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结束后,期中考成绩也就出来了。
阿慕正常发挥,和平时一样是榜首。她连排名都没有去看自己的,先找了找虎杖的成绩——很好,进步了。
松了口气,阿慕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饼干塞进嘴里,压压惊。
饼干还在嘴里没有嚼完,虎杖悠仁的一叠声呼唤就由远及近:“阿慕阿慕阿慕——我进步了!进前一百了!”
她回头,正好看见虎杖悠仁身手敏捷的单手一撑后排桌椅,跳过来后三两步跑到她座位旁边。
因为跑得太快,快到阿慕面前时,虎杖悠仁连忙急刹车,险之又险的停住。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雀跃而兴奋。
“快看!进前一百了!”
迫不及待的半蹲下来,虎杖悠仁把成绩单举到阿慕眼前。
早就看过排名的阿慕波澜不惊,矜持的把一块巧克力饼干塞进虎杖悠仁嘴里:“真棒,那么今天放学后去吃豚骨拉面吧。”
虎杖悠仁欢呼:“好耶——”
旁观的人已经习以为常,班长抬头看着天花板感慨:“真的好像啊……”
“不是一直很像吗?”
“是很像吧?”
虎杖悠仁弯腰探身过来:“像什么?”
讨论的人立刻转移话题:“哈哈哈今天天气好好哦——”
外面平底起一声惊雷,乌云沉沉压下。
众人沉默片刻,左顾右盼赶紧找了另外一个话题扯开。
总不能直说你嘚吧嘚吧冲进来对着齐木同学展示自己成绩单的那个模样,特别像金毛咬着骨头了回来冲主人摇尾巴吧?
同学情还是要好好维护的!
有马一花看了看窗外:“等会可能要下雨啊。”
阿慕两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默背单词。听见有马一花的话,她小小的分了个神:等会要下雨,但是我好像没带伞。
她往后看,虎杖悠仁已经回到自己位置上,在和其他男生对卷子。阿慕单手撑着脸颊,看了一会儿——虎杖悠仁回头,两人视线交汇,虎杖悠仁茫然眨了眨眼。
阿慕伸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
虎杖悠仁会意,低头查看自己抽屉,然后对阿慕比了个‘OK’的手势。
阿慕放心了:虎杖带伞了嘛!
虎杖带伞了就等于她也有伞了。
不过下雨的话就不能骑自行车回去,太危险了。搭公交?等会放学查一下公交车什么时候到好了。
下午的时候,时间越接近晚上温度就变得越低。阿慕困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她把桌上课本胡乱收拢塞进书包,抱著书包走向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往外看,皱眉:“下大雨了。”
外面在下暴风雨,雪粒夹着水滴被吹进走廊,走廊扶手上都结了一层冰。
仿佛是为了应和虎杖悠仁那句话,教室广播里响起了老师的声音:“老师们同学们请注意,一下播报一则通知。因为台风临时登录,外面天气恶劣,请大家暂时不要离开学校,原地休息。等台风减弱之后,大家再由老师组织有序离开学校。”
“再通知一遍,老师们同学们请注意……”
广播里还在重复通知,教室里已经此起彼伏的响起了抱怨声。
阿慕打了个哈欠,困倦得问:“现在几点了?”
虎杖悠仁看了看教室墙壁上的挂钟:“唔,现在四点半了……”
阿慕:“才四点就这么黑了啊。”
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无论是太阳也好月亮也好,都被遮盖了光辉。
只剩下一片不安定的透骨的冰冷。
广播到一般忽然卡住,发出信号不良的沙沙声。
有学生忍不住吐槽这个陈年老广播早就该换新了,校长真小气之类的话。
暂时还不能离开学校,阿慕就打算继续回自己座位上坐着。站在后面实在是太冷了,还是回座位上缩着比较暖和。
她的朋友有马一花是个非常体贴好心的女孩子,完全没有抱怨学校完全迟到的通知,只是有点担心今天晚上会不会台风一直不停。
突**况带来了一定的混乱,但多亏了那群活力过剩的家伙,教室里的二氧化碳远高于室外,所以温度也高了许多。
阿慕从课桌抽屉里掏出飞行棋:“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不如来玩飞行棋吧?活动一下手指说不定会暖和点……”
飞行棋的盒子刚一打开,阿慕头顶灯管骤然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周围便陷入一片无法视物的黑暗。
视觉被剥夺之后,听觉似乎也跟着减弱了。
明明可以听见很多同学说话的声音,但是阿慕完全分辨不出是谁在和谁说话。
虽然大概能猜到是因为台风而导致的突然停电……但眼前视线突然被剥夺还是吓了她一跳。
早知道小时候就该多吃点鱼肝油——她在心里这样苦中作乐的想着,手里还攥着一把飞行棋的棋子。
忽然攥着棋子的那只手被握住了。
阿慕愣了愣,下意识抬起头:夜盲使得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视物,但片刻的恐慌还没来得及发酵,耳边就已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阿慕?”
“你没事吧?”
是虎杖悠仁的声音。
贴得很近,穿过了一切杂乱无序的声音,落到自己耳边。
刚刚还高悬的心脏,刹那间又可以正常跳动了。
阿慕松了口气,低头,额头抵着虎杖悠仁的手背,抱怨:“不要突然一声不吭的站到我旁边啊!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吓死我了。”
她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的语气又多像是在撒娇。
虎杖悠仁犹豫,但还是没能忍住,轻轻抬手顺了顺阿慕脑袋。
阿慕没好气的踩了他一脚:“不准拿摸小狗的表情来摸我!”
虎杖悠仁委屈:“可是你明明就看不见……”
阿慕超凶的瞪着他。
她看不见的,但是虎杖悠仁看得见——比如说少女故作凶恶皱起的眉和鼻子,又或者是一生气就往下抿的唇。
他揉了揉通红的耳朵,转开视线,同时也完全放弃了和阿慕争论:“我知道了。”
虎杖悠仁不说话的时候,其他嘈杂的声音都变成了无序的背景音。
阿慕趴在桌子上,虎杖悠仁还握着她那只手——两个人都刻意的忽略某个话题,并认为对方一定没有注意到。
手心里飞行棋的棋子已经被捂得很热了。
阿慕把脸埋在臂弯的羽绒服袖子里,呼吸都是温暖的。
她悄悄的抬眼,从衣袖边缘往上看,想稍微看清楚一点虎杖悠仁的脸。
无论看见什么——哪怕只是看见对方稍微有一点脸红,似乎也可以确认之前和朋友的闲聊并非自己的无端幻想。
但是看不见。
黑暗中只听见嘈杂的背景音。
握着她拳头的那只手,温暖又包容的。
虽然看不见,但完全不会感到不安。
阿慕趴在自己臂弯之间,耳边的嘈杂声音逐渐被自己越来越没有规律可言的心跳声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