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诱惑的承受(1 / 1)

钱老入土为安了,同样焦嵘森也入土了,可这两位老人之间几十年的恩怨却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去而了结。焦嵘森被龙镔当场骂死,那么在焦嵘森的女儿焦思溦看来,龙镔毫无疑问就是她的杀父仇人。

有道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焦嵘森就只有焦思溦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焦嵘森自己深知,在他一生中结下的仇家太多,一直以来他都是把焦思溦秘密的寄养在别人家里,每年悄悄去看望几次而已,当焦思溦满十岁之后他就把 她送去了欧洲,也就在这二零零三年,年满二十二岁的焦思溦顺利大学毕业。于是得晓父亲死讯后,痛不欲生的焦思溦决意展开对龙镔,对利衡集团的报复。

焦思溦跟他父亲焦嵘森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做事手段没有父亲那样毒辣和不择手段,而是更加隐蔽,更加善于分析对手,防范对手,麻痹对手,**对手。

快意恩仇,这是每一个有血气的人奉行的格律,焦思溦也如此,她也渴望也等待着快意恩仇的那一天到来,可她忘了,虽然她心怀血海深仇,可她一直在和平的远离战场的环境里长大,而且她是女人,一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年轻女人。

焦思溦智商也相当高,她通过搜集到的所有信息材料,费劲心力研究龙镔,研究利衡集团,苦思冥想,也有了一个复仇计划,她这个复仇计划绝非焦嵘森那样的狙击破坏计划,可以这么说,就如同重庆火锅那般,自有一种独特的风味。

她的第一步行动便是抓住钱老去世、钱家发生遗嘱风波、利衡集团高层管理一片昏乱、集团股票大幅跳水的这个时机,斥资以高出市价5%的价位宣称收购集团股票。

此时集团尚未召开董事局和集团高层会议,龙镔思忖再三,考虑投资公司前些日子在对抗焦嵘森进攻的时候消耗了大量资金,不能再将宝贵的资金花费在应付焦思溦的消耗战上,没有下令投资公司进行反收购,反而将投资公司前段时间吸纳的散股逐步放了出去,任凭焦思溦炒作。

由于利衡集团管理层面的不明朗,很多散户对集团失去信心,很快焦思溦就收购到了不少股票,有一个集团小董事甚至将手头的股份高价转让给了焦思溦,龙镔也没有进行阻止,焦思溦于是便有资格成为集团的董事,单单等董事局大会上正式通过了。

当钱毓慧等人认为焦思溦的出现将增加集团内部经营不稳定因素并向龙镔发难的时候,龙镔是这么向她们解释:“利衡在这段特殊时期出现决策层黑洞,股民以及集团的客户对集团未来没有坚定信心,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尽快把管理层稳定下来,钱老在离世前两天说过,冤家宜解不宜结,他希望和焦嵘森的仇怨到此为止,不要再延续下去,利衡发展需要一个稳定平安的外部环境,不要再让集团把精力都耗费在无休止的争斗仇怨之中。

焦思溦就算有仇,也只可能对我龙镔有仇,如果真的是要把这段仇恨继续下去,她大可雇请国际杀手把我暗杀掉,现在她花费如此的代价进入集团捣蛋,就只能把她看作是对利衡集团的投资者。现在是以投资者的身份进入集团,这样更好,如果她是为了要复仇,那么她这个复仇者时时刻刻在我们眼皮底下,就算是兴风作浪也能及早察觉,如果她是想来夺权,来扰乱集团管理,那么只要我们把牢企业生产经营,集团就会走向正轨发展,只要钱老的股份不被分薄,那么最终大权都是在我们手上。”

龙镔接着分析推理说焦思溦这次收购股份使得原本低迷的集团股票开始攀升,他认为焦思溦进入集团对集团未来的发展大计暂时不会构成伤害。

当曾海长再次对此质疑的时候,龙镔指着钱老亲笔手书的两个苍劲有力“利衡”大字,深邃的眼睛里漫着一层雾气,语声有点感伤地道:“商人的本性就是逐利,投资的目的就是利润回报,在人类仇恨和物质利益之间一定会有一个平衡点,找到了这个平衡点应该就会化敌为友了。”

他们并不知道龙镔已经比以前更深的领悟到了“利衡”这两个字的含意,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在寻找各自需求的平衡,任何一种状态下的平衡都不能与利益割开,而且不能保持绝对稳定,黑和白、阴与阳、好和坏、有利和无利、得和失、光明与黑暗从来都是紧密结合互为依托的一体。

龙镔从焦思溦一出现,就知道焦思溦的最终目的就是找自己复仇,他不想再延续那种仇恨,却又心怀某种内疚,他推测焦思溦要进入利衡集团这是她的第一步行动,既然如此,他就索性将计就计,至少也可以把这个隐蔽的敌人随时置于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至少也可以把集团的兴衰和焦思溦自身的利益栓在一起,这样反倒更可以近距离摸清焦思溦的一切。

不过,就连龙镔自己都不知道,虽然他口口声声的对自己说,我龙镔不要朋友不要恋人也不要敌人,可他居然有一种奇特的兴奋,想和焦思溦这个复仇者好好地比试一番。

**

2003年7月28日这天上午九点将举行的董事局董事大会。

上午七点。

龙镔在钱老以前那间董事长办公室里工作了一宿,其间只休息了两个小时,康定庄拎着早点走进来的时候龙镔还在看文件资料,他把早点递给龙镔并关心的道:“龙总,先别看了,吃早点吧,今天事情多,说不准中餐都没有时间吃,周擎给你多打了一份,这里有酸菜,你把这些牛奶馒头花卷都干掉。”

龙镔感谢的抬起头,道:“多谢啊!”说罢他放下手中文件,大吃起来。

康定庄坐在对面沙发上,用兄长一样的眼神看着龙镔,好一会儿才道:“龙总,这段日子我给你计算了一下,你基本上每天都只睡了两个小时,我看你的精力比以前我们中央警卫团的一级警卫还要强!不过你没有受过那种特殊训练,没有充分的睡眠休息保证,吃东西又简单,没有合理的营养搭配,这样长期以往的透支自己,对身体可不太好!”

龙镔将满嘴的食物咽下肚子,笑了一下,道:“呵呵,每天都吃这么多东西,营养还不丰富?你瞧我壮得象条牛,顶得住,没事的!”

康定庄摇了一下头,并不认可龙镔的说法,道:“你啊,没人管!我也是个光棍,又是你的下属,管不了你也不知道怎么去管你照顾你!可是你天天都这样子,不行的!”

龙镔将牛奶一饮而尽,从桌子上拿出一张纸巾擦擦嘴,又掏出烟递给康定庄一根,自己也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火,缓慢的说道:“康哥,你知道钱老交给我的担子有多重!要想让利衡在变幻莫测的商业世界里很好的生存下去,就必须顺应潮流对集团进行重整。对我来说,虽然坐上董事局主席和集团总裁的位置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在短期内我不可能让大家对我信服。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我不过就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毛头小子,他们不可能把我真正当成集团的领导核心,我的各项经营决策将极大的触动他们的既得利益,有可能无法进行贯彻执行,如果我处理不好,集团就必然走向更加无序的状态。你说是不是这样?”

康定庄若有所悟,点点头,回答道:“你说的对,我记得钱老以前跟我说,要你将来大胆放手去干,只要记得他老人家的嘱咐就行了,不要去过多顾忌这些企业领导,如果这也顾忌那也顾忌的话,那就什么事也干不成的。可惜我和周擎他们只是保镖而已,不懂企业经营,帮不上你的忙。”

龙镔透过蒸腾的烟雾深深凝视着康定庄,道:“康哥,你已经帮我太多了!我要不是因为钱老的遗嘱我早就一个人独自去生活了,我真的害怕自己身上那种神秘的邪恶会给大家带来伤害。你和周擎他们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康定庄同样深深凝视着龙镔,突然觉得眼前有种高山一般的感觉,朦朦胧胧,巍然耸立,又如一棵经受风刀雪剑洗礼的崖壁傲松,同时更强烈的感觉到了这个大男孩身上那种博大高远动人心魄的情感胸怀,一点感慨的酸楚不知不觉涌上他的心头,他郑重其事道:“龙总,我受过专业训练,对你身上的神秘我只抱将信将疑的态度,你是利衡的统帅,对你执行人身保护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所在!我同样肩负着钱老的嘱托,不仅仅如此,我在内心里早已把你当成我愿意付出生死的朋友!周擎他们和我一样,你就再也不要提那些话了!”

龙镔将眼睛从康定庄脸上挪开,扫视着对面的书架,笑了一下,掩饰着激烈的内心活动,淡声道:“那就让我们一起来扛起利衡这副重担吧!”

*****

九点正,利衡集团总部办公室,董事局董事大会正式开始,集团下属一级企业总裁作为列席代表参加会议。

董事局董事都来了,包括那个即将新任董事的焦嵘森女儿焦思溦,她轻妆淡画,衣着洋气,面容却又很古典,长发垂肩,腮边一颗诱人的美人痣为她平增几分美貌,明眸善睐,眉宇间自在地散发出经典的现代韵味,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隐隐有一种英国贵族少女的气质,牢牢地吸引着男人的眼球。

会议由曾海长主持,他先是宣读了钱老遗嘱中关于他所拥有集团股权身后安排的部分节录内容,然后向大家郑重其事地介绍了龙镔,紧接着介绍焦思溦,最后他请龙镔做集团生产经营报告。

南方的上午,虽然太阳还没有运行到中天,大地就已经被烤得焦热,透过那没有被窗帘遮蔽严实的窗向外望去,一片白亮,刺眼得紧。大楼的中央空调将会议室里保持在22度的恒温,据说这是人体感到最舒服的温度,不过龙镔想这个结论也许只是大众的标准,他总觉得自己不喜欢这种不冷不热的感觉,他总认为要热得全身淌汗或是冰天雪地或是狂风暴雨才最是惬意。

龙镔稳稳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水,收起杂念,站起身来,表情平静,语声平和,道:“各位尊敬的董事,各位集团总裁,你们好。利衡集团是钱主席在生前历经无数风雨一手打造出来,是他老人家毕生心血结晶,现在我面对他老人家的嘱托,站在你们面前,心里非常惶恐。”

龙镔腰板笔直,镇静从容,用眼神真诚的扫视着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会议大厅正面墙上悬挂的钱老画像上,缓慢而有些沉重的道:“有关钱老遗嘱的法律手续已经全部办妥,有关遗嘱的风波也早已平息,现在的我虽然不是这笔财富的所有者,却实际上拥有对这笔财富的绝对处分权,这在一般人眼里我是得到了从天而降的巨额财富,照常理是高兴都来不及了,为什么我反倒惶恐呢?”

龙镔观察到钱素雪和代表父亲薛总出席的薛冰莹还有另外两个人脸上都出现鄙视的表情,焦思溦在盯视着他,龙镔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命运的车轮让我来到利衡,我担保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认识我,不可能知道这个大千世界里还有我龙镔这么一个人。这是事实。我只是中国大陆湖南山城深野密林中出生长大的一个布衣小民,不到一岁父母就双双离世而去,是一个孤寡老人把我这个孤儿养大,去年八月我就来到了利衡集团,就这样结识了钱主席、金匡宁总裁以及各位集团同仁。”

龙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今年刚满十八岁,大学都没有毕业,我深知我自己的分量和在大家心目中的位置,是因为钱老的赏识和信任,今天我才能站在这里对在座各位说说话。”

龙镔口风立时一转,铮铮有声,道:“虽然我只是一个打工仔,来利衡集团也仅仅一年时间,可以说根本就不算一个玩意,但是我从头至尾都参与钱主席、金总裁、薛副总裁共同制定的保卫集团抵抗外来侵略的长安计划,并且主持集团金融行动,从国际金融市场圈来巨额资金,又和集团全体同仁紧密联手打退了那不久前凶险无比的连环攻击!”

龙镔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毫不留情的扫视着大家,全身登时迸出睥睨天下的霸气:“那是整个集团都是在钢丝绳上跳舞走路的时候!惊涛骇浪一着不慎就必定满盘皆输!你们对这段日子不会没有记忆。”

龙镔具有天赋的演讲才能,他极其善于把握场景气氛,踱到钱老的画像下面,然后回视着大家,语气转为平缓,自嘲般的道:“现在钱老给我这个重任,可能有些人会想,或许是钱主席受古代文化熏陶,对我进行论功行赏,所以我便以军功封疆裂土晋位公侯;又或许是钱老觉得我是个在企业管理金融领域的可造之才,索性赌一把,就把我摆上这个位置;又或许是钱老在对我开个百万钞票的黑色幽默玩笑,说不定钱老在今后还有什么后备遗嘱安排。”

有几个人坐在座位上显得局促不安,龙镔面色一正,断然就道:“凡是这样的想的人,都错了,大错特错了,这样想就只能说明他太不了解钱老了!钱老是真正德高望重具有大智慧的长者,他之所以看中我选中我,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两个字——”

龙镔一字一字清晰无比的道:“忠诚——!”

……

天花板上喷出的冷气将那几片鲜艳的红绸带正吹得不停飘舞,全场寂静无声,隐约可以听见几声粗重的呼吸,还有远远的马路上传来的似有似无的汽车喇叭。画像里的钱老永恒不改的露出慈祥的微笑,永恒不改的看着这些人,那黝深的瞳孔里似乎有不尽的宽容。

龙镔说完这个开场白后就开始做集团生产经营情况报告,龙镔完全脱稿演讲,针对集团当前实际时不时穿插一些观点,摆一些集团企业案例,他的话格外沉重,给在场的人心里累上巨石,他向所有人传递着他的暗示,暗示他们自己决不是懵懂无知的幸运小子,暗示自己绝对有收揽大权的能力,暗示大家最好不要对他轻视,最好是选择服从于他,暗示大家要清楚现在集团里有焦思溦这个炸弹,暗示焦思溦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等等等等。

最后,龙镔开始谈起企业未来三年规划草案。*

龙镔知道,如今换了自己上台执掌,董事局和企业管理高层中许多蛰伏的矛盾就必然在自己这个新官上任初期变得明显甚至可能激化,基本上可以划分为三个阵营,一个是肯定自己支持自己的阵营,一个就是处于观望状态的阵营,再一个就是对自己抱有敌意的阵营。利衡集团摊子太大,自己又毫无根基,如何应付这个场面就将成为对自己最严峻的考验。

龙镔用手微遮嘴唇,轻咳一声,又说道:“一个企业的生命其实并不比一个人的生命牢靠多少,它的存在同样如人类生命那么脆弱,更准确的说它比一个个体的生命还要脆弱,小企业如此,大企业如此,就连那些巨型跨国集团也同样如此。企业在竞争的夹缝中生存发展,需要团结,需要大家拧成一个整体,消除矛盾和误解,齐心协力,共谋发展,这样才会有良好的抵御外来奉献的能力。”

……龙镔面色如常:“现在已经是一个新经济时代,在这个时代里,生产、分配、交换、消费都将并且已经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随着技术的进步,新市场不断出现,企业之间的竞争将更加激烈化、无形化、国际化、多样化,企业的生命周期呈现普遍缩短的趋势。面对这种外部环境条件,我以为当务之急就是集团必须围绕着形成核心竞争力,对产品形象、品牌形象、创新形象、人员形象还有财务形象进行重塑。”

……

龙镔觉得自己该住嘴了,便友好的对大家笑了一下,道:“这算是我将来的施政方针吧,请多多包涵。”

龙镔对大家微微鞠了一躬。

曾海长带头鼓起掌来,紧跟着就是利衡药业公司总裁段平春和利衡建材、利衡电子、利衡机械重工,然后就是焦思溦和其他几个董事并不热烈的掌声,最后那钱素雪也抬手拍了两下,唯独薛冰莹没有任何表现。

在接下来的推举董事局主席过程中,薛冰莹对这推举冷嘲热讽,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程序,一个形式,龙镔一个人控制了这么多股份,不是他做这个位置又是谁做?

于是龙镔非常顺利地坐上了象征集团最高权力的这张座椅上,他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利衡集团总裁。至此,龙镔终于正式把持了整个利衡集团,钱老的身后事就此闭幕,钱老得偿所愿。

当龙镔坐在这个位子上再来看在座各位时,心态立时就有变化,这种变化微妙而又显著,他从一个不为人知不名一文的命运逃亡者在短短一年时间里成为一个手里握着上万员工的衣食饭碗、一举一动都影响着他人命运前途的集集团董事局主席和总裁于一身的显赫人物,从一个为一日三餐发愁的小大学生一跃成为一个掌控一百多亿资产的巨富,这种心态变化自然而又有些茫然——这是真的吗?

在大会上焦思溦又宣布她和另外几名集团小股东达成了股份转让协议,拥有了集团百分之十六的股权,并将在大会之后正式签署,还将举办庆功酒宴,邀请大家参加。

焦思溦将成为集团第二大股东,照理她将是集团董事局副主席,这颇有些出乎龙镔意料,龙镔没想到那几个小股东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而选择了抽身离开集团。

焦思溦的行动十分迅速,当天下午就和那些小董事正式签署了转让股权的协议,随即举行小型酒会,到场参加的有龙镔、曾海长还有大部分集团管理高层人员。

焦思溦将自己打扮得高贵而又不失素雅,与在场众人大方的交谈着,充分展现她良好的社交礼仪。此刻她正在和曾海长似乎愉快的说笑着,脸上挂着上流社会淑女的微笑。

康定庄和周擎还有康铁挨着龙镔坐在这间宴会厅的角落里,周擎死死的盯着焦思溦,嘴里忍不住咒骂道:“妈的!我怎么越看她越象一个居心不良的婊子!到处拉客,是不是卖不掉了?”

康铁不像周擎那样敢乱说话,悄悄的用手推搡周擎一下,暗示他说话注意分寸。

康定庄陪同钱老参加过不少高级酒会,见过很多世面,盯看了焦思溦一会后对着龙镔低声说道:“龙主席,这个女人很有一套,可能受过系统的社交训练。”

龙镔嗯了一声,轻声说道:“这个人比她父亲难对付,她现在开始买人心了!”顿了顿,龙镔扭过头对康定庄笑笑,道,“你觉得她是不是试金石?老康?”

龙镔说完便站起身,迈步向焦思溦走去,走到她面前伸出宽厚的右手,道:“恭喜你,焦董!”

焦思溦优雅的应声答道:“谢谢,谢谢龙主席!要不是您高抬贵手,我是没办法以这么低的代价得到我梦寐以求的股权的!来,”她转动轻盈的腰肢,从侍应生平端的盘子上取了一杯香槟递给龙镔,道,“祝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龙镔接过杯子,和她轻轻一碰后正欲送到嘴边,紧跟其后的周擎突地伸手出来挡住龙镔的手,有些急切的说道:“龙主席,你身体不好,医生交代你不能喝酒!更何况这是来历不明的人给的酒,更不能喝!”

周擎在这个场合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得体,焦思溦马上抓住他语句中的毛病,戏谑道:“呵呵,真没想到龙主席的保镖这么警觉!看来就算我是集团第二大股东,在龙主席的眼里也只能是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是不是,龙主席?”

没等龙镔出言解释,她立刻又道:“我看龙主席高大威猛气宇轩昂,不像是有病啊?!怎么连一点香槟也不能喝吗?”

龙镔知道焦思溦就差没有直接质问“你是不是害死了我父亲就心虚,害怕我给你在酒里下毒?”这句话了,面对她的戏谑龙镔找不到更好的反驳话语,也认为没必要争些什么口舌之利,便顺着话头道:“焦董,这是他们份内职责所在,你大人大量,体谅一下他们的难处。”

站在一旁的曾海长也打着圆场,焦思溦含笑听着,接着格格笑了几声,道:“龙主席,曾副主席,瞧你们紧张的!我是看到这酒会气氛太沉闷了,你龙主席又整日拉长个脸,就对你们开个小小的玩笑,加点乐子。小女子不会说话,你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这算是龙镔跟焦思溦的第一次言语交锋,在这次交锋中龙镔落于下乘,可他毫不在意。

上帝要让谁先灭亡,必要他先疯狂。疯狂了人就会疏忽,就会出现防守和进攻的漏洞。这个道理龙镔认为自己最清楚。

*******

为了保密和安全需要,康定庄花了大价钱秘密请外国公司将集团总部原有的那间保密会议室以最快速度进行改装,应用了最新科技,可以防潜入、防窃听、防火、防毒气、防弹,整个集团目前只有龙镔和康定庄可以开启外面的钢门,里面还专门为龙镔布置了一间卧房,康定庄把它叫做“作战指挥部”,周擎则开玩笑的把它称作“龙潭虎穴”,龙镔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天。

周擎一边开车一边不知高低的说着:“龙主席,康主任,我看焦思溦那个**居心不良,得多多提防!这她妈的简直就是一副妓女模样?!”

龙镔眉头一皱,低声说话了:“周擎,那你在说谁?”

周擎浑然不知,毫不思索的道:“哦,我说焦思溦这个婊子……”

龙镔语气开始发冷,打断他话头,道:“焦思溦是谁?”

周擎很奇怪龙镔问他如此的问题,信口答道:“她能是谁?还不就是焦嵘森的女儿?”

龙镔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又道:“还有呢?”

周擎觉察到龙镔的不对劲,省悟到自己失言了,不敢答话,低着头开车。

康定庄瞥眼看龙镔,发现龙镔的脸色十分难看,便出声呵斥周擎道:“周擎,好好开你的车!少多嘴!”

周擎暗吐一下舌头,更加不敢答话。

龙镔巍坐不动,默默在思忖,他知道周擎、康定庄、康铁还有其他一些公司同事早就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了朋友,说实在的,如果他不是身上背负着这个可恶的诅咒,那他真是希望可以把集团建设成为一个洋溢着亲情、友情的家园,打破员工和管理阶层之间地位的悬殊差异,让所有员工都可以互相成为朋友,并希望所有的员工都把自己当作他们的朋友,彼此共同融入其中感受温暖的情感。可是受诅咒的现实令他不能有这种奢望,他只能和所有人远离,尽量保护可以保护到的人,他必须彻底斩绝别人想来亲近自己的念头,他只能让接触到的一切人与自己没有任何情感关联。

龙镔摁下车窗开关,呼啸的风立即扑进飞驰的轿车里,迎面而来焦躁的热浪。龙镔点燃烟,眼睛却盯着司机驾座前的反光镜观察着周擎的神色,然后冷冰冰的说道:“周擎,现在我再次告诉你,焦思溦是集团大股东,马上就要成为集团董事局副主席,我是集团董事局主席、集团总裁,你是集团的员工,是跟在我身边的集团特殊员工,身份特殊,话不能乱说,事不能乱讲,当心祸从口出。”

周擎难堪极了,僵直的抓着方向盘,低声应道:“是。”

龙镔看着周擎,心里涌动着无奈的难受,他知道周擎的确是个赤胆忠心而且还很机敏的人,毛病就是有点饶舌,要是自己自己是个正常人的话一定会和他成为很好的兄弟,可是这后果呢?龙镔依旧冷冰冰的语气说道:“你只是集团的员工,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今天我给你一次改正的机会,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车子里气氛骤然变得无比压抑!

龙镔阴着个脸,透过车窗看窗外急速变化着远近的街景,眼见利衡工业园区就在前面,再转一个路口就到了,他便出声叫停车子,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他突然想出去走走,走走这条路,走走这条以前经常走的路。

康定庄和康铁连忙下车跟上。

*******

街上三五成群的人在闲逛,一边走一边说笑着,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背井离乡在长安这片土地上出卖自己脑力和体力的打工仔,简单而繁重的打工生活并没有剥夺走他们快乐欢笑的权利。

龙镔的高大帅气和从容潇洒的步伐引来他们中一些人的注意,特别是其中一些女孩子将或灼热或羞涩的目光在龙镔身上脸上流转,悄悄的指点私语着。

心绪不佳的龙镔视而不见,眼睛在巡视着四周,康定庄和康铁就在龙镔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紧跟着,周擎驾驶着空车顺着路面控制着车速。

已经走到利衡工业园区的地界了,龙镔突然停住脚步,用手指着园区外墙上五花八门的涂鸦和广告纸片,回头对康定庄说道:“康主任,你马上通知办公室安排员工把园区外墙清理干净,明天上午九点之后我不希望再看到有这些东西。”

康定庄忙哎了一声,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总裁办公室主任安仪的电话。

龙镔照样这样从容的走着,越是走近园区大门在外闲逛聊天的打工仔就越多,有几个和他擦肩而过的打工仔眼尖,借着路灯光认出了龙镔,忍不住低声惊呼:“这不是龙镔吗?”顿时响应出嘈杂的细语。

“啊?!你说这个人就是我们刚才在说的龙镔?就是利衡集团的传奇人物龙镔?听说他已经是利衡集团董事局主席和总裁吗?”

“不可能吧?他会走路?你开什么玩笑!他要是龙镔那早就坐上劳斯来斯坐上奔驰了!还会走路?”

“你***你晓得个屁!我见过他!”

“你见过?你都是在莫氏服装了,以前的利衡服饰早就不存在了,你还记得你见过?吹什么牛皮!”

龙镔心里陡然一动!

认识龙镔的打工仔越来越多,这些人都是利衡集团的员工,他们刚好都是聚在一起议论集团的事务,其中谈论得最多的就是钱老和龙镔,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们心目中上苍的宠儿——龙镔,不知是哪个最先起哄,一时间几十人一窝蜂似的围拢上来,纷纷前来一睹龙镔的风采,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康定庄和康铁大惊失色,立即将龙镔左右紧夹,用臂膀分开大家,康铁嘴里喝道:“让开!让开!不要挡道!”

还有些人以为有什么热闹把戏发生,纷涌奔来围聚在外层,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聚集了上百人,没有人把康铁的呵斥放在眼里。

康定庄眼见情形紧急,立即运起中气全力一喝:“走开!”随即他铁臂几个扒弄,和康铁夹着龙镔从人群中冲开一道缝隙,迅速钻入被同样见状不妙的周擎停在路边的车子里,关上车门疾驰而去。

龙镔坐在车里,看着出了一身冷汗的他们不禁觉得好笑,就道:“用得着这样吗?我又不是高官显贵,又不是大腕明星,他们又不是阶级敌人,又不是追星族,大家一起聊天说笑有什么要紧?康主任?”

康定庄知道龙镔不了解自己在集团员工心目中的实情,有些上脾气犯糊涂了,便带着责怪的口吻说道:“龙主席,你知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集团员工议论得最多的就是你?你在这一年时间里发生的事能不把你神话?你以为他们围着你是要和你聊天说笑?你错了!他们是要看清楚你这个神话人物!”

龙镔心里又是一震。

康定庄觉得龙镔还对自己的位置认识不够,甚至多少还有些孩子性格,他有责任提醒他,又道:“你不是影视明星,可你是利衡集团打工仔们眼中的明星!你作到了他们每一个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远远比那些影视明星崇高!还有你要清楚,你身上挑着集团上百亿的资产,手里把握着上万员工的饭碗,你要是有什么闪失,谁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龙镔敲敲自己的脑门,听明白了康定庄的意思,呵呵笑了起来,道:“好好,正确意见!我一定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