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落彻底怔住。
她好像根本就不在乎的样子?
罗诗雨将雨衣的帽子戴好,在罗晟痛苦哀嚎中将走远,咔嚓一声,火机蹿起了蓝色的火苗。
她毫不犹豫将火机丢到洒满汽油的箱子上,转身离去。
被打得半死的罗晟看见迅速蔓延的火光,硬是‘活’起来。
一边怒骂一边拼命地挣扎。
火光明亮而炙热,迷烟蹿升。
这间仓库里堆放的全是易燃物。
她根本没有多少时间。
叶落落使劲地扯着手上的绳子。
就算挣脱着手上的绳子,可还有脚上的铁链。
罗诗雨双重保险,就是想置他们于死地啊。
铁链在挣扎的过程中铃铃铛铛的响着,就像飘**在火光中的催命曲。
幸好她是坐在地上,整个仓库很空旷,烟雾直直往上窜。
叶落落偶尔难受咳嗽着,瞳仁中倒映着愈发肆意的火,惨白的脸被映得没有一丝血色。
尤其她还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湮没火海。
罗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他所在的位置距离货物很近,火势蔓延到他身后,他先是被吓晕过去,然后在火焰燃烧中尖叫着醒来。
叶落落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去看他的惨状。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不绝于耳,空气中好像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烧焦肉味。
很快嘶吼声被噼里啪啦的火声吞没。
即使处在炽热的火海中,可那一刻,她身体僵硬,从头凉到了脚。
闭着的眼睛和咬紧的唇都狠狠颤动着。
这便是罗诗雨的心机。
将叶落落绑在离易燃物有点距离的位置。
她要叶落落亲眼目睹‘自己死亡的过程’,身心具受折磨。
然后吸进大量的二氧化碳,在煎熬中失去意识,最后绝望死在大雨下的火灾中。
叶落落挣扎了半天,手腕被磨破了都没有任何的进展。
置身于火海中,她面对大火的炙烤,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滚烫的,烫得她的喉咙火辣辣的痛。
力气越来越小,火势越来越大。
漆黑的浓烟往天花板上窜。
叶落落还是吸进了不少。
呛得不行,难受咳嗽的力气都没有。
恍惚中,每一秒钟都被无限放大。
叶落落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庆幸外公在外旅游,也许不用那么早听见这个噩耗吧。
狗男人那么好,应该会替她照顾外公的吧?
可是狗男人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明明她一个小时没有回去,刘姨就会知道,然后通知他才对。
好奇怪。
为什么在这一刻,她想到的人会是穆云庭。
想着他会不会又要说她调皮捣蛋不听话了?
想着他们那些还挺美好的过往。
其实狗男人真的还挺不错的。
仓库外,罗诗雨站在阴暗的角落。
看着滂沱大雨中黑烟四起,偶见火光的仓库,嘴角漫着疯狂的笑意。
这个地可是她精挑细选的。
只要燃烧起来,就算今夜大雨不断,里面也会被烧成灰烬。
叶落落别怪我,怪就怪你自己好了。
下辈子千万不要再和我抢了。
罗诗雨转身隐进黑暗离开。
刚走了几步,几道疾速的引擎声灌入耳膜。
等她回来一看。
转眼间,仓库面前停了好几辆车。
是穆云庭!
以及穆天骏!
为什么天骏也出现在这里!
罗诗雨稳住微颤的身形,黑色帽檐下那双眼用力瞪得深深凹陷。
今晚沈家大变,穆云庭应该在陪着曼清才是。
还有天骏,他不应该出差了吗!
她咬紧后槽牙。
没关系,就算是来了又怎么样。
她刚才隐隐听见了罗晟痛苦的哀嚎声,叶落落应该也快了吧。
她正想着,穆天骏和穆云庭带着人进了仓库。
在救人这件事上,两人第一次达成了协议。
整个仓库被火光和黑烟弥漫着。
众多人呼叫叶落落的名字。
恍惚中,叶落落眼睛掀开了一条缝。
是幻听吗,她听见了穆云庭的声音。
还有天骏哥的声音。
起伏的呼喊声让叶落落好想开口,可她好痛好难受,根本就开不了口。
努力掀起来的视线中,她好像看见妈妈。
妈妈是来接她了吗?
她干燥起皮的唇艰难地动了动。
妈妈又变成了穆云庭。
他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一开一合的薄唇好像在叫她的名字。
她幻想过,她的意中人踏着七彩祥云而来。
可现在她看见了狗男人劈开火焰朝她奔来。
临死之前,还能看一眼狗男人也不算亏吧。
尽管大雨滂沱,可仓库中的火也不可控制地燃烧着。
直到烧尽一切可烧之物,这场火才被浇灭。
京城的雨下了一周才渐渐放晴。
在这期间,一个唯物主义者成为了青城山寺庙的常客。
每每冒着雨来,顶着夜色而去。
和周而复始不曾间断。
雨停的那天,夜色落下。
某医院。
静谧的病房中,心电监测仪的声音格外的沉闷。
一阵风卷进来,窗帘薄纱晃出好看的弧度。
清新偏冷的空气漫过**小人儿的鼻尖。
长而卷的睫毛几不可察的颤了颤。
同时,身侧的指间微微动了动。
很快又恢复平静。
手腕上的摩擦伤痕显然是有人日益呵护,褪去了最难看的一面,开始长出粉粉的嫩肉。
病房的门轻开轻合。
是手抱鲜花,手提保温盒的穆云庭。
他将带来的东子都放在了柜子上,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像握住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般。
和以往神清气爽,俊逸冷漠的形象不同。
今天的他显而易见的憔悴很多,眼下的黑眼圈很是明显。
下巴间冒出了短短粗粗的胡茬,拢在眉间的荫翳厚重难散。
“小野猫今天还不打算醒来?”
“再不醒来我可把你最爱的那些珠宝给卖了。”
说着他伸手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
可惜**的人安静得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不给他任何的反应。
穆云庭双手握着她的手放在了唇边。
尽管已经过去一周。
可每个午夜梦回,她奄奄一息的样子都会将他从梦中惊醒。
自责和后怕将他贯穿。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看着她没有生气的样子,穆云庭心如刀绞。
尽管她不能和回应自己,但他也已无比庆幸。
庆幸将她从鬼门关拽回来。
庆幸还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冷静下来后,穆云庭照例和她说了会话。
起身把带来的白色玫瑰一支一支地换进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