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黑心经理第一百零八天(1 / 1)

狐狸是犬科动物。

这几天下来, 英美里深深地理解了这一点。

自从那场暗流涌动的练习赛结束后,宫侑就越发喜欢找她讨论问题。

如果讨论的是排球相关的专业问题她也就不说什么了,但这家伙问的东西都给人感觉很不妙啊!

“我严正怀疑他要趁着还没成年赶紧犯罪。”英美里咬着吸管走在饭纲和木兔中间,牛岛尾白桐生则并排走在他们后面。

倒不是有心要搞什么小团体, 但毕竟去年已经提前熟了。二年级六人组经常一起吃饭, 今天就是晚饭后例行的消食——围着场地散步。

木兔压根没听她在说什么, 只顾着观察英美里手里那杯奶茶跟自己手里的有什么区别。

倒是饭纲饶有兴致地追问:“他都问你什么啊?话说你们俩除了排球还有什么别的可聊的吗?又不熟。”

英美里油然升起一种知己难觅之感, 大力点头:“对啊!我也不知道他每天哪来那么多问题......”

什么‘牛岛学长平时听话吗?’‘天童学长平时会违背你的指示吗?’‘学姐一般都是怎么操纵队友的?’

英美里吸了一口奶茶:“感觉下一次见面会看到他出现在新闻上, 眼睛被打上黑色条码向全国人民忏悔。”

饭纲听得前仰后合, 笑得乐不可支:“要不怎么说我们二传都是聪明人的。佐久早古森两个小子白白跟你早认识那么久, 居然一星半点都没学到。”

英美里黑线:“学这些干什么, 学点有用的好吧!”

饭纲:“对二传来说, 你那些操纵人心的手段就很有用啊!”

一边说着话,几人走回场馆门口。里边正在训练的宫侑眼睛一亮, 立刻窜了出来。

像这几天他一直做的那样, 凑到英美里跟前忙前忙后地问:“学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学姐的笔记本在B场地对吧,我去拿过来!但是学姐外套要不要脱一下,里面暖气开得很足, 我帮你挂到衣架上去~”

英美里:......

英美里:“咱们就是说,还是训练要紧......”

宫侑充耳不闻。他发现了德久学姐对刺头游刃有余,但对真心敬仰她、崇拜她又有礼貌的后辈就有些束手无策。

哎呀,要不怎么说德久学姐是好人呢!

宫侑沾沾自喜,跟着英美里一起进了体育馆,一路上叽叽喳喳没停过:“学姐还记得我弟弟吗?就是那个球打得不怎么样、说话难听、头脑空空但特别爱吃东西的家伙。”

英美里:“......记得。”

但是他好像不是你说的这样吧!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啊!

“之前跟学姐合宿了一次, 他也一直惦记学姐。说起来我们队里角名也很佩服学姐的能力、阿兰跟学姐又是老熟人, 看起来比白鸟泽也不差多少啊。”

宫侑说完, 给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朋友, 我好心跟你聊天,你为什么要触及这么危险的话题?

英美里缩了缩脖子,仿佛已经感到牛岛灼人的视线锁定她的后背。

她讪讪道:“这个、这个......换学校这种大事,还是不能凭借个人喜好就随便乱来的嘛。”

宫侑摇头:“学姐真是,说的哪里的话?要我说按照学姐这样的能力、这样的地位,就应该享有说一不二的权利。想去哪就去哪,别的人管得着吗?”

说完,眼神斜斜一飞,倒真有一点狐狸的俏皮。

他自己说的尽兴,后边尾白却为了他人身安全在不断找补:“这个,若利啊......阿侑说的呢,完全是他个人的想法。我可一点也没有想过要把德久撬到我们学校来哦!”

牛岛闻言皱眉:“没想过?为什么?她哪里不值得?”

尾白:......

尾白:你他妈的到底要怎样,给个痛快吧!

撬墙角不高兴,不撬了也不高兴,真的受不了了!

尾白自知理亏,毕竟是宫侑妄言挑衅在先,只能安抚:“再说了,德久未必就自己想呀。就像阿侑说的,说到底都是看德久自己的想法。”

“不过这八字没一撇的事,说实话这根本不可能。哪有人会莫名其妙高二转学啊,你别想太多。”

牛岛的看法跟他却完全不一样。

正因为尾白说的没错,这事完全是看德久自己的想法。牛岛才发现自己就算想要开口,也没有任何阻挠的立场。

虽然在此之前牛岛多次闹出这种杯弓蛇影风声鹤唳的笑话,但他从没如此认真的思考过。

如果转学的确对英美里的未来发展有益,他为什么要插手?又或者说未来她没有选择做教练,而是去了其他行业——无疑会离他更远的行业,那么他又要怎么阻拦?

他为什么要阻拦?

牛岛若利很少思考这种问题,这也使得他现在的思考速度急速下降。正要进门准备换鞋的佐久早险些一头撞在他背上。

“牛岛学长。”佐久早对洗完手会用手帕仔细擦干净每根手指的牛岛学长很有好感,“您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一看牛岛。皱眉的神情,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豪气,问:“是谁让牛岛学长烦心?”

心想,牛岛学长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如此正直善良爱干净的学长,我一定要帮他手刃对家!

牛岛:“是德久的事。”

佐久早:“告辞了。”

学长虽好,可不能贪杯!佐久早心中惋惜。

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一个学姐咬他一口!

不过等众人集合,听了云雀田教练带来的新消息,也就没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异想天开的东西了。

“真的?国家青年队!”

“云雀田教练,您的意思是牛岛入选国家青年队了吗?”

“天哪,他也太了不起了......”

“很少有二年级就直接定下来的吧?”

云雀田清了清嗓子,所有人安静下来:“是这样,我们接到的通知就是,牛岛同学已经通过了国家青少年合宿的选拔,经过综合考虑被选为代表队的正式队员。”

拜托!那可是国家青年代表队!不是代表仅仅白鸟泽的王牌,不是代表宫城地区,是代表整个日本!

这下就算是心大的尾白也忍不住朝牛岛看了一眼。当然,牛岛不在乎这些,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还是那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

诶?他是在笑吗?

木兔凑到他耳边:“这么高兴?”

他以为得不到牛岛的回答。毕竟牛岛这个人一直就是这样,无论比赛输赢,无论发挥好与不好,无论遇见的是听话的后辈还是叛逆的后辈,他始终都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但眼下......

“对,很高兴。”牛岛点点头。

木兔甚至看见他唇角微微上翘,登时一个激灵,三两步跳开躲到饭纲身后。

饭纲黑线:“你觉得你在我这藏得住是吗?”

木兔充耳不闻:“牛岛是不是中邪了?快去找英美里给他祛祛邪吧!”

饭纲继续黑线:“你把英美里当什么?巫女吗?”

这之后云雀田又以牛岛为例提点了一圈还暂时没有入选的众人,大概就是什么自立自强之类的废话。

英美里左耳进右耳出,直到云雀田提起她的名字才抬头。

“为什么总说做选手要听话?并不是让你们变成教练的提线木偶。运动员有自己的特色是好事,但是教练的作用就是替你们发觉自己意识不到的东西。”

他抱着手滔滔不绝,很有点教育家的味道:“人在看待自己的时候永远是主观的,即便再冷静再理智也无法完全脱离以自己为主的情绪。”

“而牛岛在听从教练意见这一方面做的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你说是吧?英美里。”

英美里张了张嘴。心中有点想反驳,但好像又没什么可反驳的,毕竟牛岛确实很听话。

虽然在她刚开始加入白鸟泽的时候,这家伙的固执还很难处理,但没多久就变成了她计划的忠实执行者。

但是云雀田这话说的怎么就那么怪呢......

好在云雀田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继续以她和牛岛为案例教育其他人:“其实国青正式选拔这边也有跟我谈起为什么会选中牛岛。牛岛同学自身优秀的素质和一以贯之的心态是非常重要的原因,然而他们也同样看重牛岛同学在近几年表现出来的极大进步,认为这是他潜力还有待挖掘的证明。”

“而他这几年的脱胎换骨式进步,即便我不说,想来大家也知道是因为什么吧!”

英美里扫了一眼,好吧,还是年轻啊!通通被云雀田老师洗脑了。

再大个五岁就知道云雀田今天的话至少有一半在扯淡,为了让这群人更听话而已。

真正经手过,英美里才能更准确地评判。至少在白鸟泽她可以算得上一视同仁,要说脱胎换骨,濑见也从原来的自我主义往团队方向转了一大步。

但只有牛岛能入选国青,甚至youth正式队,这和他个人的天赋、努力乃至运气都是分不开的,绝不仅是教练的作用。

好在入选国青也只是牛岛一个人的事。所有人闹腾了一会儿,很快又安静下来继续晚上的训练。

等今天的安排全都结束,大家也把牛岛的事忘得差不多了。

当然究竟是真的忘了还是嘴上忘了,这个说不好。

不过没人来烦她,英美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德久,现在有空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好吧,不是没有人,英美里认命地回头:“怎么了?牛岛同学?啊对,忘记恭喜你入选国家青少队。”

牛岛点点头,泰然自若地受了她的恭喜:“谢谢。”

“所以你有什么事?”

“不急。”牛岛问,“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他看英美里点头,于是提议:“那么我们边走边说。”

看来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毕竟牛岛此人最不肯就是一心二用。

英美里将随身的包背在肩头,里面装了今天的训练报告和明天的计划。将近十个本子,不可谓不重。

牛岛看了一眼,手伸过去:“我来帮你拿。”

英美里给是给了,但还是忍不住说:“国青正式队伍里鱼龙混杂,有很多不是同龄人,到时候你说话的习惯......”

牛岛扭头,表情相当无辜:“我说话的习惯怎么了?”

他也是才训练完,下颌上还有没擦干的汗珠。一手挎着英美里的包一手揽着自己的外套,一双茶褐色的眼睛并不含任何情绪,只是单纯的疑惑。

英美里:“算了,当我没说。”

能活到这么大,说明这个综漫世界的人还是挺有包容心的。

不过话说回来......哇,他眉毛真够浓的。

英美里骤然发现牛岛似乎确实堪称浓眉大眼,说起来这家伙在白鸟泽好像还挺受女孩子欢迎的......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早就把牛岛说要跟她谈谈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以为只是单纯的两个人顺路。

一直走到暂住的教练宿舍楼下,牛岛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英美里恍然:“哦,对,你说有事要说?什么事?”

牛岛将包还给她:“谢谢你。”

英美里眨眨眼:“收到。”

虽说他一边递包一边道谢确实挺诡异,不过谢就谢吧,英美里还不至于觉得自己受不起他一声谢。

牛岛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对他来说,如此正式地向人道谢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也很少做,多少有一点陌生。

因为除了这短短的两个字以外,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用语言真切描述自己所想。

他为什么感谢英美里?英美里在加入白鸟泽之后为这个队伍、为他都做了多少?他讲不出来,但是他希望英美里能够理解。

她能从自己简单的话语里理解自己的心吗?

牛岛看向少女灰色的眼瞳。

春夜说冷不冷,但温度不高。他见英美里在不自觉地搓手臂,便说:“先进去吧。”

顿了顿,又对着她的背影说:“明天见。”

英美里背对着他摆摆手。

牛岛看她连头也懒得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相信她吧。牛岛想。

即便不说,她也可以完全地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