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卓不凡家中,听着送我来的那对夫妇跟这个卓不凡的父母寒喧。
我万分尴尬,只能低着头扮老实。
显然她们都有点小小的误会,不过我这举动,也难免让人误会。
一个单身女孩,自己巴巴的跑这么远来看一个已经不在了的人,而且还弄的这么晚,又是一身狼狈,就算想不让人家想到那些私订终身,花前月下的情节也难。
暗中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不忍,谁又知道我与他并不相识,来此,只是别有用心呢?终于把那对夫妇送走。
这个卓不凡的妈妈走过来招呼我坐下。
我顺从的坐下。
一时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卓妈妈终于啜泣起来。
我心中充满了负罪感。
是的,我就是想要这个与卓不凡同名同姓的人的各类档案,因为我的卓不凡没有属于这个时代的身份,而这个人,同名同姓,又身处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消息闭塞,法律等也颇不完善,年龄又合适,所以,我就想来找他的相关资料,想让卓不凡李代桃僵。
就因为这一已私利,来掀开老人的伤痕,实在太过忍心。
可是此时我已经骑虎难下,只好拥住卓妈妈的肩,小声劝慰。
卓爸爸个子很高,脸膛微黑,看起来也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在门口讪讪的站了一会,大概实在不知道对我这个陌生的女孩说什么,跺了跺脚,叹了一声,就回头进了里间。
卓妈妈却越哭越是伤心,我劝了几句,看她哭的甚为伤心,不由心中忽然一阵凄然,实在忍不住,也掉下泪来。
我极少哭,但一哭就收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卓妈妈一见我哭,倒有点慌乱,急急的拭着泪来劝我。
卓爸爸忽然在屋里说:“你们娘俩就少哭几声吧,让孩子知道了难过。”
声音却也有点异常的沙哑。
卓妈妈答应了一声,抬头往墙上的全家福看去,似乎那儿真有一个人在看着她,听着她一样。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墙上共有四人,除了卓爸爸和卓妈妈之外,还有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孩和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孩。
看来那个大一点的,就是卓不凡了。
小一点的,估计是他的弟弟。
这个卓不凡,虽不如我家的卓不凡英俊,但也模样斯文,还戴着一副眼镜。
而且最好的就是,他的脸形跟我的卓不凡很像,也是下巴有些瘦削的样子。
我在心里责怪了自己一声。
在这时候,还是想着人家的资料对我究竟有多少价值,能在多大程度上蒙混过关。
真是没人性。
卓妈妈显然误会了我瞪着照片看的意思,她轻声劝我:“闺女,别想了,咱娘俩都别想了,累了吧?大娘去给你下点面吃。”
一提面,我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
一天几乎没好好吃过什么东西,现在,还真是饥肠漉漉,我舔了舔嘴唇,小声说:“谢谢大娘。”
面一会就端了上来,上面卧着两个香喷喷的荷包蛋,我双眼顿时冒出绿光,风卷残云的把面吃了个净光。
吃完面,卓妈妈就端来了热水,我洗了洗脸,脱下袜子看时,脚上果然磨出了N个水泡,疼的我一直吸气。
卓妈妈在我身后轻轻叹气,我转头时,她却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与卓妈妈同榻,被子很薄很硬,还有莫名的味道。
一夜,我几乎没有睡着,卓妈妈显然也没有睡,不时的叹息。
我一直在想,我究竟该不该开口?应该如何开口?要以怎样的理由,把他们已经死去的儿子,努力得来的东西据为已有呢?辗转中,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我第一次在鸡鸣犬吠中醒来。
睁开眼睛时,卓妈妈已经起床。
我赶紧穿上外衣,这才感觉到腿跟胳膊都酸痛的历害,脚更是疼的钻心。
我坐在床沿上发愣,终于咬了咬唇。
对不起,这位卓同学,不该来骗你的父母,可是你已经去了,我的卓不凡才刚刚到来,他需要一个身份。
对不起。
吃早饭时,我装做腼腆的样子,对卓妈妈说:“大娘,我想看看不凡留下的东西。”
卓妈妈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即使没抬头,还是感觉到她的注视满是疼惜。
我很是不忍心,又接着道:“我这次来,主要是看看您两位老人家,我一会就要回去了。”
卓妈妈叹了一声,轻声道:“闺女,你要走,大娘也不留你,你能来,大娘就很高兴。
凡儿,凡儿,凡儿就是个没福的人,你以后也别挂念他了!”声音又有些哽咽起来。
我心里一酸,侧过了头去。
找寻的工作出奇的顺利。
那个卓不凡,大概原本就整理好东西要去求职的,大学本科证,身份证,学生会工作材料,自荐信,等等等等,一应俱全。
这个卓不凡,居然是在遥远的哈尔滨医科大学毕业的,而且学的是中医。
身份证,居然也是在学校里办的。
与我的城市,可以说天南海北。
我以做个纪念为由,跟卓妈妈索取了这些东西。
卓妈妈丝毫不明白这些东西的意义,但我想,即使她明白,也丝毫不会想到拒绝。
卓爸爸从第一次见过之后,就没有再露面。
卓妈妈一直把我送到山脚下才停下。
我艰难的攀到山顶之后,还看得到她的蓝色上衣依依的停留在原处。
我心中万分愧疚。
真的是从来没做过这种亏心事。
我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眼看已经快到山脚下,神思惚忽中,忽然一脚踩空,翻了下去。
我惊叫的同时,心里居然还掠过了一句话,果然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啊!然后就控制不住的往下翻去。
那是什么路啊,全是突出的,大大小小的石头,连棵成形点的树也没有。
我拼命的想攀住一个石角,把指甲都抠劈了,却怎么也抓不住。
我来不及想到疼,也来不及采取任何防护措施,只是本能的用右手手臂挡着脸,翻了十几米,忽然前面有一个矮矮的弯弯的树一挡,我的前半身被挡住,腿却仍带着冲势向下,我就这么被惯性拖着,吊着树打了个圈,膝盖重重的磕在了一块石头上,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
我咬着牙,腿疼的不住发颤,两层裤子居然都被磕破,血迅速的渗了出来。
全身几乎无一处不疼,手臂疼的抬都抬不起来。
那一瞬间,我只感觉万分委屈,只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先趴在这儿痛哭一声再说。
我紧紧的咬牙,不住的对自己说,坚持,坚持啊!然后忍住想哭的欲望,轻轻的试着伸展身躯。
慢慢的,缓缓的用力,我闭了闭眼睛。
还好,还好,虽然疼的历害,但活动还可以控制,可见只是皮肉伤,没有什么大碍。
但右腿上的血仍是流个不住,我从包里取出旅行必带的多用军刀,把细细的牛仔裤自伤处以下全都割开,把里面的秋裤也割开,只是一片红,看不出到底伤的怎样,也不敢看。
我想了想,把丝巾解下来,然后拼命紧紧的捆住。
捆好了,我慢慢的站起来,附近,也找不到可以当拐杖的东西,我只好先试着迈步。
刚迈了一步,腿一软,险险又翻下山去,我急急的抓住身边的树枝,再张开手时,手掌上又添了两条细细的血痕。
我吸了吸鼻子,只想大哭一场,可看了看四周,连个人影也没有,想了想,又强咽下了嗓子里的哽咽。
老天啊,谁来帮帮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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