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田纲吉是一位很好的倾听者,他就像头顶上的天空,无论晴朗明媚还是凄风苦雨,都能被包容。又像潺潺流水,无声无息间润泽万物。
作为他的女儿,惠天然被安放在最靠近他心脏的地方,小心呵护宠爱。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向他撒娇,倾吐心中的迷茫悲伤,而不用担心被嗤笑矫情幼稚。
父女俩挽着手,在落日黄昏下沿着邰步河漫步。话题天马行空,一会儿说这个,下一秒说不定已经跑出银河系。
泽田纲吉的视线落在女儿身上,带着父亲特有的厚重深沉的关爱。落在别人眼里,却是另一番味道。
绿川光坐在沿河的露天咖啡店,借着喝咖啡暗暗记下附近的路况和建筑分布。
拐角处突然走来一对男女,虽然年龄相差有些大,但男俊女靓,脉脉温情包围着他们,十分相宜。
即使看不到表情,也能猜到他们的情绪,一定是愉悦的、快活的。
绿川光的视线仿佛胶着一般,怎么都没办法挪开。
她怎么在罗马?
来旅游?还是陪客人?
风俗娘竟然也有出差业务,绿川光不明觉厉。
可是她这么漂亮的女士,独自跟着陌生的男人到更陌生的国家,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想到上次惠拉他去海边的事,绿川光心里有了结论——她的安全知识储备完全不够,必须加强再加强。
最重要的是,他,要打招呼吗?
直到年长的男士看过来,笑容矜持地朝他点头示意,绿川光才仿佛烫着一般,收回视线。
又觉得不太礼貌,抬头佯装镇定地微笑回礼。然后尽可能自然地收回视线,端起咖啡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
耳尖的滚烫的温度,只有他自己知晓。
“你在和谁打招呼吗,爸爸?”
惠顺着泽田纲吉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任何一张熟悉的脸孔。
“不,没什么。”
年轻人的眼神告诉泽田纲吉,他认识自己的女儿。但对方既然不曾上前打招呼,他也没有挑穿的必要。
惠没有多想,继续拉着爸爸叽叽喳喳,好像要把过去三年没说的话一次性补完。
随着两人走近,愉快的氛围越发清晰,绿川光纠结的心平静下来。
还是不要打招呼比较好。
他这样想着,抬手再次将帽子往下压了压。
这趟出来本就有任务在身,还是会危及性命的危险任务。惠是个命运多舛的女孩,最好不要牵扯进来。
而且看那位男士的样子,应该很喜欢她。虽然对方看起来很有教养,突然有男人上前和女伴打招呼什么的,生气迁怒于惠就不好了。
做风俗娘本就艰难,无谓再给她添麻烦。
绿川光成功说服自己假装不认识惠,并在他们从身边经过时低头,佯装喝咖啡。
惠果然没认出他,绿川光松口气之余,又有些失望。
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失望些什么。
说到底,他们只见过三次面而已。
已经走过的笹月惠却突然停下脚步,“唰”地回头。
戴着棒球帽的青年起身,正弯腰勾放在一边的吉他包的背带,被她突然看过来的动作惊到,僵在那里忘了继续。
两双漂亮的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说话,气氛微妙地僵持住了。
惠不知道绿川光为什么会在罗马,在她心情低落的时候,不仅爸爸在她身边,连阿光也出现了,这也太幸福了吧。
她嘴角高高扬起,正想抬手打个招呼。不远处的青年终于回神,帽檐下的双眼闪过丝丝笑意,微不可见地朝她点点头,背着吉他包扬长而去。
阿光,是要去做危险的事吗?
棕色的眼眸有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被一直关注女儿的泽田纲吉看个正着。
“是朋友?”他问道。
她和阿光是朋友吗?
惠思考了一会儿。
大约是吧,至少在她看来是。
至于阿光……
想到上次这人殷殷叮嘱的唠叨劲儿,惠没忍住笑出声来,“嗯,是一见如故的朋友。”
泽田纲吉回头看一眼青年远去的背影,眉头轻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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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田纲吉来罗马除了见笹月惠,还要与官方接洽,就人体实验相关事件进行磋商。
完事后,带着女儿翩然离去,留下苦哈哈工作的泽田家辉,眼含热泪。
且不说回家的惠如何被艾琳娜妈妈用虚假的眼泪攻击,导致精神受到重创。
转眼十来天过去,再有两天就是泽田纲吉五十六岁生日。赶在生日当天,泽田家辉终于带着人从罗马回来。
听说他们遇到那个组织派来灭口的杀手,交火中双方各有损伤,惠忙不迭跑来看他的笑话,安慰自己饱受摧残的心。
“差点被没有火焰的普通人伤到,真没用啊,辉酱~”
泽田家辉一把箍住妹妹的脖子,使劲儿揉她的头发,“给我好好叫哥哥啊,惠酱!”
脱离黑手党的身份,他们和普世任何一对兄妹没有差别,打打闹闹,彼此陪伴。
笹月惠直接卸力,整个人摊在兄长身上,任由他支撑身体重量。
“说说呗,怎么回事啊?”
泽田家辉把人往沙发边上拖,“惠酱,你好重,是不是p……”
最后一个字,在惠似乎要吃人的眼神下自动消音。
“呃,我是说,对方派来的人确实挺厉害。”黑发青年生硬地转移话题,“情报搜集、远程狙击、近身搏斗,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要不是有超直感作弊,泽田家辉不敢保证能把手下人全都囫囵个带回来。
“警惕性和反侦察意识也很强,”彭格列少主唏嘘不已,“外面的人,都这么强悍了吗?”
又忍不住扼腕,“这样的人,能招揽进家族多好。”
嗯,已经很有当家人的自觉了——看到啥好的都想往自家扒拉。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一个不小心把惠丢了出去。
得亏她眼疾手快,反手抓住泽田家辉的手臂,腰腹用力,一个翻身站稳脚跟。
嫌弃地白了对方一眼,在沙发上坐下,“所以说,都面对面交手了,你们还让人逃了?”
剩下的话她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就差没在脸上明晃晃写“逊、毙、了”三个大字。
火焰的确强大,但没有火焰的人也能强大到让人叹为观止的程度。更可况里世界有自己的规矩,哪怕普通人看不到,也不能随意在他们面前使用……
这都是糊弄外人的借口。
笹月惠拿手肘戳泽田家辉,“我要听实话。”
“实话就是……”
惠下意识身体往前倾,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青年抬手将她的头往后转,“爸爸来了,你该对他说生日快乐了。”
“泽、田、家、辉!”
“嗨嗨,我能听到。小声点,惠酱,优雅的淑女不该这么大声说话。”
淑女?只动手不动口的那种吗?
惠将袖子往上一捋,橙色的双眼染上靛色云雾,如梦似幻。
混蛋哥哥,给我到幻术里出丑去吧!!!
闹剧落幕,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前,给他们心爱的丈夫/父亲庆祝生辰,简单的生日快乐歌让他们唱的活力四射。
泽田纲吉止不住地微笑,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说不出的满足。
“生日快乐,爸爸!”笹月惠拿出一只长条状的包装盒,推到泽田纲吉面前,“祝您身体安康,万事胜意。”
“谢谢惠酱,能在今天看到你,已经是最好的礼物。”泽田纲吉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头,问道:“我能现在打开吗?”
惠点头,“请随意。”
艾琳娜和泽田家辉也凑过来看。
那是一只金色的钢笔,通身饰以郁金香纹理,笔夹和笔帽上镶嵌有橙黄色的水晶。静静躺在黑丝绒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尊贵闪耀。
和泽田家的大家长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