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弈话音刚落,“呼啦啦”的风裹挟走了厚重的舱门,猛地灌入机舱内。
风压,缺氧,一系列的不良反应迅速作用到洛子弈身上,魔力应激性地在他身周形成保护层。
“呼啦啦”的风灌进来,将机舱里的东西疯狂地往外扔。
站在门边的洛子弈,当仁不让地被第一个扔了出去。
自由落体带来的失重感,让洛子弈极为不适,心里也是空落落的没有底。
一件件防御性附魔道具上身,减小了为了抵抗阻力和风压给洛子弈带来伤害而造成的魔力消耗。
这是一场没有降落伞的跳伞运动。
能不能活,只能看洛子弈魔力是不是够,保命的手段够不够多!
寒鸦立在舱门前,狂风掀起他的衣角发梢,却不能挪动他分毫。
瞧着那变成一个黑点儿的洛子弈,寒鸦弯了嘴角。
游戏,才刚刚开始……
身在空中的洛子弈,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盯着几乎快要看不见的飞机舱门,越发抱紧了怀里的小孩。
魔力全开,张成一面巨盾,减缓着他们下坠的速度。
不多时,洛子弈就已是能清晰地看到地面了。
轻身符附加,飞行符附加,洛子弈在下坠中拔高身形,犹如一只灵巧的鸟落入地面。
无伞跳机挑战成功,就是有点烧钱。
洛子弈苦笑着扒拉下身上的附魔道具,已是有大半都损毁不能再用了。
那跟着洛子弈下来的小孩,安安静静地瞧着洛子弈。
不哭,不闹,不好奇,也不害怕。
明明是个孩子,却并不像个孩子。
“大哥哥,你也是猎魔师吗?”
小孩脆生生地开口询问。
知道这小孩儿不受飞机上那气息影响时,洛子弈就隐隐猜到点什么,但却没想到他如此率真,就像个真正的单纯小孩儿一样。
“怎么,你也是猎魔师?”
本该对他的身份怀疑警惕的洛子弈,却意外地觉得他亲切,就像是早就认识他,甚至有一种面对小时候的洛子弈的感觉,不论是心态还是出口的话,都带着点玩笑的轻快,“就你这小身板儿,还不够异兽塞牙缝的吧?”
小孩歪着头,不满地抗议,“才不是呢!我可厉害了!”
“哦?有多厉害?”
洛子弈反问。
“哼哼,瞧我的吧!”
小孩臭屁地一扬脖,拉开了架势。
马步一扎,气沉丹田,一拳轰出,空气扭曲涌动,强劲的气浪顺着他出拳的方向,在地面上轰出一道巨大的沟壑。
洛子弈的笑僵在脸上,不敢相信。
“怎么样?大哥哥,我很厉害吧?”
小孩回头,满脸都是“快夸我”的神情,但他看到的,却是洛子弈黑沉的脸色。
“怎,怎么了吗?”
小孩瑟缩着退后了一步,“大哥哥你的脸色好可怕。”
洛子弈深吸一口气,敛了神色,微扬了唇角,只是眸色依旧复杂,“厉害,确实很厉害。”
见洛子弈笑了,小孩也笑了,“对吧?我就说了我很厉害的,他们还不信!哼哼!”
“他们?”
洛子弈微微皱眉,追问,“是你的亲人?”
“他们才不是我的亲人呢!”
小孩先是叫嚣着反驳,又垂头耷脑地低声喃喃,“我没有亲人。”
小模样看上去,又委屈,又滑稽。
不知怎的,洛子弈又想到了小时候总是看着爸妈照片出神的洛子茜,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以后有我。”
“真的吗?”
小孩兴奋地抬头,一脸希冀地望着洛子弈,“大哥哥我真的可以跟着你吗?”
洛子弈回忆被搅散,洛子茜滤镜被打破,顿时收回了手,有些无情地拒绝,“不可以。”
“啊?”
小孩一愣,随即开始控诉洛子弈的无赖,“哪有说话不算话的?我都听到了!你不能反悔!”
“你这小子,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洛子弈被逗笑了。
虽然这小孩的来路可疑,很值得拷问一番,但洛子弈在面对他时,却连防备的心思都没有。
是因为他的力量吗?
洛子弈自己也说不清楚。
刚刚那小孩释放的能量,那与自己高度相似的力量,让洛子弈防备不起来。
在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因为害怕孤独,所以适应社会。
但有的孤独,并不会因为你的适应而消失,甚至可能愈演愈烈。
人总是相信着,这世上有那么一群和自己相似的,能让自己不再孤独的人存在。
洛子弈就是这种人,而这个小孩,就是能让他不再孤独的人。
只因为,他们都是一类人,一类与常人、与异类都不同的异类。
“你不害怕我吗?”
洛子弈又问了一句。
面对无辜之人的生死却无动于衷,如此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人,这么小、这么单纯的小家伙,他就真的不害怕吗?
洛子弈想着。
小孩认真地望着洛子弈,郑重地摇了摇头,“大哥哥是好人。”
说不出是好笑还是庆幸,洛子弈觉得心里有什么包袱放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
洛子弈问。
“我?我叫烛。”
烛笑着回答,小小的个子,却洋溢着旁人所不能及的自信与真诚,“烛火的烛,也是山海异兽烛龙的烛。”
洛子弈摸着他的脑袋,“你既然要跟着我,那从今天起,就得听我的,知道吗?”
“嗯嗯。”
烛使劲点着自己的小脑袋,“大哥哥,你叫什么呀?”
“我叫洛子弈。”
洛子弈一边说,一边用树枝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哦哦,洛,子,弈。嘿嘿,那我以后就叫洛烛了!”
烛兴奋地道,“嗯……就是听起来怪怪的。”
洛子弈好笑,“你干脆叫蜡烛好了。谁允许你跟着我姓的?”
“嗯?不可以跟着大哥哥姓吗?我想做大哥哥的家人。”
烛歪着脑袋瞧着洛子弈,眼里泪水在打转,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明知道这小家伙是装的,洛子弈却不忍心让他失望,柔声道:“可以。”
也许,也只有这般纯真的孩子,才能最轻易地攻进人心最柔软的部分吧?
洛子弈瞧着笑得灿烂的烛,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