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骂得太对了，这小子就是个孽畜！”
毕鹏飞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还以为是自己老爸在骂凌向东。
“你是没见到这小子多嚣张呢！开一辆破车，还故意挡我的车门，我才刚砸了他一块玻璃而已，就敢对我大呼小叫的！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就不用顾忌什么了！你尽快派人过来，最好多喊几个！”
说罢，毕鹏飞把电话挂了。
凌向东的眼皮跳了跳：“我还以为这老家伙能忽悠康源科技这么多年，应该有点能耐，想不到也是头只会乱叫的驴！”
看了一眼张明川，凌向东的眼神有些可怜他：“张总，看资料你还是个海归的博士吧，你这情商是有多低啊，被这样俩父子骗成了这样！”
张明川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再也忍不住了：“凌总，做事适可而止！我和志远是多年好友，他有没有骗我，我心知肚明！
“你居然……居然骂他是头驴！这种情况，我也不好出面了！这种情况，你最好还是尽快给R＆E化工方面联系一下吧。
“这么大的合同，绝对不能如此儿戏！如果你因为毕总对你态度不好而因公废私，我会考虑将你的行为举报给……”
就在这时，张明川的电话响了，正是毕鹏飞他爸毕志远打过来的。
“明川，我是志远啊，你抓紧开外音，让我和R＆E化工的这位老总亲自道歉！”
张明川听得一愣，不过还是按下了外音。
“这位老总啊，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刚才骂得是我儿子毕鹏飞，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这批产品的独家代理权，我们毕富源商贸必须要拿下，您刚才说的价格，我同意！我已经让秘书重新打印合同了，我这就亲自送过去！
“您老人家消消气啊，我儿子砸了您的车玻璃，我一定全额赔偿，只赔您一辆新的，我这就带现金过去，您看行吗？”
一旁的毕鹏飞傻眼了，“爸！这小子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什么狗屁老人家！你不用给他面子，我这就……”
“你小子给我闭嘴！”电话那头的毕志远显然是真生气了。
凌向东摇了摇头。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但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不是他这个父亲太过宠溺，但凡真的教他点为人处世的道理，也不会娇惯成这种飞扬跋扈的样子！
“毕总对吧，如果你是来签这笔数目全是六的合同，我们康源科技欢迎你。”凌向东顿了顿，“可是如果你要是为了独家代理权，就不用白跑一趟了。
“现在我们已经收购了康源科技，从今天开始开始，康源的所有产品，都会走我们R＆E产业园的自有平台，会面向所有的电商、销售商、子公司……
“独家代理权，对于我们这样一个集团来说，根本就不可能让它存在！我们的产品不适合做区域性管理，而是直接面向全球。
“明白吗？”
凌向东这一席话，让张明川彻底愣住了。
面向全球！
这四个字，就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张明川的心里彻底爆炸了！
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双腿，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这么多年，他遭受了无数人的嘲笑和讥讽。
但是他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成立了康源科技，从一开始的医疗器械做起，后来又延伸出各种机械设备。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将自己生产的设备买到全球，让别人都知道，我张明川不是个废物。
他一心一意搞科研，将自己的产品做到顶级，但是后来却发现，自己的产品没有毕富源根本卖不出去。
这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产品做得不够好，于是，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实验室里，搞产品升级，搞研发……
岂料越是如此，却陷入了一个自己给自己挖的陷阱。
他轻视了商业，轻视了运营，更轻视了人性！
电话那头的毕志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位老总，您别急……这些事都好说！”
“爸！你疯了吗？”毕鹏飞大声道，“六千多万，这特嘛不是明摆着赔钱吗？”
“哎……”
电话那头的毕志远嚎出了一嗓子：“我再说一遍，你给我闭嘴！”
毕志远骂了毕鹏飞一句，又说道：“这位老总，虽然素未蒙面，不过您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眼光和手段，我毕某人佩服！
“还希望你言而有信，就按这个数字，就算没有独家代理，这份合同……我也签！”
此时的张明川不淡定了。
毕志远明知道后续的代理权无望了，居然还愿意用这种价格签合同，这说明什么？
这六千多万的合同价对于他来说，还有利可图！
这么算起来，这么多年以来，康源科技到底是给毕富源挣了多少钱啊！
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用这么便宜的价格卖给人家！
让人家赚的盆满钵满，自己却天天为研发经费不足发愁，头发愁得一掉一大把，现在都已经成“地中海”了！
张明川发出了一声悲叹的怒吼，连压箱底儿的家乡话都骂了出来。
整层办公楼都能听得见！
“辣么多年咯！你这瓜娃子都当老子是傻儿哟！你各老子滴滚蛋！还签各啥子合同！”
凌向东没听懂张明川到底在骂什么，不过很显然，这是他对毕志远和毕鹏飞将他压了这么多年而憋屈至极。
“张总，在商言商而已，不要这么激动啊。”凌向东劝张明川道。
“我已经核算过了，这批货顶多卖到7300多万，毕富源的利润并不高。但是你呢？不但把积压的产品一次性清了仓，而且挣的是大头。”
张明川一愣。
“商业，就是用最有效的方法，获取最大的价值！相比重新寻找买家的时间成本，这份合同你可不亏啊，为什么不签？”凌向东继续说道。
张明川又是一愣。
“换个角度考虑，如果没有这毕家父子这些年这么压榨你，你又怎么可能研究出这么多压低成本的方法，又怎么锻炼出……这么强大的心性？”
凌向东略带调侃似的劝张明川，“凡事有利有弊，你就想开一点吧。
“毕竟你和毕富源合作这么多年了，人家也没偷没抢，都是正规的商业合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张明川彻底服气了，说：“凌总，刚才我对您多有得罪，还怀疑您的能力，我真是有眼无珠啊！”
说着话，张明川突然吭叽了一声，眼泪就流了出来，情绪相当激动，嘴里也是念念有词。
“我恨！我恨！我好恨哪！”
凌向东皱眉问道：“你恨什么？”
“我恨这老天啊！为什么不早几年让我遇到您呐！”
张明川说着说着，忽然感觉一腔悲愤无处发泄，居然嚎啕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