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 传统的焰火大会往往是在夏天7月或者8月举行。那时候场面最为盛大,参加的人也更多。
但是北海道这一场突兀的春天的烟火大会因为宣传铺得很开,所以到场参加的商户和游客也不少, 像他们这样来修学旅行的学生则更多。
除了一直和英美里待在一起的几个人,她甚至还看到了不少其他班的同学。
“要不要玩一玩这个?”不二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把玩具枪,“英美里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试试帮你赢回来哦。”
他话音刚落, 就看见手冢冲他露出一个节哀的表情。
嗯, 什么意思?
不二还没反应过来, 就看见英美里非常兴奋地答应了。
老天爷!终于有机会让她玩一把了, 上辈子她在射击场拿的可不是玩具枪好吧!
要说英美里为什么这么喜欢焰火大会, 当然氛围很重要、小吃也很重要,更重要的就是在焰火大会上这些游戏摊位的奖励往往比平时丰富。
游乐园里最多送一只熊送个抱枕, 但在焰火大会上很多摊位是学生或者上班族的兼职。
偶尔会有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说限量版游戏卡带。
射击摊摊主是个上班族,他看出英美里看上了他拿出来揽客的游戏卡带, 忍不住有些好笑。
他的规则是越昂贵的礼物上边对应的气球就越小,打准了气球礼物就送给客人。
英美里想要的那盘卡带上挂的气球也就拇指那么一点大。要想打这种那么小的一个气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何况──
不是他有色眼镜,让旁边这个褐色头发的男孩子来,都比让她一个女孩子来要靠谱的多嘛。
英美里并不在乎他在想什么,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将长发扎成一个马尾, 相当自然地给手里的玩具□□上膛。
紧接着, 咔嚓一声架在架子上。小臂的肌肉立刻紧绷起来, 姿势标准到不可思议。
英美里放平呼吸, 灰色的瞳孔不带任何感情地透过瞄准镜看向苹果绿的气球。
大约只有拇指那么大一点, 鼓得圆圆的, 随着傍晚的春风飘摇不定。
她的呼吸声很平稳, 几乎听不见起伏。食指稳稳地扣中扳机。
“砰”的一声,细碎的绿色气球皮四散着落地。
她直起腰。手指在简陋的黑色皮筋上一勾,扎成马尾的白发又重新散落在后背。
摊主卡顿半天,才断断续续说:“这个、这个,恭喜这位小姐......”
说着,依依不舍将卡带拿下来递给她。
“搞定喽~”英美里抱着战利品美滋滋,“等回去就可以玩儿了。这款画风可是饱受好评啊……”
看着她的背影,不二戳了戳手冢的肩膀:“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那个表情?”
“她不只是擅长电子游戏,我只能说。”
手冢一手拿着章鱼小丸子,另一手捧着杯装的炸鸡,指尖还夹了一根巧克力香蕉和一根苹果糖,“一直到小学毕业,她都是我们那一片的孩子王,这个概念体会一下。”
他说的半点不掺水分,因为英美里立刻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从捞金鱼到套圈,甚至随机抽路人来你画我猜,整个焰火大会集市上的游戏摊点全部被她洗劫一空。
好在她这个人只爱贵的。无论套中了多少奖励也只要老板把最贵的那个给她,一群摊主感恩戴德地把她送走了。
日头终于落下,放烟花的时间到了。八点半,一朵巨大的伞形烟花在半空中盛开。柿子红的色调在灰蓝的天空里显得格外明亮动人。
英美里咬着苹果糖,摸出相机一个劲拍照。
旁边的不二相当嫌弃她的技术,指挥道:“取景的时候要注意在整个画布当中的位置,曝光也要调整一下……”
“大哥我是来旅行的不是来采风的——”
话是这么说,英美里气不过,依然接受了他的指教,重新抓了几个人来当模特,拍完把作业提交给不二老师。
“怎么样?还不错吧,我的领悟力……哼哼!”
被她抓来当模特的片冈:……
会觉得你是一个精明有眼光的人的确是我的错。
整场焰火大会的精华,大约就是这半个多小时的烟花秀。
“不过据说最后有一枚超特大豪华烟花是凤凰形状的!”菊丸兴奋地说,“不过真的好神奇啊,像烟花炸开之前,做烟花的工匠怎么知道它们会变成什么形状呢?”
“炸药的位置不同,光球发光的位置就不同。所以做起来的确会很麻烦。”英美里说完,把光秃秃的苹果糖木杆扔进垃圾桶里,重新回到众人旁边,开始等待最后的烟花登场。
众人抬头,每一张脸都充满期盼与欣喜。四周小摊的灯火似乎也暗了下来,只剩下一整片星光闪烁的夜空。
倒数声从十开始渐渐变大,一波波如同海浪,将每个人都卷入这场瑰丽的盛典。
“三!”
身边,手冢忽然叫起她的名字:“德久。”
“二!”
菊丸在旁边兴奋地跟着一起倒数。英美里转过头,询问的眼神投向他。
“一!”
他嘴唇微动,但那一句短短的话却被淹没在了烟火盛放与人群的欢呼声中。
硕大的火凤凰从圆球形的烟花弹中破茧而出,一飞冲天。金红的配色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英美里的眼眸里映出两只小小凤凰,烫得手冢指尖微颤。
等到光影消散,英美里回头揉了揉因为爆炸声有些发麻的耳垂,问:“你刚刚说什么?”
手冢的目光落在她过度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松了口气:“......没有。只是想问,以后可以叫你英美里吗?”
英美里眨眨眼:“嗯......当然,国光同学。”
*
休学旅行就像他们这群国三生离别的最后那一笔,拖得很长,但最终依然结束了。
这之后,手冢开始忙留学的事情,包括不限于在英国租房、联系老师、同时还要找当地的俱乐部和适合他的教练等等,总之是忙成一团。
而英美里甚至没有忙起来的资格,因为休学旅行刚结束,她回到东京的第二天,就被连人带行李地绑走了。
“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一个解释。”她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几个正坐在自己面前的男生,“尤其是你,天童表哥,如果你还想活到明天早上的话。”
天童立刻开始抹泪假哭:“ 呜呜呜~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谁让锻治君说我们要提前一个假期开始磨合呢?”
锻治君是谁来着?哦,鹫匠老头。但是有必要提前一整个春假就开始训练吗?
英美里叹了口气:“你们难道都同意了吗?”
回答她的当然是所有人整齐划一的点头。
好吧,她早该发现的,这个里除了她基本都是排球笨蛋。英美里和天童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秒──呃,可能还要排除她的表哥。
但少数人是没有话语权的。据说鹫匠锻治是因为早在初中就发现牛岛很有潜力,而招来的这一届一年级学生素质又都很不错,所以心里怀揣了一些别样的期待。
希望大家可以打进全国,赛出风格、赛出水平、赛出宫城县的形象,所以抓紧一切时间搞斯巴达教育。
英美里则是纯纯的无妄之灾。因为在她加入这场莫名其妙的集训后,才发现原来集训的不只是一年级新生,还包括了部分有空的一二年级,也就是夏天开始的二三年级。
而选手一多,参与训练的经理也就多了,除了英美里这个预备高一生以外还有即将升入三年级的经理两人,显然和学长们关系也更亲密。
如果只有英美里一个的话,她当然会斩钉截铁地要求特权──并且多半也能拿到特权。
只有一个经理的时候,她的特殊性是很强的,想摆脱后勤不是不可能。但和她同职务的还有其他四五个人时,特殊性就变成了可替代性。
如果英美里还想要不做后勤的特权,就必须证明她比其他经理有更高的价值。
简言之,需要一个证明实力的机会。
对于英美里来讲,证明实力无疑就是指挥一场比赛。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鹫匠老头似乎完全没有要放权给她的意思,搞得好像第一次见面就挖青学墙角的人不是他一样。
更奇怪的是,虽然天童牛岛几个人已经开始跟着学长们训练了,鹫匠依然扣着英美里,没有让她去跟着其他经理做洗衣服做饭的活。
“既然不肯放我去做后勤,那么干脆地放权给我怎么样?鹫匠教练?”英美里和他打商量。
“光凭两句话,就想让我相信一个国中刚毕业的女学生能够代替我来管理整个排球部的训练......”
鹫匠上下打量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轻哼一声,“别开玩笑了,这世界上不存在这么轻松的事。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德久。”
“除了那天闹着玩的练习赛,我也看过你国中的比赛。先不说网球和排球根本上来讲是两项截然不同的运动。首先我要说,我并不能看出你在比赛当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英美里神情不变:“教练如果在比赛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只能说明选手还远远不够成熟。”
鹫匠同样平淡地反问她:“这是你的真心话?你完全没有打算用自己的风格深刻地、全面地影响整治队伍吗?”
如果敢点头,现在就可以回去了。他眼里明明白白这么写着。
“当然不是,鹫匠教练。”英美里抬手,将长发扎在脑后。早晚有一天把它剪了,她想。
“话语权不是依靠您送到我手里,而是要靠我自己去争取,这样才让人心服口服。我完全明白这个道理。”
英美里微笑着说。
场馆内正在跑圈的天童从远处无意间瞟过她的侧脸,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大平问他:“怎么了?觉,感冒了吗?”
“不是哦......”天童眯起眼,“只是感觉有人要倒霉了。”
啊,昨天晚上熬夜玩游戏又没睡好。英美里站在场边,轻轻打了个呵欠。当然,她能够理解鹫匠老头的做法,反正人先挖到手嘛,怎么用、用不用、用不用得好都是后话。
至于她的能力嘛,教练的潜质不像球员,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如果不能展露绝对的实力,不说别人,其他经理首先就不会服气——甚至已经有人在为鹫匠对英美里的优待感到不悦了。
这个春假反正是彻底过不好了。既然她过不好,那别人也别想好过。
一边在心里进行抖S发言,英美里的视线扫过那个还在和别人窃窃私语的经理前辈。
哦呵呵,都来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