着饼干香气的托盒放在他面前。
“做多了,送点给你尝尝,辛苦了。”
大概是路途没多远,他没穿大衣,两侧衣肘处有着不一样的皱褶,是持琴留下的。
想到片刻前优美流畅,毫无滞涩的旋律,安室透垂下眼睛。
相泽夏美的资料里,近些年没有任何接触乐器的记录。而早些年她的家庭情况……应当也并不足以支持女警官学习。
和她不同,濑川阳太自小家境优渥。
——难道确实不是他?
属于夜的墨,属于雪花的清莹,曲调里的美与朦胧,共同拉开了一张夏日的画卷。在茂盛的鲜花从中坐着的,正是婉丽而美好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