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1 / 1)

世界童话大王 韩进 798 字 6个月前

写作是件非常奇怪的情感经历,其中的美妙与苦痛都一样无以言状。动笔之前,踌躇满志,立志要写一部像安徒生和安徒生童话那样不朽的安徒生传记,因为必须是这样的传记才配得上安徒生。写作过程中努力在幻想的隧道里追寻童话之王的人生轨迹,以期再现一个完整的安徒生的“童话人生”。然而,创作的过程非常艰辛,有黑夜为证,有星星和月亮为证。因为工作,我的创作几乎是在黑夜中完成的。黑夜给了我幻想的灵魂,让我们得以在星星和月亮上约会。也许今天东亚中国的黑夜和两百年前北欧丹麦的黑夜是一个模样,不然我的思绪又怎能穿越浩瀚的星空在时空隧道里追寻着童话之王的脚印而不迷失呢?

年初4月接到好友何龙兄的电话,约我为他的“白鳍豚文学大师传记系列”写一本《安徒生传》,这正是我多年来心动已久的愿望,没有思考就脱口答应了。我这样鲁莽是有自己的依据的。国内最权威的《安徒生童话全集》的两个译本,不论是叶君健的,还是林桦的,都放在我的书架上,我自信了解安徒生的童话;国内仅有的两部《安徒生传》,不论是安徒生自己写的,还是前苏联人伊·穆拉维约娃写的,也一直在我的书架上,我自信了解安徒生的一生;而且,国内惟一一部由丹麦安徒生研究中心的约翰·迪米留斯主任和中国安徒生学者小啦主编的《丹麦安徒生研究论文选》就是我所在的安徽少儿出版社在1999年出版的,我自信了解安徒生的文学世界。还有,我学的专业是儿童文学,了解并研究安徒生及其童话是儿童文学专业的基础课业,而我硕士论文的预备课题就是安徒生童话研究。虽然那是在盛刮“知堂(周作人)风”的90年代初,我多少有些赶时髦的选择了中国儿童文学的理论先驱周作人的儿童文学思想研究做了我的硕士论文,但那份对安徒生的崇拜与渴望却在日后从事少儿读物出版的十多年间与日俱增,而我手头又正在策划一套回归安徒生童话本源的、“面向孩子和他们父母”的彩绘版“讲给孩子们听的奇异故事”(安徒生1835年出版第一部童话集的名称)。因为这些理由,我愉快得有些迫不及待地接受了任务,惟恐错失这“天上掉下的馅饼”。然而,接下来的200个日日夜夜,在处理完自己工作后的分分秒秒,尽管我努力期望能与200年前的安徒生实现心灵对接,但现实告诉我,过去的永远过去了,我所写的仅仅是我感受到的复活在我心中的安徒生的某一部分,与他的全部还相差很多。安徒生太博大了,他的“童话人生”仿佛就是一部最奇异的童话,虽然200年来人们不断去翻读他,但了解到的可能还只是其中的一小份。

交稿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的行为也变得安徒生般孤寂怪癖,成了名副其实的“两面人”——白天我扮演的是我在生活与工作中的真实角色,每当夜幕降临,就有一种对黑夜的渴望与渴望的冲动;每当夜深人静,伴着敲击键盘的节奏在幻想深处与安徒生约会,多少次难舍难分,直至东方放白,旭日初升——我得做我白天应该做的工作了,我们才依依惜别,约好在下一个夜晚来临时再次相会。我仿佛在重复着安徒生的情感经历,连我一向温柔贤惠的妻子也怨声载道,说我除了工作就是写作,一点也不懂得怎样生活。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安徒生在临终前曾经对一位年轻作家(我还可以算做年轻作家吗?)说过的话:“我为自己的童话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可以说是无可估量的代价——为了童话我拒绝了自己的幸福,并且错过了这样的一段时间,那时,尽管想像是怎样有力,如何光辉,它还是应该让位给现实的。”是的,想像无论如何辉煌有力,最终还是假相,还是应该让位给真实的现实——这是安徒生给所有作家的忠告吗?!我似乎听见安徒生发自心底的叹息:不要为了工作,不懂生活!不要像我那样,为了心中的文学梦想,让爱情永远与你擦肩而过!是安徒生把我从幻想中拉回到现实,是他在太阳还没有赶到的时候,早早与我惜别,让我重新回到爱人身边——我听见了他在上帝那儿为我们祝福……

2004年重阳节凌晨4点零2分

于翡翠29201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