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的功夫, 哈尔的误会就解开了。
英美里当然不可能比他会打网球,事实上她跑800米都嫌费劲。
“原来如此,你的目标是想成为职业教练吗?”哈尔感叹, “年轻有抱负!太棒了!”
“不过我还在犹豫,因为我本人并没有过体育项目的经历。”
哈尔大笑着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介意:“别担心, 这并不重要。实际上, 有很多教练并没有自己项目的参赛经验。”
啊, 认真的吗?
英美里挑眉, 转头看了一眼手冢──这家伙埋头忙着吃菜, 英国菜有那么好吃吗?
“是的,这是真的。”
大概看出她脸上的质疑, 哈尔补充, “很多教练都在教授他们以前从未经历过的项目。让我想想, 这种趋势始于15年或16年前。”
英美里浅浅心算一下, 也就是说大概从她出生开始......好吧!这就是女主角的威力。
吃完饭,手冢继续回去训练。英美里则在俱乐部的图书馆里消磨时间。
“我去修养身心。”她声称,“看点英文专业书籍陶冶情操。”
手冢:“啊。”
说实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但万一这人在高中阶段确实有点进步呢?
这是一家格调很高的俱乐部。不少会员有练习网球之外, 休闲消遣的需求,于是专门建了一个大平层提供阅读和饮品。
手冢找到她的时候,英美里已经彻底睡过去了。
手冢:……陶冶情操?
他走到英美里身边,伸手想拍拍她的背叫她起来。
但手指微微一动,却不知道怎么的,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向斜前方探去, 轻轻触碰着少女柔软的刘海。
有点长了。手冢心想。她又要吵着说容易扎眼睛, 就是不知道剪。
他指尖微微一抬, 白橡色的刘海被他撩了上去,露出干净的额头。
手冢抿唇,才看了一秒,手底下的英美里就嘟哝着要醒了。他立刻做贼心虚收回手,端庄地站在书桌旁边,等待英美里睁眼。
“噢呼——困死我了。”英美里打了个哈欠,将上身支起,“你练完了?那赶紧送我回去。”
手冢点头,顺手拎起她的包,和她并肩走出了俱乐部。
虽然说是要送英美里回去,但事实上迹部家的车还停在外面,手冢只需要把她送到门口。英美里于是抓紧时间跟他分享自己痛苦中夹杂着压迫的高中生活。
“所以说,鹫匠老师就没让我上场,你敢想象吗?我连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在旁边观赛观了整整一个IH赛季......”
手冢怀疑:“你居然没造反?”
怎么人人都想着她会造反啊?她是什么司马昭董卓赵匡胤混合体吗?
英美里气闷,转而又跟他讲起排球比赛时不二他们都来看了。
“而且居然上电视了,太可怕了。英二发消息笑了我好几条,说我在电视上看上去特别凶。”
手冢:“不满意这个评价?”
英美里立刻阴森森笑了:“满意,满意的不得了~我的形象当然是越凶越好。”
走出俱乐部的建筑,还有一片不大不小的草地。运动鞋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每天都练到这么晚吗?”英美里问他,一看头顶,月亮都快出来了。
手冢指出:“英国纬度高,天黑得当然早。”
英美里:这又不是格陵兰岛......
话说日本纬度也不低啊?不知道这里跟宫城比哪边更北。
“我们社团活动一般最晚也不会超过七点半。”她抬起脚,踩了两下柔软浓密的草地,“不过我有抓到过牛岛偷练,晚上九点都不休息,感觉真的是疯子。”
手冢推了推眼镜:“牛岛?那是谁?我认识吗?”
啊?
“你是在跟我演戏吗?”英美里不解,“牛岛若利啊,之前你们见过两面吧。”
一次是手冢随地发脾气还犟着不肯解释,追到宫城来送她回家时见过一面;还有一次是牛岛来东京看比赛,送她回家时打过一个照面。
这么一想,他俩见面时间加起来应该还不超过10分钟,不记得也情有可原。
手冢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糊弄过去了,心里舒了口气。
他当然没有忘,但这种时候......他不想讨论其他人。
很快,一整片草地被他们甩在身后,手冢目送她上了迹部家派来的车。自己也准备扭头回附近的宿舍。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摆在桌上的合照拆下来!哈尔什么都好,就是话多……
*
但手冢并没有想到第二次跟英美里见面,已经是她离开英国回日本的前夕。
原本小半个月的长假,结果第四天她就被哈尔捉走塞给当排球教练的同行,美其名曰特训。
“什么特训需要去意大利?”手冢问出这话时,正在和迹部幸村英美里四个人围着沙发打UNO,好在迹部的超豪华复式公寓宽敞明亮,再来四个人客厅也不显挤。
因为要回国了,今天手冢特意请了假过来陪玩,顺便和幸村英美里一起蹭迹部的公寓住一晚。
“输了的人要请客!”英美里快乐地宣布。
“我没问题。”幸村微笑着给自己添了壶茶。
迹部正在流利地洗牌,闻言头也不抬:“本大爷当然也没问题。”
手冢将桌上的纸巾盒收到一边:“开始吧。”
UNO的大致规则无非是谁先把手里的牌出完,谁就是最大的赢家。
不过今天不是为了决出赢家,而是为了决出谁来请客,所以要一直打到最后一个人。
英美里坐在手冢下游,幸村上游。目前局面上的牌色是绿色,只要能顺利轮到她这里,英美里就能把手里仅剩的这张绿色3打出去,成为第一个逃离请客局的胜者。
迹部打出一个绿色6,轮到手冢出牌。
他手上还有三张牌,红色3、蓝色7,还有一张+4。+4同时可以变颜色,能帮他把场上的绿色变成自己手里有的红色或者蓝色牌,但同时也意味着要给下游的英美里追加4张牌。
他侧头看了英美里一眼。后者立刻苍蝇搓手,笑容狗腿,烟灰色的眼睛瞪圆了祈求他放自己一马。
唉,拿她没办法。
手冢伸手,却没有出牌,而是往桌上的牌堆伸去。
“不出了?”迹部和幸村异口同声。
迹部打量手冢,幸村打量英美里,两人各看各的。手冢面无表情,英美里一片茫然,反倒让他们大感无趣,收回了视线。
“反正国光同学不出牌,那就轮到我了嘛~”英美里将手中绿色3甩出去,这才露出笑脸,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耶,不是我请客!”
刚好,冰箱的定时响了。那是她之前跟幸村打赌输了约好要做的巴斯克芝士蛋糕,下午烤完在冰箱冻了五个小时。
英美里进厨房了,下一个轮到幸村出牌。他毫不犹豫地变了场上的颜色。
“绿色转黄色。”这样一来他手里只剩一张牌了,“UNO,我叫了哦。”
“黄色转红色。”迹部也还剩一张,“UNO。”
手冢沉吟片刻,打出+4:“转蓝色。”
“哎呀。”幸村遗憾地摸了4张牌,“手冢手里没有红色吗?我不相信。”
他们四个无论是打扑克还是UNO,算牌都是下意识的功底。尤其是牌堆的牌越来越少之后。
无论是英美里离场前,算出她手里只剩绿色牌,还是现在判断手冢的手牌应该是一红一蓝,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很简单。
“聪明反被聪明误?”
迹部轻哼一声,扬眉一笑。
一张蓝色9甩出来,他的手牌也清空了。他之前把颜色改成红色,很难不让人疑心他手里的最后一张牌是红色。但迹部多算了一步,顺利将蓝色9打了出去。
灰发少年上半身向后一仰,右腿不自觉翘起来:“话说回来,德久前两天去意大利,好像是去打沙滩排球了?”
手冢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蓝色7打出去。
“UNO,我也叫了。”他抢在幸村质疑前报数,又转头看向迹部,“沙滩排球?”
“嗯,据说那几天她一直在图书馆看专业书,结果被你那个教练发现她的理论知识扎实得不可思议,欠缺的只是实践经验,干脆把人捞去意大利。”
迹部喝了口伯爵茶,评价道:“沙滩排球流行现场组队,也就是说随时都有可能遇到非常离奇的搭配。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积累实践经验的好机会。”
“据说你那个网球教练认识一些同行,还专门介绍来给她开小灶。”
幸村挑眉:“这么多据说?都是英美里告诉你的吗?”
他话音一落,手冢的视线就剑一样扎过来。
迹部无语:“你看不出他是故意的吗?”
幸村笑得温温柔柔:“就是因为明知道是故意的,却依然抵挡不住,所以这招的效果才这么好嘛。”
说话间,英美里端着餐盘从厨房里出来:“什么效果?你们怎么打这么久啊?谁赢了谁输了?”
迹部向她展示自己清空的双手,获得英美里的击掌一枚。
“不愧是我们迹部大人!聪明才智仅在我之下——”
迹部冷笑:“你再说一次?”
房东大人惹不起,英美里一转口风:“我是说这个蛋糕,刚刚冻好的口感最棒,可不要浪费!”
两人于是把客厅的战场留给幸村和手冢,坐在桌边吃起了蛋糕。
迹部尝了一口,舌尖残留着浓郁绵密的奶酪香气:“口感很不一样,奶味也更足。你用了黄油吗?”
英美里震惊:“你舌头好刁钻啊,这个都吃得出来?”
原本巴斯克蛋糕里用的多是淡奶油,但英美里用牛奶和黄油来代替淡奶油,香味更浓郁,口感也更加顺滑。同时还加入了蜂蜜,来让甜味的层次更丰富。
迹部吃过的好东西当然比英美里要多得多,他的认可也让这碟蛋糕蓬荜生辉......
“你在想什么不华丽的东西。”迹部露出嫌弃的表情。
英美里为自己叫屈:“我在心里歌颂您的伟大和高尚,这怎么能说是不华丽──”
“行了,不恭维我也不会把你赶出去睡大街的。”
英美里立刻吧唧吧唧鼓掌:“迹部大人英明!”
两个人正聊着没营养的天,客厅打牌的两人终于结束了。
“谁输了?”这次轮到英美里和迹部异口同声。
幸村笑眯眯地往身侧摊开手掌。
哦,手冢输了。不过谁输了都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己请客就好。
“烤鸡、披萨、水果拼盘......还有新鲜的三文鱼刺身。”手冢在软件上按需搜索,“意大利面在家里现煮吧,送过来的话面应该会团住。”
得到众人一致首肯,他请完客,把手机收回包里。
迹部去客厅玩NS,幸村则在阳台打电话。厨房桌前一时只剩下他和英美里两个人。
他动了动嘴唇,问:“今年生日,想过要什么礼物吗?”
英美里生日在9月,手冢肯定不可能在她身边陪她过生日。
英美里仰头思索片刻。
她表情认真,好像要说什么重要的话,手冢心里顿时心跳如擂鼓。
她......
“嗯……”想了半天,英美里皱着眉对他说,“没别的要求。你能省心一点就是在帮我的忙了。”
手冢:......
手冢:“你是我的什么长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