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诡异,
搏动声均匀如呼吸,这块肿瘤,似乎随时要苏醒过来一样。
和游戏中看到的不同,宁清这时候站在面前,能轻易感受它体内蕴藏的恐怖能量,以及巨大的危险。
“这就是世外灾厄?”
宁清还是第一次见到。
“寻常武者过来,会被灾厄沾染,轻则疾病缠身,重则失去心智,变成杀戮的机器。”
花散里说道,“便是强如御與千代,也会朝着雷神阁下拔刀。”
“这是障晦瘤,吸取地脉之力和神樱的生命力形成,虽然没有攻击性,但具有强大的生命里和侵染性,大人只需破坏它就行,不过要注意防护,不要让它有可乘之机。”花散里继续说道。
宁清点头,在周身竖起金色罩体。
“如果不管它,最终会发生什么?”他问道。
“凡神樱遍及之处,都将遭遇灾厄,等这颗肿瘤吸收的力量足够,就会孕育出新的灾厄之兽,到时候,整个稻妻将再次迎来灾难。”
“那为什么八重神子等人不处理?”宁清好奇的问道。
整个拔邪过程,虽然繁琐困难,但并不是非得某个人来才成,就算眼前的肿瘤污染严重,实力达到八级左右还是可以抵抗的。
为什么非要等他,或者旅行者?
“或许是因为我自身的存在吧。”花散里语气说不上沉重,却带着丝丝的遗憾,“漆黑的灾厄吞噬了狐斋宫,她的一部分记忆融入地脉,化成了我,她们曾一起并肩作战,曾一起守护稻妻,但到头来,依旧踽踽而行的,只剩下两个,该如何面对逝去的老友?该如何面对这份愧疚?或许她们都没有想好……
不过我相信,她们也不会任由事情恶化下去。”
说话间,随着红色灾厄之气的侵染,花散里的身体变薄了一些。
宁清见状,也不再多问:“等干完正事后再说吧。”
他抽出刀,朝着肿瘤走了过去。
地洞虽大,但到处都是树根,能够施展的空间不多,很多强大的技能都无法使用,宁清只能提刀亲自上去。
但索性肿瘤还没彻底成型,血虽然厚,威胁却不大。
费了一通力气之后,终于将肿瘤彻底打破。
他尝试着用水元素清洗,但花散里随即念出了拔秽咒语,将所剩不多的灾厄气体清除。
随着黑到发红的灾厄慢慢消逝,树根快速恢复生机,一朵朵碧绿色的嫩芽在根茎处长出,整个地洞再没有一丝异味,反而充满了芳香。
不仅如此,还明亮了许多。
“这样就好了。”
花散里松了口气,随后看向宁清,“大人想问什么?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说说狐斋宫吧。”
“好,
狐斋宫大人原是白辰血脉的女儿,曾与雷神阁下同行,共同守护稻妻子民。在稻妻的很多地方,她被尊称为‘祭神’,曾以白辰狐之名,率领众多眷属。也曾以人的形态,结识了很多的朋友……”
花散里声音不大,将狐斋宫的平生娓娓道来。
“直到数百年前的那场大战,被称为黄金炼金术士的那位,运用黑土之术,创造了漆黑的魔物。”
宁清的眉头皱了起来。
黄金炼金术士,这名字他并不陌生。
阿贝多,以及雪山的那个龙骨,都是出自他手。
坎瑞亚之战,果然与那场劫难有关。
“所以啊,撕咬我的漆黑意志,现在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如果您能看见我所珍重之物,那么久请您饶恕那些生灵吧。如果您恩准我提出一个愿望,那就请您将我永远明亮的记忆,归还给我热爱的这片土地吧……”
“这份强烈且炙热的记忆,凝聚成污秽,也就形成了如今的我。”
花散里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或许狐斋宫大人自己也没想到吧,她只是想再看看这片大地,却又给这片大地带来新的灾难。”
“我之前告诉您,污秽无法根除,虽然没有撒谎,却也没有完全说实话。
独属于狐斋宫大人这份记忆的我消失,漆黑的灾厄,便不成气候了。”
“八重神子大人,雷神阁下,她们都清楚,若想拔除灾厄,就要亲手将我斩杀,哪怕我并非狐斋宫……”
“所以她们才不愿过来吧。”
“而我……”
她扭转身子,抬头望向洞外的天空,露出的眼眸中满是希冀,“我秉承着狐斋宫大人的记忆,想要看一看这世间,看一看她热爱的子民,想要走一走这大地,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或者更奢侈一切,能够见一见她的老朋友,能够再次面见雷神阁下……”
“然而朋友终究故去。”
“虎千代……”
“影向大天狗……”
“晴之介……”
“但庆幸的是,五百藏还活着。”说到这里,花散里的语气中多了些情况,宁清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欣慰和笑意。
她看向宁清,接着说道,“八重神子大人和将军阁下,依旧安然无恙。”
“这样就够了。”
她轻轻伸出手,身影变得愈发单薄。
“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愿望早已实现,不该再眷恋这人世,为故友徒增烦恼。”
她面朝宁清,微微鞠躬,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填满了笑意的脸。
然后她将托着面具的手伸向宁清,手中的面具慢慢朝宁清飞去。
靡靡的梵音,慢慢响起。
花散里的身影,从脚下开始,飞速的流逝着。
“狐斋宫大人在离别前,曾对将军大人这样说过:‘不被蒙蔽,不受动摇,一直走在您所坚信的道路上’。”
“但我明白,狐斋宫大人想看到的,并非如今的场景。”
“雷神阁下走错了路,希望大人您能够重新帮她指引方向。”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宁清低头看着手中的白色面具,久久无语。
“我还是喜欢你对旅行者说的那句话……”
——与君相别理,不知何日是归期,我如朝露转瞬晞。
他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狐斋宫是真的死了吗?
那能让自己复活的,就只剩下真了。
虽然这个结果并不太出乎宁清的预料,但经历了花散里的事情,他还是有些遗憾。
“稻妻。”
这两个字,从来没有那一刻,在他心里变得如此的沉重。
宁清将面具放进怀里,转身往外走去。
然而更走两步,他便重新停了下来,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向山洞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