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冯梦龙【古今笑史】王及善才行庸鄙，为内，时谓“鸠集凤池”。俄迁右相，无他施设，惟不许令史辈将驴入台，终日驱逐。时号“驱驴宰相”。

王及善，邯郸人。有个很拽的老爸，叫王君愕，封为大将军，跟随李世民征高丽，死了，封为邢国公。所以王及善一生下来就是个小公爵。长大后，太子李弘提拔他当了个左奉裕率的闲官。李弘对杂耍很有兴趣，可是专业杂技演员的表演看多了也腻，就提议让在座的大臣们挨个儿“掷倒”。“掷倒”估计就是倒立，俗称拿大顶，对于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有些技术难度。可是太子殿下想看，谁都不敢拂逆。想象一下：平日或子曰诗云或议论朝政的大臣们，此时斯文扫地纷纷大头朝下绝对是非常有喜感的一幕，太子看得一定乐不可支。

轮到王及善了，死活不肯，反而跟太子李弘很不客气地说：拿大顶这种活儿是伶人应该做的，不是我们这些国家干部应该做的，我们都大头朝下了，还有脸帮太子您做大事吗？李弘听了也觉得不好意思，就“拯诸臣于倒悬”，手一挥说：诸位爱卿，都正过来吧。

王及善勇拒太子不肯拿大顶的英雄事迹传到了高宗李治的耳朵里，李治觉得此人有种，下旨赐绢百匹。后来越看王及善越喜欢，就把他叫到身边听差，升为三品。另有一待遇独有：别的大臣若是不召见是不能进李治卧室的，惟独王及善可以佩刀陪在皇上身边。到武则天执政期间，王及善看不惯张易之哥俩，屡次上表要武氏约束着点，弄得武则天很不高兴，心想你个老东西也敢干涉老娘的**，就说王爱卿你年纪大了，就不用每天来上班啦。王及善很郁闷，跟狄仁杰他们说，你说有我这样的宰相吗？连天子的面都见不着。说完就上表乞骸骨。不许，相反还让他当了文昌左相。活到八十二岁才死。

新旧唐书中均记载，王及善这人水平不高，都说他是“鸠集凤池”。当时管中枢叫“凤凰池”，意思是人才聚集之地，把王及善比成斑鸠，就是损他腹内没料，不够格。不过此人史书中说他为官清正，有大臣节。《朝野佥载》中说，王及善做中书令的时候，在国家大事上没什么作为，只是对考勤抓得比较严。他规定手下官员不许骑驴进城上班，那时王及善都一把年纪了，长安城的居民时常见到一身穿朝服的白胡子老头追着驴满世界跑，搞得全城的驴子见了他都紧张，神经脆弱的驴被这老头追了几回就疯掉了，搞得长安城风雨如晦驴鸣不已。官员们不敢找驴代步，又怕点卯迟到，只好鸡鸣即起，私下里就叫他“赶驴宰相”。

当时狄仁杰尚未拜相，很瞧不上王及善和豆卢钦望这二位上司。某次听到王和豆卢二人当着下属玩虚伪，说“某无材行，滥有此授”，狄仁杰嘴损，就调侃道：二位大人“长行”玩得很地道啊，怎么能说没材行呢？太谦虚了。王及善和豆卢相视苦笑，赶忙说今天天气……哈哈哈……

“长行”是风行唐朝的赌博技法，彼时众多王公大臣玩这个上瘾，“辍饮食、忘寝休、废庆吊”，所以有时皇上上朝却连人毛都见不着半根，就知道大臣们都去玩长行了，转身回宫，把妃子们都喊来，说：“今天不用上班啦，咱接着玩！”