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瞎放什么狠话啊!”英美里烦躁地挠乱自己的短发, “这下好了!跟井闼山的比赛还非赢不可了!”
鹫匠依然老神在在:“难道你对他们这么没信心? ”
呵呵,激将法是吧?
英美里冷笑连连。看我会不会上你这个当。
鹫匠叹了口气:“好吧,那只能承认我们白鸟泽技不如人,东北的偏远学校比不上东京这些名校了。”
英美里:……
英美里:“倒也不必上升到如此高度......”
不过话说回来, 即便鹫匠没有给她惹事, 下午对井闼山的比赛也不能输。
参与合宿的几个学校之间竞争意识相当强, 都是名校, 又都进了全国大赛, 巴不得在这儿就把人打出阴影。
互相也在悄悄地比谁输的最多。白鸟泽前两天势头还不错, 但今天开始就被其他学校摸到了命脉, 几乎输了一整天。
按照输的场数来算, 这一场对井闼山如果还输了的话,那就真的要垫底了。
垫底!老天爷, 活了两辈子,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课余活动,英美里还从没让这两个字在自己的字典里出现过。
迹部上哪儿进的盗版字典来着?给她也来一批!
“排球少年是吧?给我的人生增添污点是吧?”她念念有词,圆珠笔在日程表上【白鸟泽vs井闼山】这一格里指指点点。
“中计就中计, 今天我非得给你打得有来无回不可......东京算什么, 宫城霸主才是真的霸主, 趁着佐久早还没加入让牛岛一巴掌拍死......”
“她这是怎么了?”山形皱着脸问。
“刚刚跟枭谷比赛的时候, 鹫匠老师嘴快说英美里是白鸟泽的秘密武器, 还挑衅了一把井闼山。”大平摊开手,耸了耸肩,“话说得很死, 把她架在那儿了。”
濑见幸灾乐祸:“井闼山可不好打。他们的整体实力在这个合宿里算得上第一了吧?”
天童竖起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 No, No!为什么不相信英美里的实力呢?我觉得在她的带领下赢过井闼山也不是不可能哦。”
升谷站在不远处, 崇敬地摸着胸口。
中目:“你又抽什么风?”
升谷:“学弟们好狗腿, 我抽甘拜下风的风。”
中目:?
一年级幸灾乐祸,等待英美里受苦;二年级提心吊胆,唯恐她心情不爽给自己加训。
三年级则已经超脱世俗了。御木当自己是一株仙人掌,坐在地上假装听不见。西川甚至已经溜出体育馆,不知道跑去哪里休息了。
白鸟泽和和气气,其他队伍却对鹫匠的决定感到非常意外。
“不管怎么说,那就是个经理吧?”饭纲咬了一口香蕉,“鹫匠老师真的要让她指挥吗?她才16岁吧?”
井闼山的教练纠正他:“15岁。她才高一。”
“那就更离谱了!别说她应该是没练过排球的,就是练了过排球,高一生怎么能当别人教练呢......”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生川和枭谷。
“不过木兔,你说你们认识?”枭谷的学长手臂搭在他肩上,问,“你知道她的情况吗?她真的能做教练吗?”
木兔偏头想了想:“我只知道她初中的时候是是网球部的经理,但那时候应该也不是教练吧……”
反正至少在他和英美里寥寥几次见面时,没察觉出什么特异功能。
听他这么说,枭谷的人纷纷松了口气──也不能怪他们不盼着别人好,实在是15岁就上场当高中排球部的教练,这也太逆天了。
这得是什么天才才能做到?
毕竟当教练不是靠背书就行的。这一行不仅仅要求技战术高超,还要对选手乃至对方的整体情况都非常了解。并且能够在简短的时间里用言语或者手势调动氛围,影响场上的走向。
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个高一女生能做到的嘛!
而白鸟泽和井闼山比赛的第一局似乎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井闼山仿照着枭谷的做法,没有尽力死守,而是调动全员进攻。
饭纲作为二传,无论是技巧、心态还是对队友的掌控都非常成熟,转守为攻似乎也没有遇到任何困难。
他们顺利拿下了第一局,25-20。
25-20,五分的分差。
这不能说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分数。
有人偷偷往白鸟泽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他们上到鹫匠教练,下到替补选手都是一副平淡的表情。
“总觉得他们好像每个人都变得像那个经理一样。”有人喃喃地说。
生川的教练也抬头看去。
的确,每个人的表情都都很平淡。
与其说平淡,倒不如说冷静?就好像第一局的失利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的困扰。
他感到一些不解,作为名校教练,他对选手的心态和队伍风格往往是最敏锐的。
白鸟泽绝不是这样一只球队。他们攻击力强,大概因为选手本身性格,看上去第一印象确实稳如磐石,但事实上又相当的情绪化。
这支队伍非常依赖氛围的好坏,也就是也就是俗话说的,擅长打顺风球。
这是生川教练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指导者给出的判断,而在之前几年,这个判断一向准确。
所以,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冷静绝非队伍原有的风格。
那么,难道说……
是受了那个经理的影响?
生川教练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很荒唐,摇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
退一万步讲,即便那个经理真的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没打过排球,也对所有技战术了然于胸。
但即便如此,要深刻地影响整支队伍,这已经不只是技战术的层面,而涉及到心理、教育等等......呃,他甚至也不太清楚的各方面。
而这些绝不是一个尚在青春期的高一女生能完全掌握的。
“也有可能只是他们教练的托词,让这个经理来背锅。”有人议论,“反正我感觉蛮搞笑的,嘴上说的那么厉害,还不是25-20就输了?”
赞同他的人不少,但说出来的人不多。因为白鸟泽没有任何被击溃的迹象,反而都围在那个高一经理的面前,挨个听她训话。
“因为是练习赛,中间暂停休息的时间很长,我就一个一个说了。”
英美里表情平静,没什么起伏。但所有人顿时浑身一凛。
有种被班主任点名的感觉......
“首先牛岛,如果能拿到完美的托球,你是绝对可以打穿拦网的。这一点我们在枭谷和生川身上都试验过了。”
她看了一眼这位已经隐隐成为王牌的WS:“你的调整攻是大问题,只要二传给的球不是那么到位,你的水平立刻砍半,这样不行。”
“当然,根治这个问题要靠之后的练习。下一局御木学长给球的时候再多考虑一下,最好不要给我们这位WS太多的挫折感。”
她话锋一转:“毕竟他没有西川学长那么强大的自我调节能力和丰富的经验。学长们多多包涵。”
说着,英美里冲西川露出一个微笑:“下一局进攻的重点逐渐开始往西川学长身上偏移,可以吧?”
西川翔冲她比了个OK:“我没问题噢~”
他本来就是灵活派,技术上来讲不说比牛岛成熟许多,但至少更全面。在处理各种问题传球的时候也更得心应手。
而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问题球……
英美里转向二年级的自由人釜原大贵:“釜原学长,你的判断往往是正确的,只是有时到位的速度不够,或者身体机能不支持你做出正确的反应。不要放弃思考。”
“简单来说就是不要学天童,他那一套有点神神叨叨。拦网可以这么搞,一传还是稳妥优先。”
无视了天童冤屈的喊声,她摆摆手,示意所有人上场。
“不要依赖下意识。”她最后总结,“下意识是平时训练的积累,但在场上,要用脑子打球。”
“怎么样?这局能赢吗?”
鹫匠见她坐下,顺嘴问。
英美里惊了:“我怎么知道?比赛的结果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预言的好吧。”
鹫匠:……
鹫匠:那你刚刚那么斩钉截铁地说什么呢?
他清了清喉咙:“总之,输了的话我们都会很丢脸......”
英美里轻轻翻了个白眼:“这怪谁呀,鹫匠老师。”
说话的功夫,第二局比分已经打到了8-5,白鸟泽领先。
西川作为WS来说绝对是优秀那一档的,尤其是调整攻。
英美里站起身,观察着场内的形势,同时用眼神示意牛岛多跟西川学学。
牛岛也从空隙里分给她一个眼神。
──好吧,根本看不出他有没有听懂。
井闼山一记强力的扣杀,被天童拦了个边儿,打手后往高高地往界外飞去。
釜原立刻跟着球向后退,将几乎快落地的界外球救起传回场中。
他当然已经无法控制落点。这个球离御木太远,只能是MB升谷来二传,勉强传到网前。
网前两个攻手,牛岛和西川都在。
但这个球……
一个不到位的球。
牛岛按耐住自己起跳的欲望。他再三告诫自己,这个时间点,这个球,西川学长来打比他来打要好的多。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个球在空中的位置非常歪斜,但西川几乎在起跳的瞬间就调整好了姿势,保证自己的发力点,将球扣在了一个刁钻的边角,成功拿下一分。
落地的瞬间,西川的小腿肌肉鼓胀起来。
他站直身子,冲场外的英美里挥了挥拳,又扭头,意气昂扬地对牛岛说:“不要小瞧前辈哦。”
牛岛点头:“好的。”
天童和升谷捂嘴偷笑,好在西川脾气好,也不计较他时不时噎人一把的技能。
两队你来我往打到局末,比分来到20-21,依然是井闼山领先。
但任谁都看得出,井闼山领先得很吃力,白鸟泽的进攻有效率越来越高了。
“这一局白鸟泽给牛岛的球相当少啊。”
暂停的间隙,饭纲敏锐地指出。
他本来就是全国排名前列的优秀二传,对托球的分布相当敏感。
“有可能是那个经理的意见。”井闼山的教练皱着眉说,“反正不可能是鹫匠的意思。如果是他来指挥,那绝对是死命给牛岛传球。”
“真的有那么夸张吗?”饭纲笑了笑,转而又疑惑起来,“不过虽然说给球少,但这也太少了吧?算上现在这个,一共才……”
三个。
没有人比牛岛更清楚他这一局拿到了几个托球。
算上现在这个,三个。
当然,就像德久要求的那样,御木学长给他的每一个托球都非常完美。
完美的空档,完美的时机,完美的助跑距离,让牛岛能够轰出一记无人可挡的扣杀。
但即便如此,即便他这三个球每一个都打得非常顺手,但在面对那些并不到位的托球时,牛岛依然非常想起跳。
他想跳起来、他想像西川学长一样轻松调整自己的姿势、他想熟练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想要救回那些被迫传得不够完美的托球。
他想做无论什么球都能得分的攻手。
扣球的手感还残留在牛岛的掌心。
但他脑海里想到的却不是刚刚那个完美的托球,而是无数个因为他的实力、经验、技术不足而不得不错过的,不够完美的托球。
“在学会珍视每一个托球之后,攻手才能明白该如何前进。”
鹫匠感慨:“这就是你的计谋吗?德久。”
英美里:……
英美里:谁能得分就让谁打,这很难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