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苍玄德愣了愣，旋即点点头，“这样的安排倒也合适，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勉强坐镇两天也行。不过你可得让原来那两个中医早点回来，我可不想把我这医馆晾太长时间。”

“好说！这点是肯定的！”杨平连连点头，咧开嘴角，几乎快咧到耳后根了。

“别笑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把我坑到中医院去了！”苍玄德不爽地哼了声。

杨平连忙止住笑，一本正经道：“不敢不敢，既然苍大师没问题的话，那就这么说定了。一帆，你应该也没问题吧？正好跟着你师傅去中医院，接触病人多，对你的医术成长也很有利。”

然而李一帆却皮笑肉不笑呵呵了下，摇了摇头，“我有问题。”

“你说，”杨平好奇地问，没察觉到李一帆反应异常。

“不好意思，我不同意！我也不想去中医院！”李一帆脸色冷了下来，说出来的话更是直接让杨平的笑脸定格，苍玄德也微微愕然。

杨平完全愣住，“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想去中医院？难道中医院有大量接触病人的机会，能好好锻炼医术，不好吗？”

“好个屁！”李一帆冷哼，脸庞上浮现出了浓浓的厌恶之色，“杨主任，你在这里自说自话，是不是忘了当初中医院是怎么对我的？”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把杨平给浇醒了，他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这才猛然响起了自己都快忘了的事。

李一帆口气冷漠，身上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杨主任，我敬你是长辈，所以有些话我不想说，可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意。当初我被医科大学和人民医院开除的时候，中医院也没干好事吧？怎么，这就忘了？难道是因为行医资格证考试的时候，我没表现出情绪来，就以为我都忘了？你们可真健忘呢！”

当初他被医科大学和人民医院开除，声名狼藉的时候，去庐州市任何一家医院找工作，都是被扫地出门。

没有一家医院相信他的话，全都把他当瘟神一样轰走，生怕和他扯上关系连累到自己。

他一次次碰壁，在多家医院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羞辱，中医院也不例外！

这笔账，他一直记着，只不过大多场合，他都没表现出来。他知道有些事，该在什么场合表现，不该在什么场合表现。

行医资格证考试的时候，他丝毫没表现出来对中医院的厌恶，以至于中医院以为他对中医院印象多好似的，连他的意思都不过问下，就要求他去中医院？

这算什么？

杨平脸一僵，完全没想到李一帆居然还记着以前的事，从这番话中，他听出了浓浓的恨意和厌恶。

苍玄德皱了下眉头，张了张嘴巴刚想说话，李一帆就抢先一步说道：“师父，您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师父可能觉得我还记着当初的事，有点心胸狭隘。可是当初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不帮助我，我可以理解，但至少他们没资格侮辱我。人民医院也好，中医院也罢，哪个不是把我当条狗一样羞辱？中医院虽然做的没人民医院那么难看，但至少还是羞辱过了我。不要以为我忘了，我一直记着呢！别把我当傻子，也别以为我不吭声，就以为我会一笔勾销。中医院，不配！”

他清楚记得在中医院，被扫地出门的时候，医院的医生怎么对他冷嘲热讽人身攻击的。

那时的他没那个能力，他也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现在不一样了，他治好了齐伟，也证明了自己。

别人再也没有资格指着他的鼻子辱骂他，说他不是在救人，说他在害人。

后来，他并没有选择去追究那些羞辱他的人的责任，因为诋毁他的人太多，他一个一个去算账，未免太累。但这不代表他不记仇。

相反，他是一个很记仇的人！

别人做过什么，他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也正是因为人民医院曾经对他犯下过的错，他之前才会把人民医院整得那么凄惨。

他也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欠妥的，他是人，有自己的尊严，别人想要践踏他的尊严，就得付出代价！

除了治病救人，他不会见死不救外，其他任何一切方面，他奉行的原则从来都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别人欺负了他，他就一定会十倍百倍讨回来！

话语中浓浓的厌恶和怒意，让苍玄德沉默了。

说实话，他是第一次知道李一帆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原以为李一帆会把当初的事情揭过，一笑置之。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李一帆不仅记得，而且还相当耿耿于怀。

他没有办法责怪李一帆，毕竟李一帆当初有多么凄惨，他很清楚。

“冤有头债有主，老杨，这是你的不对，”苍玄德转头看向杨平。

杨平听出了他的意思，这是要他道歉？

不！

绝对不是道歉那么简单。

如果仅仅只是道歉，绝对不可能让李一帆消除恨意的，因为当初李一帆有多落魄，他清楚。李一帆来中医院遭受了何等的羞辱，他也清楚。他现在心头只对医院里那帮蠢货恨死了，要是因为李一帆的原因，没办法让苍玄德答应去中医院的话，回头他根本没办法和贺龙炎交代！

“这的确是中医院的错，我无法否认！”杨平叹了口气，“当初一些没脑子的医生，对一帆冷嘲热讽，又让保安动手动脚把人撵出去。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不然的话，我一定会阻止的！”

“说得好听！”李一帆双手环抱，盛气凌人，“现在风头早过去了，你怎么马后炮，也没人作证。如果仅仅凭这套说辞，就想抵消你们过去做的事，不好意思，你们还是去糊弄下三岁小孩吧！我不奉陪！”

说完，他十分不客气地转身就走，甚至连苍玄德都不给面子。

“这……”杨平表情难堪。

苍玄德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让他稍微冷静一会儿。”

第525章 抉择

“好吧！唉！”杨平唉声叹气，本来都已经说服了苍玄德，皆大欢喜的事，哪知道却半路出了岔子。

李一帆走到后院，坐到小亭子下的石桌旁，他这是不是一种赌气乃至是撒气的行为？

答案肯定是！

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他要没有脾气那才是怪事，没脾气别人还以为他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

杨平一下子没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意识到，中医院以前的行为，已经完全惹怒了李一帆，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这份仇怨的。

想到这里，他深吸口气看向苍玄德，“苍大师，你看……”

苍玄德皱眉思考了片刻，转身走向院子，来到小亭子下，“一帆，你跟我说，你对中医院是个什么看法。”

他得了解清楚李一帆的真实想法，才有可能化解这场矛盾。

李一帆摊了摊手，耸耸肩道：“师父是希望我冰释前嫌？”

苍玄德从这话中听出了浓浓的抵触情绪，不由叹了口气，“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你现在就算再生气，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是没有办法改变，但至少能够让我远离一些人。我可不想再受第二次羞辱，”李一帆压根不想去中医院，他可不想面对中医院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嘲笑过自己的人，他见了只会觉得尴尬，更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发火动手打人。

“你是担心自己会受到羞辱？那你大可放心，凭你现在是我的徒弟，没人敢欺负你，”苍玄德拍了拍胸脯，这点他完全可以保证，在这世上能欺负到他苍玄德头上的人，还真没几个。

李一帆摇了摇头，“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明白被人嘲笑，最后还要舔着脸求人去的那种尴尬吗？我不知道中医院的人是不是这样的人，但至少我觉得他们没什么脸皮和廉耻心。”

一旁跟过来的杨平听到这番评价，不禁苦笑起来。

看来中医院在李一帆心目中的评价，是真的差到了极点，不然也不至于会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概真的是同行相斥，威风的时候人人追捧，落难的时候人人都巴不得上来踩一脚。这个道理我明白，但明白归明白，我有自己的喜好，我有选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我也有拒绝和厌恶的人打交道的权利！”这是李一帆的真实想法，有些事情既然做过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当初中医院在他落难的时候踩上一脚，他可以不去报复，但至少中医院也没资格舔着脸要他去中医院。

不配！

两个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闻言，苍玄德沉默了几秒钟，“我明白了。你的想法我尊重你，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的喜好能决定的，人的一生，注定很多时候会跟一些讨厌的人打交道，哪怕你再不喜欢，也不能置之不理，那样的做法不过是逃避现实。”

“逃避现实么？”李一帆喃喃低语了一声，他摇了摇头，“我不觉得自己在逃避现实，现实不是只有一个选项，我可以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

“如果所有的选项，都注定要和厌恶的人打交道呢？”苍玄德追问。

李一帆怔了怔，旋即失笑，“我知道师父的意思是想提醒我，身为中医，有时候很多事情别无选择，就算再厌恶，也得硬着头皮去做。但是现在的情况，可不是别无选择。”

苍玄德被这番话给说得愣住了，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徒弟，其实什么都明白，从一开始就心如明镜。只是李一帆很少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总是把想法埋在心里。

诚然，正如李一帆说的，眼下去中医院，并不是非去不可的选项。

李一帆完全可以拒绝，因为他的确有拒绝做厌恶的事的权利。

杨平见状，心中暗叹，他觉得劝说下去可能已经没有意义了，今天的事，算是黄了。就算苍玄德答应去中医院坐镇，李一帆不去那也不行，苍玄德不可能留李一帆一个人在医馆，李一帆不去，苍玄德多半最后也得作罢。

苍玄德心中暗忖，权衡了下利弊，仍旧没有放弃道：“就如你所说的，你现在可以选择不去，但是你别忘了，你还要学习医术。你将来想要有所成就，大量救治病人是必须过的一关，去医院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你不去，耽误的是你一生的前途，况且别忘了，我本来给你安排了明年的读博，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你剩下的时间并不多。想要达到能通过博士水平，你必须把自己的能力锻炼上来。不要因为一时的情绪，影响自己的理智。”

李一帆怔了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

没错，他现在的确可以拒绝去中医院，但是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就是他想要快速提升，大量的救治病人是必不可少的。

只有大量的锻炼，他才能熟能生巧，把自己学到的理论知识转化成实际的动手能力。

古今往来，没有一个名医是宅在小屋子里就能学成的，都是在一线上拼出来的，都是靠救治了无数病人积累下来的经验。

虽然他很讨厌中医院，但其实庐州市就没有一家医院干净，在他落难的时候，所有医院可都踩过他。他总得去一家医院落脚，不是中医院，那就是其他医院。但是这些医院都一路货色，随便哪个难道还能比中医院高级不成？

又不是比烂！

当然，他也可以去其他城市学医，但那样是不现实的，光是来回的路程就已经够他折腾的了。

“好吧！我明白了！我去！”最终，李一帆还是选择了妥协，当然这不代表他向中医院妥协，而是为了自己往后的学医生涯妥协。

苍玄德露出了笑容，杨平也愣了下，感激地看了眼苍玄德，本来他都以为要失败了，没想到苍玄德最后居然能说服李一帆，太让他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