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好的教育, 那些老师们所做的事、所给的关心,并非我们做不到的。 我们需要的是从这些实际的行动中得到启发,并化为自己的教养力量。

虽然“爱的教育”已经因为过度使用而显得陈腔滥调,然而,这四个字写的仍然是教育中最深的期待、最美的结果。

Abby入宾大一学期后返家,我看到她从一个“会”读书的孩子变成了“爱”读书的孩子。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天早晨九点半,我从机场接她回家,经过十几个小时从纽约转西雅图、台北而后高雄的飞行,我以为她盥洗之后大约就要倒头大睡了。

Abby去盥洗后,我到店里转了一下,再回家时却看见书房的灯敞亮着。拾级而上,一眼就看到我那甫从地球另一端飞回的女儿,披发侧身倚在桌前读写法文。此后在家度假的三个星期,她也没有一天不曾好好端坐桌前阅读或写作。她的成长,我不用多问,在她每天的作息中深深感受到了。

使Abby成长的,当然是因为有许多好熏陶,一如她在家书中提到同学之间的提携与扶持、砥砺与相伴,但是我也有幸一再从言谈与信件中,看到师长所给予一个孩子的照顾与教导,在情感上是如此细腻,在时间上是如此迅速。

这封信是Abby为了加退选课与教授往来的信件。许多人在谈教育的时候,总喜欢以一种非常笼统的说法来比较东西方教育的气氛与目标;我的孩子辗转在不同国家受教育的过程中,我得以借着更多的细节来印证别人的观察。我也希望在分享这样的体验时,大家不要只得到“外国教育好好,我们好糟”的想法。那些老师们所做的事、所给的关心,并非我们做不到的。相信我们真正的需要,不是羡慕别人,而是从这些实际的行动中得到启发,并开始化为自己的教养力量。

Abby给Chance教授的信

亲爱的Chance教授:

您好!

收信平安!因为我们正准备启程到位于台湾东部的外婆家过节,所以我想在出门之前向您说声“圣诞快乐”!

我非常喜欢上您的课,这堂课对我来说有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在学校与这样小小的讨论团体一起研究功课(对我来说真是喜出望外的经验),第一次针对一部文学作品做那么细腻和深入的探讨,等等。谢谢您在整个学期中对我的指导,也谢谢您了解我渴望能够有机会回答问题——即使所回答的只是浅显的答案而已。我发现这个课程对我来说真是个挑战,但同时却非常有收获;虽然这话听起来好像很奇怪,不过上您这堂课,让我感觉到自己像个十足的大学生。

Chance教授,因为很喜欢上您的课,所以我本想在下学期再选一堂您所开的其他课程。我很感激您这么快就把课程摘要给我,并为我预留座位;这份关心,让我在选课最后阶段不得不放弃您的课程时,越发感到难过与遗憾。最近,我发现另一个吸引我的课程——是有关高龄社会的相关课程。我因为从小和祖辈们非常亲近,因此延伸了对于其他年长者的爱;在高中的时候,我已实际深入养老院的服务,我认为这堂课是让我对这个主题有更进一步了解的好机会。不巧的是,这和我原先选定您的那堂课冲堂,所以在仔细考虑之后,我决定先放弃您的课程,而选择有关高龄社会的那堂课。

事实的情况是,我已经在这星期改完我的选课了,却迟迟无法送出这封信,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心情。我曾那样表现出对Tale of Heike(《平家物语》)的一番热衷,而后却放弃这堂课,我对这不得不做的选择感到非常失落,也希望获得您的谅解。

很抱歉在充满愉快节庆气氛的时候,捎来这个令人失望的信息,虽然它并不令人愉快,但是我认为应该早一些让您知道。更重要的是,我要感谢您在课堂上给我们的美好时光。现在我很想尽快去祖父母家,向他们“炫耀”我新学到的知识。

祝好!

Abby

Chance教授给Abby的回信

亲爱的Abby:

谢谢你诚恳的来信。虽然我很期待你能再到我的课堂上,但对一个新鲜人来说,能多涉猎其他领域,对智识的发展是比较好的。我想你看到的应该是BFS(Benjamin Franklin Scholar,“本杰明·富兰克林学者”的缩写,即宾大的荣誉学生)讲座中老化现象研究(Gerontology)的课程吧,我记得那是给三、四年级生的主修课之一,但是有时候他们也收一年级的荣誉学生,看起来那个研究课程蛮适合你的。

我记得去年一位教授曾在BFS相关课程中谈论到关于人口统计学(Demographics)的课题,他说高龄社会是目前全世界最重要的变化之一(甚至比计算机所产生的影响及其他许多事还来得重要)。日本很显然是最快演进到高龄社会的国家——我经常在针对这个主题所做的调查计划中进行演讲;去年,我们有一位这个领域的专家,也讨论了有关日本乡下地区老人自杀的议题。你在宾大读书期间,如果我们有任何相关讲座,我会尽可能让你知道;我想你在工作上,也可以有一些和高龄社会相关的选择。

对于Tale of Heike,我们也会在我所开的“忠勇的战士”课程中阅读。我还有其他相关课程,都欢迎你随时选读。有时候,我或许也会替BFS上Tale of Genji(《源氏物语》)。事实上,我认为每位教授都会希望你选他们的课,所以你应该让更多老师认识你(如果你不清楚我为什么这么说,我要说明的是:因为你对事情思虑很缜密,富有创造力,而且上课前总是会先做好准备,而你这么做,是为了实务上课程的需要,而不是为了给教授们深刻的印象)。

我确信你将会发现许多更深入的课程,也会有更多同学可以和你一起激发新的想法。你不仅会发现许多比我们更好的团体——四位非常聪明和心思细腻的年轻女孩,也会有更多新的、预期之外的经验陆续到来。

请你一定要转告你的家人,我们很高兴他们让你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求学,请好好享受和他们共处的时间!

祝好!

L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