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从电梯上下来,又转身回去上楼。
如果电梯旁的几家店员记性好,多半会以为他们是神经病,闲着没事干坐电梯玩。
回去的原因,只是时慕刚鬼使神差般的说了一句——
“你能唱首歌给我听吗?”
刚说出来她就后悔了,这是什么鬼请求?
可时慕又不想让白行简花钱买什么东西,这似乎又是最合适的方式。
刚才在楼上时,白行简有注意到有几台迷你KTV,由玻璃分隔出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有一个大屏幕和两个高脚凳,如果不愿意被人打扰,还可以拉上帘子阻挡外面的视线。
他们回来的正好,刚好有两个人开门出来把地方空出来。
时慕坐上高脚凳,看着手上拿的耳机就听白行简问想听什么,明明只是很寻常的一句问,却让她莫名的紧张。
就像是考数学时,看到卷子背后最后一道大题一样。
充满未知的可能性。
“就……”她指向门外,“商场现在放着这个歌就行,你知道是什么吗?”
白行简闻言侧过脸,轻笑一声:“你是不是太相信我了,以为我什么都会?”
其实时慕连歌词都没听几句,就是觉得这个旋律挺好听的,也根本没考虑白行简回不回的问题……
现在一看,好像是有点为难人。
她边摸手机,边想说再从音乐列表找找别的。
“不过还好,这首我刚好知道。”白行简道。
时慕动作一顿,伸长脖子看他输入歌名——一格格。
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同伴奏一起从而耳机传入时慕耳朵里的,还有白行简温柔的歌唱声,是从未听到过的声线——
“缠住吻住春风吹住我吗,
缠住吻住郁金香是你吗,
缠住吻住诗画歌颂爱吗,
拍逐幅逐幅恋爱定格……”
时慕面色愣住,才发现这原来是一首粤语歌,似乎要比白行简平时说话更有味道。
“……缠住吻住古雕刻似你吗,
缠住爱慢身边一拍,
轻轻一拍,
再捕捉捕捉恋爱定格……”
由耳机传来的声音,如同附在耳边的窃窃私语,像春日的晚风,吹得人心痒痒。
时慕难以描述此时此刻的心情,思绪不自觉地跟着恍惚,想向着他的声音靠近。
白行简就这么坐在那儿一只脚点地,另一只脚踩在高脚凳下的栏杆上,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唱完了这首歌。
他放下麦克风,摘下耳机看向时慕,玩笑道:“庆幸我还会点粤语,要是换成我不会的语种,那就真束手无策了。”
时慕点点头,像是认同了白行简的说法。
他们没有占用这里的过多时间,再次坐电梯下楼往车站走。
白行简没立刻回家,而是尽责的先把时慕送到家楼下,即便她不止一次的说自己可以回家。
“记得把单词看一遍,今天没考我明天也会考。”
时慕耷拉下脸,刚刚还是一起玩的朋友,瞬间又变回了严格的教师,抗议都写在她的表情上。
白行简将拿了一路的爆米花桶递给时慕,微微弯下腰,与她的视线平齐:“回家了,不喜欢考单词的小姑娘,祝你今天生日快乐。”
“我才不小。”时慕别扭地回了一句,抱着爆米花桶转身往家走。
刚跨进门槛,她停下回头看,白行简见状又摆了摆手。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时慕的心情就由多云转为晴天,也是第一次觉得他这个人或许还不错。
至少,比她之前的那些补课老师都很好。
他明明什么都看出来了,但还是用着自己的方式照顾着她的自尊。
……
许稚全程用手撑着下巴,听时慕叙述这段陈年往事,中途还被服务员打断过一次,过来送做好的餐饭。
“你那时候怎么那么好骗,一首歌就把你收买了?”她说。
“……”时慕顿时变得面无表情,用勺子插着碟子里的饭。
玩笑话说完了,许稚才正经道:“以前我虽然没见过白行简,可今天见他到,就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你会喜欢他也不奇怪。”
时慕手上的力气减半,是的,她同意许稚这番话,时过多年,白行简的气质有增无减,比起当年的温柔又多了一份沉淀。
“那现在呢,你还喜欢他吗?”许稚问出关键问题。
时慕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许稚盯着时慕的脸看,她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语气再稀松平常不过,仿佛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是晴是阴。
这么多年,她们的联系一直没断过,也知道时慕在德国曾短暂的交往过一个男朋友。
十七八时的暗恋虽然懵懂美好,但许稚认为谁也不会因为一段没头没尾的暗恋而执着多年,再说时慕本身就桃花不断,身边还有个周晏清保驾护航。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可时慕对乔锦书……
“关于那位乔小姐,我只是不喜欢她问到过去的事,仅此而已。”时慕给出回答。
她不是讨厌,只是无感。
况且乔锦书只是白行简的朋友,又不是她的。
许稚点点头,被这个理由说服,试问谁会愿意被一个陌生的人了解自己过去的某些事情。
八卦的心理得到很好的满足,让她胃口大开的吃下了一盘子的盖饭。
吃完饭后,两人分开各回各家。
晚上十点钟。
可能是白天过多回忆起过去的事,时慕罕见的失眠了。
她认命的爬起来,开门去酒柜顺了瓶红酒和酒杯回来,坐靠在铺了垫子的飘窗上,边喝红酒边看窗外的夜景。
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只有一盏盏依次排序的路灯,照出了条昏暗的小路。
其实白天里,时慕并没有和许稚把事情说全,自然也不是因为一首歌就让她暗恋白行简,这只能说是一个过程。
她之所以不说,并不是因为白行简有什么,而是觉得那段经历实在是难以启齿。
正如十七岁的时慕,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捉到父亲时德哲私会情人。
原来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的家庭就有了分崩离析的前兆。
她是最后知晓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